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初見(二更/首推求收)
天剛大亮,四人把林若菡與翠竹送上了一輛馬車。王嬤嬤擔心府中車夫被小簡氏收買,直接讓翠竹當了車夫。
李嬤嬤和綠柳已經走遠,王嬤嬤和冬雨才望著馬車消失的影子惴惴不安的離開。
林府里水深火熱,簡府也不遑多讓。柳青青仗著柳婉婉已經能夠和王氏在明面上分庭抗禮,王氏也舉步維艱。且她對翠竹根本不放心,剛才還私下讓林若菡警惕翠竹。
王嬤嬤一邊回二門一邊摸摸自己的眼睛,小主子每天一邊嘀咕什么條件落后,一邊給自己施針。原本她也沒抱希望能短時間有效果,可就在昨天晚上,每隔幾天半夜子時眼睛剜肉般的劇痛由兩個時辰縮短到了一個半時辰,她一把老骨頭差點從床上蹦起來。
她驚訝于林若菡的醫(yī)術,更加對林若菡給自己扎針時,露出的細瘦的胳膊和蒼白枯瘦的手指以及臉上的平淡神情不由心情復雜。林若菡的表情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是在堅持著用孱弱的身體在給什么人施恩,做的就是最普通的事。
她下定決心,就算一條道走到黑,也跟定了這個小主子。
去簡府的路程不到兩個時辰,一個時辰后,翠竹已經趕著馬車到了熱鬧的街市,武者的警覺告訴她有人圍攏過來,她開始加快速度,但行人太多,左支右絀還是沒有繞開人被圍堵了上來。
林若菡一直閉目養(yǎng)神,發(fā)現(xiàn)馬車劇烈晃動,她冷笑著右手銀針,左手藥粉,已經做好了準備。
突然,馬兒長嘯一聲,馬車被迫驟停,林若菡身軀一個猛烈搖晃才穩(wěn)住。
“嘿嘿,張姨娘,你那個小白臉的本事不小嘛,幫你從府里逃了出來。老爺幫你料理了你老子娘的后事,還幫你的弟弟進了私塾,想不到是幫了一只背主的白眼狼,你竟敢和小白臉私奔!來人,把她給我抓回去,給老爺處置!”
路上行人聽見熱鬧,紛紛圍攏過來指指點點,對馬車里的“張姨娘”表示譴責。
“該死的!”
“竟然有這種喪心病狂的女子!”
“抓回去杖斃!”
林若菡想不到翠竹竟然眼看著他們污蔑自己不動手,她低喝一聲,“翠竹,殺出一條路,走!”
話音落下,馬車外才傳出了叮叮當當?shù)慕饘僮矒袈暎渲耖_始一邊揮舞長劍,一邊駕著馬車突圍。
翠竹武功不低,但惡人卻不少,有人奔跑著圍繞車廂打轉,不停用手中武器用力擊打車壁想要打爛車廂,還有人試圖撞開車門,要把林若菡從里面抓出來,馬車一邊奮力前行一邊被人擠得搖搖晃晃,幾欲翻到。
林若菡在車里被搖晃的頭暈眼花,眼看著車窗處不時有手臂和武器伸進來,她瞅準時機,一把藥粉灑出,只聽得幾聲嚎叫后,車窗處終于消停了。
惡人們眼看著有同伴捂著手臂呲牙裂嘴在地上打滾,血紅著雙眼心里狠狠罵了小簡氏十八代,那個婆娘根本就沒說里面這個小娘們身上帶著毒藥。
帶頭人使了一個眼色,一群惡人迅速聚攏到一邊,奮力將馬車車廂往另一邊推到。
翠竹根本沒有關注后面的動靜,繩索被斬斷都不知,騎著馬被一群人纏斗著離馬車廂越來越遠。
林若菡眼看車廂顛簸的更厲害,翠竹似乎已經不見蹤影,在即將傾倒時,抱頭團身從一邊的窗戶中滾了出去,不料,卻正好撞進了另一輛停在路邊的馬車里。
帶頭人愣了一下,剛要動手,卻看到了一處極為不顯眼的晉王府的標志,思慮一下咬咬牙揮手帶著眾人瞬間退散。
只是那輛馬車似乎情況也不太好,靠路邊的一側被一群老百姓圍著,有人罵罵咧咧,有人不停丟著東西。
劉慶焦頭爛額,一雙熊掌快把頭皮給撓破了,他不能對這群手無縛雞之力卻被人誤導的百姓動手,只能干瞪眼
黃三被前來的官差帶走后,他們的行跡被人發(fā)現(xiàn),在出杏花村不久就遭遇了埋伏,對方既有修為不低的江湖高手,又有行動整齊劃一的軍中之人,兩人一眼就看出了幕后之人,費了點時間全部解決完,本以還有后續(xù)一路謹慎,誰知后招在這里。
真他娘的卑鄙!
“聽說這個馬車里的人吃小孩,柳樹胡同的李家的小孩前兩天就失蹤了,找到是據(jù)說被吃得只剩下一個頭了!”
“這人和狐妖雙修,吃人增加功力,有人看見他兩天晚上出府時,身后的尾巴還沒收回去呢,趁他現(xiàn)在身邊只有一個人,大家一起打死他!”
劉慶眼睛微瞇,盯上了一個著綢衣的白胖中年人,他縮在人群中,不停指手畫腳,人群就是被他煽動的。
只見一個箭步,劉慶已經將那人掐著脖子拎了起來,白胖中年人立刻一副極度驚懼樣,身體亂扭茍延殘喘之余嘴巴還不停歇,劉慶霎時和一群不知內情的卻被煽動的老百姓對峙起來。
趙衍的馬車被堵住去路,漠然聽著老百姓的一言一語,仿佛未曾聽聞一句,聽著劉慶的動靜,剛要開口阻止,突然,馬車撞擊聲不斷傳來,窗口中還滾進一個人。
他右手剛要觸摸到身側的機關,卻又停下了。
眼前之人,瘦弱不堪,仿佛一個手指就能碾死,在滾進馬車時還連續(xù)受傷,如此小小撞擊,此刻卻已經疼痛到正蜷著身體一動不動。
刺客?奸細?苦肉計?
他微微垂眼,好整以暇看著地上之人。
對著一個像紙糊一樣的螻蟻,他暫時沒有動手。
這是新手段?且往下看看。
剛才那一瞬間輕微的“咔嚓”聲,林若菡知道自己的手肘和車窗撞擊嚴重,也許左臂脫臼,還有可能骨裂,她還沒得及細想,就“噗通”一聲從窗口重重落到椅凳上,又滾到了地上,雖然她知道怎樣的姿勢能最大程度減輕傷害,但全身的疼痛還是讓她眼前黑了好一會。
林若菡忍過了一陣,放開身體,緩緩坐直,就對上了一雙冰冷探究的眼睛。
那是一雙男人的眼睛。
眼睛很好看,男人更好看。
眼前男人二十左右,偏白的膚色,清瘦的身姿,眉如筆繪,眼似點漆。
周身的氣質讓他看起來猶如夜空中璀璨無比卻收斂了所有光芒的星辰,和他所處這輛乍一看不見端倪細看卻別具匠心的全黑色馬車融為一體。
只是眼神沉穩(wěn)的有些過了,恍如寒潭古井,深邃不可見底。只要被他掃上一眼,似乎都壓力很大。眼前之人仿佛由內而外似乎都在積攢著一股無聲的力量,讓人忍不住為之無聲低頭。
很好看,卻不簡單。
不過,好看也好不簡單也罷,這都不關她的事,她要想想如何解決眼前的困境。
趙衍沒有遺漏她任何表情和動作,林若菡眼神中的驚艷只有幾乎不可察覺的瞬間,一張蠟黃的小臉上又轉為平靜。
是的,平靜,在身體受傷痛苦、面對陌生環(huán)境后的平靜。
而且,趙衍發(fā)現(xiàn),眼前女孩的眼睛里有種很特別的清澈,像一面波瀾不驚的鏡子,原封不動地倒映著周圍的一切,一點沒有加上任何的個人情緒。
就是說,她對眼前看到的一切,根本不在意。
這就有點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