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辰星圖琳篇（一）
鵝毛飄雪的嚴冬夜，無助男孩被趕出了破舊的小房。
六七歲的小身板，裹著一件殘破的大號粗麻衣，直拖到了地上。踩在又冷又硬的積雪路面上，臟兮兮的腳丫已經(jīng)看不出凍紅與否。
男孩僅僅只再奢望的多看一眼被無情關(guān)上的房門，然后便是轉(zhuǎn)身離開，獨自走在漆黑陰冷的街道上，像極了一小片被揉皺的影子。
他要去和那些流浪者為伍了。
......
“你想加入我們？”
一個廢棄的木倉房，一名十五六歲的痞氣少年擋在門口，衣衫同樣襤褸，卻高傲的仰著腦袋，向外面出聲道。
瘦小的男孩站在門外冷風黑暗中，很不起眼，身上已滿是落雪，但卻神奇的好像并沒有發(fā)顫。穩(wěn)穩(wěn)仰頭對上少年，沒有開口，僵硬頷首。
“那你就要知道這里規(guī)矩，不是白住的！”少年低下頭，瞪了一眼男孩，然后別頭，冷冷不屑道，“先跪下，磕三個響頭，叫聲老大。以后服從我的安排，我就考慮考慮要不要罩著......”
“撲通——咚咚咚！”
“老大?！?p> 跪在雪地里發(fā)出的聲音很沉悶，而男孩的嗓音更是低啞，隨風而散。
少年有些被驚了驚，聞聲回過目光一看的時候，面前男孩已經(jīng)利索的完成要求，正艱難的起身。
他顯然沒想到男孩竟會這般果決。
也確實，這樣一幕出現(xiàn)在一名不過六七歲的孩子身上，任由其他大人看了也會感到愕然吧......
“可以進去了嗎？”
“呃......”
少年一時間倒是有些想不起繼續(xù)刁難什么，低頭對上男孩晦暗的眸光，下意識愣愣讓開了身形。
男孩微垂著頭走進屋內(nèi)。
不大的屋中央有一火堆，火光不算亮，也并沒有比外面暖和多少。但起碼，漏風的窗戶或破洞，都已經(jīng)被堵上了，沒有風雪襲進。
不出男孩所料，屋內(nèi)十幾雙注視著他進來的目光主人也都是孩子。邋遢骯臟、面黃肌瘦，年齡不等，而男孩剛認的“老大”，也確實算是其中最大的了。
這一帶本就是貧民區(qū)，流浪漢聚集的也尤為多。而這一小破屋內(nèi)的年少成員，也算是構(gòu)成了一個可憐的特殊群體......
男孩沒去看一眾好奇或不善的“同伴”，繞開了幾位擋路的，默默來到最黑最冷的角落，坐了下來。抖掉身上已經(jīng)化水的落雪，拉過地上隨意鋪著的枯草，蓋住自己一雙早沒知覺的小腳。
抱膝而坐，望著不遠處被一群孩子緊緊圍著的火堆，他灰暗的眼眸略微亮了幾分，但卻并沒有什么波動，依舊沉如死水。
然后，他就瞥見了門口走進一個高大男人。而同時，那名少年頭頭，立馬便是迎上去，有些唯唯諾諾的，在男人身邊聽著，不斷點頭。
男孩雖然聽不見他們說什么，也看不太清男人的樣子，但透著火光，迷糊看著這一幕，莫名有些覺得——男人映在身后墻上的影子猙獰得像個惡魔，而在他一旁應(yīng)和的痞氣少年，就活脫脫的是一個小鬼......
大鬼來找小鬼，小巫接見大巫，這真是神奇......
男孩有些困倦的恍惚和預(yù)感。
果然，片刻后，少年送走男人，就回身發(fā)話，有活要干了。
......
男孩屁股都還沒在干草上做出凹印來，就不得不和一眾“同伴”，跟著“老大”，出來執(zhí)行“任務(wù)”了。
“都清楚了？跟平時一樣，動作快的看機會能上手就上手，沒膽的就給我拼命多討要一些！能亂就亂，最好讓這有錢人握不住錢袋，全倒我們頭上！”
少年熟練的指揮著身周一眾孩子，眼里有些放光，最后才是轉(zhuǎn)向男孩。
“你的任務(wù)最重要，也算對你的考驗！”少年語速很快，指了指路中間，“很簡單，等會兒馬車來了，你就撲出去逼停他們！放心，就算被撞傷一些也不礙事，倒是更好一起討要醫(yī)藥費。之后，你就可以在一旁看著，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他們的拿手本事了......這也是你以后跟著我混，必會不可的！”
少年像是在炫耀自己手下，隨意掃著周圍一眾已經(jīng)準備就緒的孩子兵，有些得意。而男孩聽到他這番話，死沉眸光有了吃驚的波動，先是瞥了瞥周圍。
他們此時正在一座木橋上，不寬不長也不高，只是橫跨一條市內(nèi)小河的簡便木板橋，走上去甚至還會發(fā)出“吱呀吱呀”的不靠譜聲音......
“攔馬車？”男孩低啞的向少年出聲，很意外，“為，為什么要在這里？為什么不在白天人多的時候？”
“哪還能等白天啊，你當有錢人出行聽你安排的嗎？”少年看也不看男孩，不耐煩道，“選在橋上當然是好攔路啊！你個小屁孩一看就什么都不懂......等會兒撲出去的時候注意看準時機??！天黑倒也確實。別不等人家看見你，就已經(jīng)把你撞飛了！唉，算了，還是我推你吧?？蓜e因為你，搞砸了整個計劃......”
少年老成的嘆息嘀咕著，而男孩則看了眼和自己一同縮在小橋一側(cè)卻毫不緊張的孩子們，又瞥了瞥面前腳下的木板，心中有不好的預(yù)感，“可是......”
“噓！別說話了！馬車來了，大家做好準備！”
......
一架華貴的大型馬車，鑲漆成了金紅色，頂上的金絲綢緞棚蓋尤為珍貴。拉車的是兩匹良駒，而在馬車后方，則跟隨護衛(wèi)著兩名胯騎駿馬的甲胄士兵。
四匹馬整齊的膠鐵蹄釘確保了它們在雪上疾奔不會打滑，濺起飛雪的同時，只留下利落的蹄印和車轍。配套的絨毛厚鞍韉覆蓋了整個馬背甚至馬頭，只露出幾撮俊烈的鬃毛在寒風中不羈著。嗤出的血熱白氣，更彰顯颯然！
陣仗雖不算特別浩大，卻也必定只有皇室高層的貴族才有資格享有了。一路疾馳而來，更是無人不會側(cè)目讓路......
只不過，高大寬敞的馬車內(nèi)，僅僅只有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公主殿下，您冷嗎？”
高大身影是一名牧師打扮的中年男子，危坐馬車側(cè)翼，略微側(cè)身，恭敬出聲，相貌普通不起眼。
而坐在馬車中央位置的嬌小身影，就有些容易令人訝異了。
因為，就算有厚衣服撐著，她也著實太小了。光看她懵懂的大眼眸，更是會覺得，她應(yīng)該還是個需要被抱在襁褓中的嬰兒......
戴著一頂毛氈帽子，裹著一條淡粉圍巾，除了嬰兒肥嫩的稚俏小臉，并沒有露出絲毫多余的肌膚發(fā)絲。全身上下穿得嚴嚴實實，羊絨外套、精致棉靴，一點冷風也不得鉆入。帶著手套的小手在身前還抱著一只暖融融的小熊玩偶。
乖乖坐著，被打扮穿戴得像極了一個擺放櫥窗中央的洋娃娃，十分可人。
除了隨著馬車顛簸而微微晃動的小腿，其他乖巧表現(xiàn)，還真看不到十五年后，那個刁蠻公主的半點影子......
大眼睛聞聲轉(zhuǎn)向一旁負責護送她的牧師守衛(wèi)，呆萌眨了眨，仿佛有些聽不懂他的話語，也并沒有打算開口回答的樣子。
“哎??！——”
而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了一聲屬于男孩的低啞驚呼。
顯然，他已經(jīng)被少年粗暴推了出來，而且，還是在沒提前知會的情況下......
男孩摔倒在路中。而馬車駕車人就算沒在黑暗中注意到這突冒出來的小身影，也必定是有聽到他驚呼慘叫的。
趕忙受鞭勒馬，馬車的兩匹良駒在急剎中雙雙抬起前蹄，發(fā)出了刺耳的嘶鳴。
而馬車后方的兩名跟隨騎士反應(yīng)更是劇烈，緊拉轡頭，兩匹烈馬幾乎直立了起來，才幸得沒撞上前方車尾。
馬車內(nèi)，劇烈搖晃，小公主毫無反抗之力的，就被從座位上向前摔了出去。不過幸好，牧師守衛(wèi)眼疾手快的，撲身將她抱入了懷中。
可是下一刻，馬車被拉馬帶動，也是抬起了前部，舍身護住公主的牧師，便不受控制的跌砸到了車廂后板。
隨即，四雙馬匹的前蹄似約定好了般，齊齊的重重著了地，發(fā)出的轟響徹底驚擾了這一方寒夜。
馬車內(nèi)，高大身影慌切的護住小身影，有些被震蕩彈起，微微離了地。并不高，只有一兩公分，但是......卻奇異的一時間并沒有立刻落下。
“咚??！——咔！”
奇怪的聲音緊隨著馬蹄落下響起，仿佛這冰凝的黑夜碎裂開了一般。
“轟??！——”
并不結(jié)實的木橋，竟被這四雙健實馬蹄齊落，給踏塌了！
不論是正打算上前哀求乞討的孩子們，又或是訓(xùn)練有素的士兵守衛(wèi)，一時間都是被嚇了一跳。腳下落空，隨著破裂的木板橋，齊齊摔向冰冷漆黑的河水中，濺起了大片水花，動靜更是驚動了附近地帶所有人。
之前，那兩匹拉馬抬起馬蹄砸下的位置，正好就在摔倒男孩面前的半米處。要是再偏差一些，踏碎的恐怕就不單是木板橋，還有這男孩瘦弱的脊背了......
這是幸運的，但也可以說是不幸的。因為，木橋遭受重創(chuàng)的位置也就因此而同樣只在男孩面前半米處，他避無可避的，受到了嚴重沖擊，被震上了半空。
男孩大腦一陣晃蕩，視野更是模糊一片，驚恐的望向身下，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下方木板橋片片塌碎的一幕。
透過裂縫，底下漆黑冰寒的河水在向他招手......
不過就在這時，男孩出奇敏銳的瞥到了一團亮光，扭頭一看，是從那本就燈火通明的馬車內(nèi)射出的，在黑夜里很是耀眼。
馬車前的兩匹可憐駿馬已經(jīng)跌入水中。而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車廂內(nèi)的牧師終于回過神來知曉了情況，并且及時做出了應(yīng)對。
他疾速揮動法杖，并沒有阻止馬車落水或是控制自身脫難飛出，因為對于他有限的實力來說，這些選擇都已是來不及做的了。
只見他在慌亂中，用法杖迅速一點懷中的小公主，后者立馬就被魔法光亮團團包裹，從車窗飛了出去。
直接撞上窗簾，甚至還順勢掀下了整個馬車的絲緞頂棚。
帶著這么一大塊布料，包裹小公主的魔法光團飛行速度絲毫不受影響，直直朝著對岸飛去。
牧師守衛(wèi)在這般關(guān)頭，第一反應(yīng)還是保護小公主，不讓她落水。
而對于男孩來說，他在墜落中看見的就是，一個馬車頂蓋亮著光，從自己的頭頂飛掠而過，仿佛故事中能自動飛翔的魔法飛毯一樣神奇......
男孩并不害怕摔到冰河中，他此時只是突然很想，要是這神奇飛毯能拉自己一把、載自己一程，或者，自己也能這般飛行，該有多好。
像那些強大的魔法師一樣，有著渾身的奇異魔力......
一瞬幻想的同時，魔法光球拉著大布已經(jīng)從男孩身體上方高高的疾速飛過，并沒有停下。
可就在男孩做好準備摔入冰冷河水中時，一條長長的綢緞卻是拖拉飄蕩著，拂過了他的面龐。仿佛一段楊柳，落在了后面。
男孩一驚，不等看清情況，就條件反射，像抓救命稻草一般，伸出雙手緊緊拉住了這長緞。
下一刻，男孩便立馬被帶著橫移了出去，同時上處飛行的馬車棚蓋后端，也像是被扯了一下，僵硬的一震，高度有些下落。
不過，魔法光團還是順利的載著小公主，將她穩(wěn)穩(wěn)的停放在了岸邊殘存的斷橋之上。
小姑娘站穩(wěn)了腳，有些艱難的從棚蓋大布中鉆了出來，小臉上表情呆呆的，竟是不哭也不鬧。略微好奇的回過身，望向不復(fù)存在的木橋，以及下方河水中亂糟糟的一幕。
“哎！”
急促的呼喊響起，與馬車失事前的那一聲幾乎一模一樣。
小女孩被驚了驚，然后就是感受到自己的腳腕被吃力一拽，一屁股摔倒在地。
腳下團在一起的大布，纏住了她的雙腳，正拖著她小小的身體，向斷橋邊沿靠近！
就好像河里有一個吃人的妖怪，在使勁向下拉著布角，要把弱小的公主抓入水中......
小熊娃娃掉在一邊，小公主下意識的用雙手在身后撐住地面，想阻止被拖動?？墒撬男∑ü勺诘厣?，依舊在不斷前移著、不斷靠近危險。
大眼眸驚怕，小臉蛋緊繃，但是這不過三歲的小女孩，卻神奇的始終沒有哭，甚至連叫喊的聲音也沒有發(fā)出，只是慌亂的咬牙掙扎......
不過幸好，或許有厚衣服加重的功勞，小姑娘被拖拽到了距離斷裂處不到一尺的位置，終于停了下來。
在黑暗中，明亮的大眼睛驚慌未定，便是捕捉到了身前斷橋邊沿，一只小手伸了上來，緊接著就是一個亂糟糟的腦袋冒了出來......
男孩之前一雙腳已經(jīng)掉入冰水中了，靠著拼命抓住手中有些失力的長緞，在邊爬邊落的過程中，才終于成功抓上了木板邊緣。
雙手使勁一撐起，上半身探出，便正好對上看見了，上方呆坐著的小女孩。
四目相對，一雙星隕劃過天際。
女孩的大眼眸依舊懵懂困惑，而男孩原本暗淡的目光，一時間卻似是被流星映照，閃過了星光。
女孩被嚇了嚇，男孩也很是意外，差點就要抓不穩(wěn)摔下去了......
趕忙用了最后一口勁，翻身上了橋，男孩氣喘吁吁的回身一看后面情況。
下方黑暗中，幾匹馬使勁撲騰的動靜格外大，騰起了大片水花。不過不論士兵還是牧師，也都算是具備基本應(yīng)變素質(zhì)的，正在努力的自救著，控制局面。
而至于一眾可憐的孩子......若不是男孩目光掃的范圍較大，肯定發(fā)現(xiàn)不了那一個個在黑水中，正迅速散開向著岸邊游去的小點。
看來，游泳對于這群野孩子來說問題不大。
男孩并不是在關(guān)心這群完全還不熟的同伴的安危。只不過在看到他們迅速游離岸邊之后，男孩也是立馬想起自己也得馬上離開。造成這么大事故，肯定已不是計劃中的了，一旦來人再追究起來，那就可不好說......
男孩趕忙回身，想向岸邊跑去，卻是對上了還呆坐在地上的小公主。
微微一愣，然后就是注意到了纏在小女孩腳上的布緞。
沒有過多猶豫的蹲身上前，麻利的幫小公主弄開了腳上束縛，并直接扶她站了起來。
“謝謝你了?！?p> 男孩聲音低啞的快速說了一句，便是大步越過了她。
小女孩呆萌的眨著大眼睛，小步轉(zhuǎn)過身的同時，注視到了掉在一旁的小熊玩偶。趕忙小心翼翼的上前撿起，拍了拍上面沾染的落雪臟污。然后小姑娘無辜的看了看周圍漆黑的環(huán)境，目光就又注視到了男孩的背影。
男孩小跑出去幾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剎住腳步折返回來，卻又被微微一驚。
“哎！你？你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男孩一邊意外的向小女孩問道，一邊迅速的繞開了她，來到斷橋邊沿，將那落了積雪的綢緞棚蓋布統(tǒng)統(tǒng)團了起來，大大的抱入了自己懷中。
就是普通的布緞么？沒什么奇怪魔力呀！抱著手感倒還很是舒服......
男孩低頭好奇的打量，甚至還用臉蹭了蹭，心中暗暗嘀咕。
“你怎么會一個人在這里？唉，算了，我必須要馬上離開了。你的家人應(yīng)該會來找你的吧......”
男孩又一邊快速的向女孩說道，顯得很是老成，一邊團抱著要超過他整個人的大布，快步離開。
要是情況不這么匆忙，男孩應(yīng)該能夠考慮到這小女孩跟自己懷中會飛的大布脫不了干系。但是此時，他也只能判斷出這穿著特殊的女孩，絕對不可能和自己一樣，是個沒人要的貧苦流浪兒......
四周附近的一些警報聲已經(jīng)響起，這嚴寒的深夜也徹底變得吵鬧。大批的警衛(wèi)人員或是無聊好奇的群眾，都從各自的溫室中出來，朝這事故發(fā)生之地趕來。
男孩特意避開了前方一道道向這邊而來的火光，沒有走大路，而是輕車熟路的先沿著河邊岸堤走了一段距離，然后再鉆入了一個小巷中。
若說那群迅速游水離開案發(fā)之地的流浪孩子是經(jīng)驗老到，而對于男孩來說，他的日子又何嘗不是習(xí)慣了像野老鼠一樣竄來竄去？
他現(xiàn)在可以肯定，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他的行蹤，更不會懷疑到他會和這事故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唯一的不利就只是懷中抱著的布緞，以及自己身后......
“你是小鴨子嗎？我又不是你的媽媽，干嘛跟著我？”
男孩在一個小巷口停了下來，回過身很是無奈的看著始終跟著自己的小女孩。她穿著厚衣服，一搖一擺邁著小步，還真像只肥嫩可愛的小黃鴨......
小公主有些喘息，呼出著白氣，小臉紅撲撲的。
男孩剛才的動作可一點也不慢，不過小女孩雖然看上去有些走都走不穩(wěn)，卻竟也是順利的一路跟了上來。
站在男孩身前，仰頭看向他，明亮大眼睛撲閃，小嘴則是始終抿得緊緊的。
“你？”男孩看著小姑娘這般無瑕的目光，心中的不滿有些消了去，頓了頓，盯著她便是疑惑出聲，“你會說話么？我問你，干嘛、跟著、我？這可不是在玩游戲。不許再跟著我了，我討厭這樣！”
男孩前傾身，故意一字一頓的大聲重復(fù)了一遍問題，抱怨話語中有著孩子氣。
但是令他錯愕的是，小姑娘依舊沒有開口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腦袋，顯得很乖巧，眼神滿是無辜懵懂。
啞巴？還是傻子？粘著我干嘛，我又不知道她家在哪里......
男孩不懂小姑娘搖頭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怎么看怎么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女孩不尋常。不是指她的衣著身份，而是她這份呆傻又乖稚的樣子，絕不是一般三歲孩子能有或者該有的......
“你......你是找不到家人了嗎？啊？”
男孩略微改換了口語氣，俯身向女孩大聲問道，夸張的言語姿態(tài)，就像是在面對一名耳背癡呆的老太太一般。
小姑娘這次則是點了點頭，證明了她不是傻子，能夠聽懂男孩的話。
只不過，看在男孩眼里，小女孩始終呆愣的樣子又是這么的不靠譜......
“唉，行吧行吧！怎么說，之前也還是靠你，我才爬上橋的，算是欠你的了。你要跟就跟著吧，我明天再想辦法幫你回家......而且、反正，那邊也多得是沒家的孩子......”
男孩出奇的話多了幾句，看著像只可愛小貓咪一樣無害的公主，他無意識的表現(xiàn)出了不該有的成熟。就如同稚嫩孩子面對比自己更年幼的同伴，而刻意展現(xiàn)出來的老成炫耀，有些自顧自的嘀咕著。
盯著又認真看了幾眼，男孩便真切發(fā)現(xiàn)了小女孩的精致可愛。不過他頂多也就眸光微微亮了一下，并沒有其他想法。依舊冷冷的，不太客氣，徑自轉(zhuǎn)身繼續(xù)邁步前行，只是速度則有意放慢了些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