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老朋友
客棧的一樓是吃飯的大堂,二樓沿街的一側(cè)是雅座,里側(cè)和三樓才是客房!
宮銘和錢闊坐在二樓的雅座里,依著欄桿,一邊喝著酒一邊聽著曲兒,一邊看著街上各色人等一邊插科打諢!
錢闊放下酒杯,笑道:“不在張府呆著也好,住在這客棧還挺自在的,知道我從小最怕什么嗎?”
宮銘咬著酒杯,正眼也沒瞧錢闊一下說道:“偷你爹的錢被發(fā)現(xiàn)吧!”
錢闊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是跟著我爹一塊應酬!”說著錢闊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背上擺出一幅老江湖的模樣說道:“我跟你說啊,這應酬不管是出外還是在家,都不舒服!規(guī)矩太多了,就說這吃飯吧,打小我爹就告訴我,吃東西不能吧吱嘴,筷子不能插飯碗里,最要命的是客人不動筷子自己也不能動,而且還得客人動完了筷子自己才能動,你知道我小時候最饞什么嗎?”錢闊一邊說一邊伸出兩只手比劃出一個圈,“大閘蟹……那蟹殼這么大個,我常常吃完了一個再往桌子上一瞅,沒了……那像現(xiàn)在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抱著螃蟹睡覺都可以……”
關(guān)于錢闊最怕的事情,宮銘聽錢闊說過不下十種不同版本的故事,他沒有心思理會錢闊,抬頭往街上看了一眼,臉上露出驚喜的笑容。
錢闊看著宮銘,有些不高興地說道:“我在和你講我的悲劇童年,你不同情也就罷了,怎么還幸災樂禍??!”
宮銘往街上揚了一下頭,說道:“我看到一位老朋友!”
錢闊伏在欄桿上往街上仔細一瞧,只見董平正騎著他那匹老馬慢悠悠一搖一晃地從遠處蕩了過來!
錢闊看了宮銘一眼哈哈大笑了一聲說道:“還真是被你說著了,‘有緣千里來相逢啊’,咱們要住在了張府,可就遇不到他了!”說完錢闊伸長了手臂沖著董平一邊用力地揮舞一邊大叫道:“董大俠,我們在這里……”
從董平坐下來,他已經(jīng)喝了兩大碗吃了一整盤熟牛肉,錢闊笑道:“董大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那點銀子可都在那個小客棧里花光了??!”
董平夾起一片牛肉聳了一下肩膀笑道:“沒關(guān)系,上樓前我已經(jīng)和掌柜的說好了,全都記在你們的賬上!”
董平說完,錢闊愣了愣神,喝下杯酒,小聲說道:“您還真沒把自己當外人!”
董平哼笑一聲說道:“等我有了錢,自會請你喝酒!”
宮銘把玩著酒杯笑道:“沒想到能在常州在遇到董兄,莫不是常州府里有董兄的生意,你說是我們有緣呢,還是這個江湖太小了!”
董平放下碗筷,擦了擦嘴,吃飽了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有了力氣接下來就只剩喝酒了!
董平捧過一個酒壇,拍開泥封一邊往碗里倒酒一邊說道:“江湖是個很神奇的地方,你說它大吧,可是卻很少能藏住秘密,或許你在自家院里做的事,第二天整個江湖上都會傳遍!可你說它小吧,有些人你找他一輩子,也不一定能找的到!”說著董平放下酒壇,端起酒杯看了宮銘一眼笑道:“常州沒有我要做的生意,你我也不是有緣,我是特意來找你的!聽說你和長風鏢局的郭少鏢頭去了鐵劍張青山的府上,我本想去他府上找你,沒想到卻在這里遇到了!”
錢闊吃驚地問道:“我們?nèi)ミ^張府的事你也知道?”
董平仰頭喝下碗里的酒笑道:“我不是說了嘛,江湖沒有什么秘密,消息傳的可快了!”
宮銘笑道:“可是如果你真的去了張府反倒找不到我們了,說吧你來找我干什么?”
董平說道:“那個找你麻煩的人,也找了我的麻煩,所以我來找你給他找點麻煩!”
宮銘皺著眉頭,問道:“那個黑衣人?”
董平點了一下頭說道:“不錯,就是他!”
宮銘追問道:“他怎么會招惹到你呢?”
董平用手指彈了一下桌子上的酒壇說道:“他打碎了我一壇酒,當然要還回來!”
錢闊“啊”的發(fā)出一聲驚訝的笑聲,指著酒壇說道:“就為了一壇酒,至于如此嗎?”
董平笑看著錢闊說道:“你還是太年輕,不懂得什么是江湖!”說著他轉(zhuǎn)頭看向?qū)m銘說道:“但是我總覺得他是有意把我引到你這里的,他的真正目標是你,不是我!”
宮銘好像一點也不吃驚,他笑著說道:“即然你已經(jīng)看破那個黑衣人的意圖,為什么還要來找我呢?”
董平捧著酒壇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嘛,他打碎我一壇酒當然要賠我一壇了!”說著董平四下看了一眼說道:“我確信他一直都隱藏在你的附近,只要跟著你就一定能找到他!”
董平剛一說完,錢闊忙說道:“董大俠,你剛剛說的意思是要一直跟著我們?”
董平端起酒杯,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說道:“是啊,你沒有聽錯!”說完一仰頭,一碗酒又干了!
宮銘喝下一杯酒,憑欄遠眺,用力的捏著酒杯說道:“我倒要看看你還要耍什么花樣!”
街上突然響起一陣喧囂聲,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街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流立刻分列街道兩側(cè)讓了一條路出來,二樓雅座的客人無不伸著脖子往街上看去,大家都在好奇馬上出場的是個什么樣的大人物!
十幾匹青一色的白馬,每一匹馬都是通是透體雪白,沒有一根雜色的毛發(fā),馬背上馱著青一色的俊美少年,每一個少年都著一襲白衣,馬隊最后面跟著一輛四匹白馬拉著的大馬車,馬車上圍著白色的幕帷,馬車窗上的珠簾蕩起,里面坐著一個身著白披風,身形削瘦的年青人,此時正在閉目養(yǎng)神!
街上發(fā)一陣竊竊私語,男人們沖著馬隊指指點點,女人們看著這群俊少年發(fā)出一聲聲驚叫!
雅座中有人不禁感嘆道:“這倒底是什么人啊,竟然如此氣派!”
宮銘看著馬車里那個閉目養(yǎng)神的年輕人,皺了一下眉頭輕聲說道:“是他?”
董平忙追問道:“是誰?”
宮銘說道:“我只是在溫決仁的壽宴上見過他一次,是南海鄭家的少主鄭攀!”
董平順著鄭家的馬隊遠去的背影望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鄭家的人,這段時間,鄭家可是把江湖弄得不太平啊,不少有名的江湖世家名門都有鄭家的人上門拜訪!”
宮銘也順著馬隊看了一眼,冷冷地說道:“看他們的去向應該是去找鐵劍張青山!”
話音剛落,錢闊有些激動地看著宮銘說道:“宮銘,你看那是誰?”
宮銘順著錢闊示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一個俏麗的少婦正從樓下經(jīng)過,此少婦不是別人正是“江南四杰”中唯一的女性——趙大娘。
錢闊興奮地站起來,伸出手正要向趙大娘揮手,突然董平伸手拉住錢闊的胳膊把他拉了下來坐回到椅子上,并用手捂住了錢闊的嘴巴,錢闊一個字也沒有來得及喊出來,眼睜睜地看著趙大娘追向鄭家馬隊的方向。
看到趙大娘走遠,董平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這才拿開捂在錢闊嘴巴上的手掌,錢闊一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一邊沖著董平大叫道:“你想憋死我?。 闭f著沖著宮銘說道:“還有你,怎么不來幫我???”
宮銘倒下一杯酒,看了董平一眼說道:“我想董兄會告訴我們他為什么這么做的,是不是董史?”
宮銘的話落,董平手里的空碗也“啪”的一聲放到了桌子上,錢闊想起自己曾當面問起“江南四杰”,當時董平對他們的評價評價不高!
錢闊緩了口氣問道:“難道你和他們有什么過節(jié)嗎?”
董平嘆了口氣說道:“我自問若論起喝酒我董平還沒有怕過誰,可是有一次我卻輸給了一個人!”
董平剛一說完,宮銘微微一笑,說道:“這個人還是一個女人!”
董平?jīng)]有說完,只是點了點頭,看到董平點頭默認,錢闊突然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這個女人就是趙大娘,我還記得在溫決仁的壽宴上,就連宮銘都喝倒下了趙大娘還是很清醒!”
宮銘輕咳了一聲,挑了一下眉毛似乎也不想再多談及此事,只是隨口應了一聲:“不錯!”
董平又倒了一碗酒,哀嘆了一聲說道:“其實喝醉了不丟人,可是輸給一個女人說出去真是太丟人了!”
錢闊笑看著董平,哈哈大笑道:“怪不得我在你面前談到‘江南四杰’的時候,你很不高興,原來如此!”
宮銘盯著董平,緩緩地說道:“只怕不止如此吧,你是不是還有什么事情沒有跟我們說清楚?”
董平猛地抬起頭,看著宮銘的眼睛好像自己的心事已經(jīng)被他看了個通透,他猛地端起酒碗灌了自己一碗酒說道:“這千不該萬不該的是,在我們喝酒前我跟她打了一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