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辟u身葬父嗎?這個借口,未免也太俗了。再說,她怎么就成孤兒了......
“按時吃藥。”他頓了頓,“如果你想起來,本王會派人找到你的家人。”
原來他知道她介意。想來也是,沒有人會不介意的吧?可是他作為一個王爺,居然留心了。是因為他很重視親人嗎?楊清一想起他幼年喪母,父親雖是太子,卻不得圣心,因而也不會把注意力放在一個庶出的兒子身上。
這樣的原生家庭,他一定從小就缺乏安全感吧......
楊清一的心有些悶悶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望著他平靜的側臉。
“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了,一路上侍衛(wèi)多,我派人送你回去,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p> 言罷,他突然提高聲音朝門口喊了一聲:“徐應元。”
“奴才在。”門口傳來一個低低的聲音。
“送楊姑娘回房。”
“是?!遍T被輕輕地推開,徐應元看了楊清一一眼,隨即又低下頭站在一邊,“楊姑娘,走吧?!?p> 徐應元。
未來信王府總管徐應元。
她壓抑住情緒,跟在他后面出門。然而在她即將走出門的一瞬間,她突然轉過頭,看著朱由檢依舊平靜的臉龐,“王爺。”
他看了看她,似乎在等待她開口。
“沒什么,只是想說——”她笑的溫柔,“晚安?!?p> -------------------------------
楊清一回到自己的房間,屋子里是一副焦急樣子的茯苓。
“姑娘,奴婢剛剛看是徐公公送您回來,您是見過王爺了?”茯苓一把握住楊清一的手。
“是啊,怎么了?”
“糟了糟了,王爺有沒有訓斥您?奴婢還沒有來得及教您宮中規(guī)矩,尤其是行禮,王爺可曾發(fā)怒?”
楊清一望著茯苓焦急的神色,心中漏了一拍。她似乎確實忘了禮節(jié)這回事,甚至都是以“我”自稱......可是他為什么不說?為什么沒有像茯苓說的那般訓斥或者發(fā)怒?
茯苓仔仔細細地端詳了楊清一的神色,覺得王爺大概是沒有說什么。“王爺對姑娘您真是好,大概是因為您失了清白想彌補吧?王爺是個負責的人,更何況您這么好看......”
“等等!”楊清一驚疑不定地看著茯苓,“你說什么失了清白?誰?我?開玩笑!”
茯苓奇怪的看著楊清一,臉卻突然紅了,聲音輕的像蚊子:“姑娘連這個也不記得了嗎?大爆炸最大的一個可疑點就是所有遇難的人都是......嗯......衣不蔽體,所以您也不例外啊......”
楊清一的腦子里像是突然有一架飛機沖了進來,巧的是,因為零件損壞,飛機還來不及降落,一下子“轟隆隆”地爆炸了。
赤身裸體?
她?
這是在逗她玩嗎!這是什么神仙操作?!總不會是因為她身上穿是現(xiàn)代服裝,怕她到了明朝被當成妖孽燒死,所以就干脆給全扒了?
虧她研究明史這么久,居然把天啟大爆炸這么重要的東西給忘了!
楊清一想敲死她自己。
天啊......他一定以為她知道這件事......可是她卻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跟他講一些有的沒的還對他彈琴......這個封建傳統(tǒng)思想根深蒂固的老古板一定以為她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浪蕩女才會這么無所謂吧......說不定還會以為她在勾引他......
茯苓看了看楊清一滿是黑線的臉,小心翼翼地開口,像是安慰:“不過您也不必太擔心啦。當時王爺出去散心,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別人看到。更何況您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被王爺?shù)囊路脟绹缹崒嵉牧?,王爺也下了死命令不允許張揚,所以您的名聲不會有問題的。如果您實在羞憤難當,您也可以問問王爺愿不愿意收了您,不過這個難度也有些大,畢竟......”
“茯苓!”楊清一惡狠狠地盯著眼前這個絮絮叨叨的小丫頭,“你給我閉嘴!不許再說了!”
茯苓一個哆嗦。
-----------------------------------------
——勖勤宮書房——
“王爺,奴才已經將楊姑娘送回了房?!?p> “好。明日巳時你讓她的丫頭去叫她,然后你帶著他們去本王的琴房。她看中的琴,便讓人搬回她的房間。”
“是,王爺。”徐應元皺了皺眉,“只是巳時會不會有點晚?不若卯時?”
“呵......”信王低低地笑了一聲,“不晚,正好。楊大夫說自然醒有利于身體健康?!?p> 徐應元看著信王的笑容只覺得詭異極了,王爺鮮少會有這樣生動的表情呢。大多數(shù)時候王爺都是一幅平靜面容,今天真是奇怪極了......
而且,楊大夫又是誰?
太醫(yī)院似乎沒有姓楊的大夫吧?王爺自己的大夫也就一個陳大夫啊......
徐應元有些摸不著頭腦。
“還有,她的身份都吩咐下去了嗎?”
“都吩咐了?!?p> “一定要一致,不能出差錯?!毙磐醢櫫税櫭迹按蟊ǖ氖虑橛绊懱?,千萬不能讓人知道死傷兩萬余人之中居然有完好無損的活口。”
信王壓低了聲音:“尤其是魏忠賢那里,一旦被知曉,她沒得活,甚至會連累到更多的人。明日千萬要小心。”
“是,王爺。奴才謹記在心?!?p> 信王揮了揮手,示意徐應元退下。他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寂靜的大門,想起那個少女的嫣然一笑。
那樣的容貌,那樣的氣質,那樣的談吐。
她絕非是常人。
可若是名門貴族,又怎會那樣不知禮數(shù)?
為何她看他的眼神中會有那樣復雜的情緒?明明他們從未相識,可那樣的情緒卻似乎像是她已經認識他好多好多年。
她的眼神為何會充滿同情?似乎還隱隱帶著幾分悲憫。
她怎么會有那樣的眼神?
并且,她對于自己的清白只字未提,似乎是真的不在乎這些。可是怎么可能不在乎呢?如若在乎,又為何那樣若無其事?
真是個神秘的女子,充滿了秘密。
“楊清一......”他喃喃念著她的名字,想起她這么說時,那雙清澈漆黑的眸子。
朱由檢隱隱覺得,他的人生會因為這個女子的出現(xiàn),而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晚安?”信王素來平靜的臉龐上浮現(xiàn)了些許疑惑的神色,隨即又了然一般輕輕笑了笑,“晚安,楊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