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圖謀
剛把春雨打發(fā)走,過來回事的管事們都已經(jīng)往主院榮禧堂堂屋前的抱廈聚集。
管事們看著春雨走過時臉上復(fù)雜的神色,心里清楚接下來將會發(fā)生什么事,雖然心里為那個沒用的大小姐捏把汗,但大家臉上都是不露聲色。
小簡氏坐在抱廈里的一把精致雕花的圈椅上,手中的官窯瓷碗中盛著上好的血燕,漫不經(jīng)心地的喝著,順利地把一天的事情安排好,打發(fā)管事們回去各司其職。
管事們走完,抱廈里一下安靜起來,桂嬤嬤躬身小心的開口,“夫人,剛才針線房管事說的那兩匹織錦點(diǎn)翠軟煙羅,您看……”
小簡氏起身往里走,心里盤算著,慢慢穿過堂屋,桂嬤嬤一直跟著身后,默不作聲等著她將分配這兩匹價值八百兩的軟煙羅,心里琢磨著怎樣才能撈到一些,哪怕邊邊角角也好。
小簡氏在臨窗的大炕上坐下,沉吟了一會,“一匹留著我自有用處,一匹送到誠王府我小姨那里?!?p> 桂嬤嬤剛要答應(yīng),小簡氏鄭重囑咐,“誠王府你親自去送,記得要挑個上好的匣子裝,還有,哪怕見不到我小姨,對著她的下人你也要恭恭敬敬,切記?!?p> 小簡氏的意思很明白,就算柳姨娘的粗使婢女要你下跪,你也得照做。雖然心里在罵娘,但桂嬤嬤還是連忙點(diǎn)頭稱是,離開去辦事。
小簡氏剛要打發(fā)人去針線房,林若瑩咋咋呼呼地沖了進(jìn)來,人未至聲音已經(jīng)大大咧咧傳到,“娘,娘,聽說你得了兩匹織錦點(diǎn)翠軟煙羅,快快,給我瞧瞧,聽說那京城獨(dú)一家的彩云坊一年才出五匹,有錢都買不到,據(jù)說今天留克利王朝的王太子重病康復(fù),派出了大量的使者來我蕭國,彩云坊才多出了三匹……”
小簡氏看著幾乎是沖到她面前的女兒,和她一模一樣的臉上毫不掩飾的興奮,心里有些復(fù)雜,臉蛋像自己,連身形也和自己一模一樣。
林若瑩在侍女服侍下,脫掉身上臃腫的火紅狐皮披風(fēng)露出了圓潤的身形,十三歲的年紀(jì)比同齡人要矮上兩寸,可那張圓臉上的三角眼,不屑偽裝的眼神比其母小簡氏還要凌厲幾分。
當(dāng)林若瑩知道那兩匹稀罕的阮煙羅已經(jīng)被小簡氏做了處置而自己絲毫沒有份時,不禁大怒,“娘,小姨婆是誠王的寵妾,她又是這些年唯一男嗣庶長子的生母,誠王妃都忌憚三分,聽說今年庶長子生辰一過,她就能封側(cè)妃。她什么好東西沒有,值得你巴巴的送上門去。”
小簡氏沒理她言語的不敬,“哪里都可以少,就是你小姨婆那里,絕對不能少了一分一毫?!?p> 林若瑩氣呼呼別過頭,“那另外一匹給我。”
小簡氏還是沒有答應(yīng),只說自有安排,看著女兒一副吃了大虧的模樣,答應(yīng)讓她在自己的首飾匣子里挑一樣。
林若瑩一邊挑選,一邊不屑,那個不知羞的姨婆,一次在娘送了一套赤金頭面后和娘說悄悄話,她以為有什么重要的事,偷聽之下,才知道她在教娘房中術(shù),那一句句的淫詞艷語,聽得她面紅耳赤。她怎么也沒想到,誠王府囂張跋扈的柳姨娘,還是個中高手,上次她的婢女把王妃的表侄女推湖里去了,誠王得知后不僅沒有怪她,還斥責(zé)王妃管家不力,仆婦差事沒當(dāng)好,她卻什么事也沒有。
林若瑩挑了一根玫瑰晶并蒂蓮海棠的展翅蝴蝶步搖,簪在頭上,看了看,還算滿意,就沒有再提起那兩匹阮煙羅。
小簡氏看女兒滿意的樣子,想趕緊把女兒打發(fā)走,自己好好琢磨琢磨用那阮煙羅做一條什么的裙子。自己的生辰就快到了,她希望能打扮的漂漂亮亮和林清江一起過。當(dāng)年姐姐生辰時那件漂亮的云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讓她至今難忘,還有林清江為姐姐生辰特地彈奏的《鳳求凰》那溫柔如水的眼神,她也銘刻在心。她也希望自己能穿上漂亮的衣裙,讓林清江為自己彈奏一曲。
林若瑩卻沒有馬上離開,她摸著新得的簪子,只覺光華璀璨,絲毫沒有覺得自己的年歲一點(diǎn)也不適合如此珠光寶氣的首飾,她的心思轉(zhuǎn)得極快。
林若菡這個小賤人,是什么時候勾搭上忠勇伯章瀚志的,那一副病歪歪弱不禁風(fēng)的狐媚樣子,倒是很能讓男人動心,說不得,她和忠勇伯早已經(jīng)不清不白了。
不過嘛,就算忠勇伯再怎么看對眼,那忠勇伯府的太夫人看不上她,林若菡就沒戲唱。
想起那老虔婆的貼身老仆鞏嬤嬤一臉的高高在上,恨不得把下巴抬到天上去,林若瑩就一肚子火在燒,恨不得把那老貨一把毒藥給毒死。
那老貨張口閉口能高攀上伯府,那是林府祖上積德才有的大好事,所以,親事一旦定下,嫁妝單子必須馬上上報伯府,少一件東西,新娘子花轎都入不了伯府大門。
林若瑩想起當(dāng)時自己娘親臉上的笑差點(diǎn)就掛不住,她一魯莽心里話就沖口而出,“你們看上的是林若菡她娘的嫁妝吧,直接來搶不是更快?”
誰知話音未落,那老貨一個眼神,她身后一個身姿矯健的中年仆婦閃身而出,二話不說一抬手就是兩個巴掌,林若瑩捂著臉怔愣在當(dāng)場,剛要沖上去,被彩霞帶人把她抱著拖了出去。
這口惡氣,她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自己宛月閣堂屋的那個大梅瓶被她砸了稀爛,甚至貼身的大丫頭都被她罰了好幾回,還是氣不順。
都是林若菡這個小賤人惹的禍?zhǔn)?,母親若是早點(diǎn)把她弄死,就什么事也不會有。
雖然第二天母親就說了對這件親事的對策,忠勇伯府想要白得便宜,沒那么容易。按照母親的計劃,忠勇伯府什么好處都不會撈到,籌劃得好,自己還能有一門好親事,她才暫時平息了怒火,按計劃行事。
誰知道那個小賤人落水后醒來,突然變了個人似得,竟敢當(dāng)面挑釁了,真是膽大包天,無論如何,該給她點(diǎn)顏色瞧瞧。
林若菡,別以為,你突然蹦跶幾下,父親就會看得上你。
像你這么沒用的人,活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上天的仁慈了,好好珍惜最后的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