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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河農(nóng)場

007:纏繞八年的怪夢

臨河農(nóng)場 四月盼 2115 2020-09-27 01:05:38

  這一日阿楊沒敢再去可兒家。

  此后過了半年,阿楊關(guān)于那天的記憶都有些模糊,他開始變得膽小,怕冷,怕黑。

  阿楊只敢中午的時候跟著爺爺出去逛會,順便看看黃大爺如何讓爺爺一馬一炮還把爺爺殺的落花流水。

  這時候爺爺總會氣得吹胡子瞪眼,然后丟給阿楊五塊錢去買冰棍。

  阿楊嗦著半根冰棍回來的時候,爺爺總是已經(jīng)收拾完了棋盤,給黃大爺放一句狠話之后帶阿楊離開。

  一來二去,阿楊自然和黃大爺熟絡(luò)了起來。

  黃大爺是個很奇怪的人。

  每次阿楊去找他,他總是先給阿楊揉揉肩膀,再和阿楊說起些荒誕離奇的故事。

  阿楊總是認真的聽著,轉(zhuǎn)眼便到了黃大爺起身離開的時候。

  他心底盤算著時間,黃大爺每次只扯淡半小時,從不多呆。

  這幾個月爺爺也不找黃大爺下棋了,他和奶奶在忙乎家門口的菜園。

  阿楊有時聽黃大爺講著故事,總是好奇的問些問題,黃大爺有很多立馬能答出來的,也有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的。

  有時候他讓阿楊自己想,阿楊便搖著腦瓜子細細思索。

  這個年紀差不多是思考灰太狼和沸羊羊誰更厲害的時候。阿楊卻在想些超綱的問題。

  這世界上到底什么是善良呢?什么是邪惡呢?這兩者中間有沒有界限呢?

  人和鬼到底誰更壞呢?人能不能變成鬼呢?鬼能不能拯救人呢?

  阿楊想不明白,也不好問黃大爺。

  可是阿楊關(guān)于這件事一直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黃大爺知道,但黃大爺不肯說。

  像是有人在看著大家,于是沉默的大人選擇在衣領(lǐng)里落滿灰塵,裹上他們那身庸俗且光亮的皮囊。

  大家不再言語,混入人潮向前而去。

  想著想著,阿楊便不再思考了。

  “有些事情以后就會懂的?!秉S大爺這樣說。

  阿楊在臨河農(nóng)場呆了兩年,從初冬到初春。

  黃大爺教了阿楊很多道理,可是黃大爺也走了,在一年之前。

  他說每個人都會經(jīng)歷這些,不必掛念。

  于是那天阿楊沒哭,他只是看著那長長的隊伍,懷念著發(fā)生在阿楊和黃大爺之間的一切。

  有關(guān)知識的饋贈。

  或者,更多。

  時間退回到一年半之前。

  阿楊才和黃大爺認識半年,這個時候總是老人講述的更多,阿楊聽得更多。

  有一天黃大爺臨走的時候扯住阿楊突然說了一句:“還有半年?!?p>  ……

  阿楊這兩年間總是開燈睡覺。

  他開始做一個奇怪的夢。

  夢里的阿楊永遠被身后的樂樂追逐,他死命的奔跑著,可是身后之人永遠越來越近。

  孩子總是在被追上的一瞬間回頭,看見樂樂那青黑的冷臉。

  這時候阿楊總會感覺身后有一個人在抱著自己,感覺是那么的溫暖。

  阿楊回不了頭了。

  就像是這時間,選擇的那一瞬間便向前走。

  他無數(shù)次想知道背后抱住他的人是誰,長什么模樣??墒悄侨擞肋h沒有言語,只是安安靜靜的擁抱著他。

  直到這時間凝固,夢境結(jié)束。

  阿楊忘記了很多事情。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忘記了很多事情,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忘記了什么。

  不再探究這件事之后,阿楊做夢的次數(shù)少了起來。

  有時候隔一個月,有時候半年。轉(zhuǎn)眼之間,阿楊離開了農(nóng)場讀了小學,又從小學升到初中。

  十二歲生日之后,阿楊從未做過這個怪夢。

  他把一切都忘了。

  時間來到2019年8月20日3點44分。

  阿楊的故事從2點38分開始,到3點44分結(jié)束了。

  阿楊晃了晃已經(jīng)喝完的空酒瓶,饒有興趣的看著對面兩個臉色煞白的二貨。

  這兩人一向膽子不大,平日里在宿舍放恐怖片都是只敢遮住眼睛偷偷瞄的那種。

  哪里聽過這種主角就在茶幾對面的鬼故事。

  小勇先前就已經(jīng)被嚇得回到翔子身邊。此刻他牙齒哆嗦著問道:“阿楊,你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阿楊把空酒瓶放到茶幾上,雙手托腮看向兩人身后。

  許久,他緩緩開口:“誰知道呢?”

  翔子的斗雞眼已經(jīng)轉(zhuǎn)換成目光呆滯模式。

  他大方的握住了小勇的手緩解緊張情緒,詢問道:“既然你說故事里的阿楊已經(jīng)把這些事情都忘了,那你是怎么能完整無缺的說出來的?”

  阿楊對這個問題好像沒什么興趣,隨意開口道:“這很簡單,我有個記日記的習慣?!?p>  “既然腦袋記不住,那為何不讓文字來幫忙呢?文字永遠是最真實最樸素的,它不會像人一樣選擇性遺忘?!?p>  “放屁,你他媽根本就不寫日記,我們大學一個宿舍的我還不知道嗎?”

  小勇像是抓住了阿楊言語中的漏洞,伴隨著大笑說道。

  “嗯,這倒也是。”阿楊回應道。

  “阿楊的確沒有記日記的習慣,不過嘛,我有呢。”

  茶幾對面的男子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他托了托并不存在的眼睛框,作出一副誠懇的樣子說道。

  小勇和翔子沒再說話。

  兩人在這一瞬間內(nèi)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屋內(nèi)原本昏暗的燈光開始忽閃忽暗起來。

  阿楊不知道從哪里掏出來一根小小的白色燭頭。

  他不急不緩的點燃,搖曳的燭光照在墻上,倒映出阿楊拉長擺動的影子。

  小勇和翔子位置的右邊空位上有一道身影慢慢凝實。

  阿楊看著那到熟悉的身影,眉眼中似乎有了追憶之色。

  那是發(fā)生在很久之前的事了,雖然剛剛才說了一遍,可那畢竟只是訴說而已。

  那一晚的事可是切切實實發(fā)生了的。

  “好久不見,老朋友?!?p>  阿楊朝那道已經(jīng)凝實了的青黑身影開口。

  “捉迷藏?!?p>  “呦,脾氣還是一樣的臭呢?還惦記著十六年前的捉迷藏呢?”阿楊站起身來,斯文的整理了下衣領(lǐng)。

  “很可惜,從一開始就是我贏了,從你選擇吃掉我誘餌的那一刻?!?p>  “真是抱歉呢,樂樂。”

  “你可以叫我J先生,我已經(jīng)等了你十六年了。阿楊也是,不過他是恨了你十六年?!?p>  “好像也差不多嘛,總之,你必須死,樂樂?!?p>  J先生毫不畏懼的看向茶幾對面的青暗小鬼。

  后者見了這模樣,則是不再念叨著捉迷藏之類的話語。

  樂樂把裝在衣服口袋里的雙手抽了出來。

  那一對干瘦的小手被染成了血紅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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