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相得益彰。”楊清一笑著,臉上雖然隱隱還帶著淚痕,然而今夜她的忘性似乎特別的大,她將之前所有的愉快不愉快統(tǒng)統(tǒng)拋卻,此時此刻,她與他都身處在那一汪清澈而神秘的湖畔。
“還真是一點也不謙虛,我還以為你要夸一夸我呢?!倍稳缡堑χ?,笑容中卻藏匿了無數(shù)的溫柔。
“你怎么光臨鄙人這寒舍了?”楊清一打趣道,“你不是應該在晚宴上嗎?”
段如是的笑容更大,“因為我要將這首曲子......吹給我心愛的姑娘?!?p> 楊清一愣了一愣,心中那根心弦似乎被人輕輕挑了一下,她淡淡笑著,似乎這樣也不錯吧。她笑了笑,像是一個五六歲的孩童在討要最喜歡最精致的那顆糖果:“我還要再聽一遍。”
“那你也得再唱一曲。”
“那有什么好聽的?跟你的曲子不是一個意境,臨時換一首我好像也想不到什么別的歌了。”楊清一微微苦惱地低著頭思索了一下,又突然抬起頭,眼神亮晶晶的。“我方才唱‘起舞弄清影’,不如我跳支舞給你看吧,我敢保證我的舞蹈你從來沒有見過?!?p> 段如是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他笑著點了點頭。
楊清一將腦中的舞蹈一個一個搜索過來,思來想去,配得上這首曲子意境的現(xiàn)代舞蹈也只有浪漫的華爾茲了吧。
只是好像少了一個人。
不過也沒關系吧,反正段如是也沒見過,只要好看就行。
她將鞋子脫掉放在一邊,走到院子中間。段如是朝她拋了一個詢問的眼神,楊清一點了點頭,示意已經準備好。
清越的笛聲再次響起,在月光的照耀下,楊清一微笑著,她踮起腳徜徉在白色的汪洋里,又旋轉著在溫暖的澎湃里。
原本應該執(zhí)手一人的華爾茲,似乎卻總是少了些什么。手握著空氣,初秋的夜晚已經有些寒氣,蕭瑟的冷風吹的她臉有些疼,舞蹈卻讓她流了不少熱汗。加之方才一杯一杯下肚的酒,后勁上來,干脆全部傾瀉在了這支舞蹈里。
這種冰與火的沖擊,讓她情不自禁游離在現(xiàn)實和幻想之中。似乎對面的冷冰冰的空氣都有了實質,幻化成了一個人冷酷的臉龐,冷清的神色。那個人眉眼如畫,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便是再傾城的女子站在他面前,也都會自慚形穢。
男子五官精致,卻沒有絲毫女氣,偏生眉宇之間又有著那樣的魄氣。
這種柔與剛、陰與陽的結合,讓每一個見過他的人都難以將目光轉移半分。
他似乎已經輕輕拉住她的手,大手溫暖有力,握住她發(fā)涼的手在這樣美麗的夜晚一起共舞,在幽藍的大海之中陶醉,不時有著調皮的小魚在他周遭游著,夢幻極了。他素來冷冰冰的臉龐上似乎也帶著幾絲溫柔的笑意,前塵過往全然拋卻,只有她與他。
然而一剎那,小魚突然消失了,大海也一下子干涸。
笛聲停了。
楊清一最后一個旋轉,猛然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對面,那個男子身穿月白色長袍,嘴角也始終帶著溫暖的笑容。
不是他。
楊清一的微笑微微僵住,又很快將失落掩蓋住。她仍然是笑著走向段如是,問道:“怎么停了?”
“我看你跳的很投入,本來不忍心打斷你??墒俏遗履闶懿蛔?,畢竟寒從腳起。初秋的夜里的寒意其實才最重,當心受了涼,你又不好好照顧自己,到時候別落下什么病根才是?!倍稳缡侵噶酥杆哪_,又指了指一邊的鞋子,示意她穿上。
“不要。我出了一身汗,正熱著呢?!睏钋逡粨u了搖頭,笑著問道:“你難道不應該先評價我的舞姿嗎?我已經很久沒有給人跳過舞蹈了,你撇開不提,好像我很差勁一樣,這會很打擊我的。”
段如是笑著揉了一下她的頭發(fā),認真道:“我從未見過這樣的舞蹈,讓人很震撼,有一點異域風情的味道在里面?!彼D了頓,聲音突然有些低沉?!昂嗡圃谌碎g?!?p> 楊清一怔住,看著段如是那雙清澈的眼睛,情意幾乎就要流淌而出。段如是見她不自然的神色,笑了笑朗聲道:“稍微有點意思了,你的‘起舞弄清影’,也算對得起我的這把笛子?!?p> 他朝著她揚了揚手中的笛子,“我已經很久沒有在人前吹過笛子了?!?p> 原來他也是個音樂造詣高的人。
想來也是,出生于真正的世家,飽讀詩書的同時,審美也不會落下。從段堯的琴技便可以看得出,更何況由檢又是一個樂癡,想必他們能成為知己,音樂也算是種溝通的語言吧。
她剛想開口贊嘆,卻聽得一個嬌俏又帶著明顯壓抑著怒氣的女聲:“哥哥!”
楊清一尋聲望去,在院子的另一頭,段堯身穿一件藕粉色的衣裳,喊著怒氣看向這里。而她的身邊,朱由檢身穿著黑色的蟒袍站在一邊,越發(fā)地顯得尊貴無比。
兩人靠得很近,年紀相仿,又是郎才女貌,倒像極了天生一對。
好像被人一下子扼住了喉嚨,那種深深的窒息感讓楊清一有些喘不過氣。她抬頭看了看那輪圓月,原先還覺得皎潔無比的月光,似乎也一下子渾濁暗沉下來。
楊清一的手悄悄握成拳狀,又立刻松開,她深呼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完美而得體的笑容。
那邊段堯卻已經按捺不住,她急急往這里走過來,拉住段如是的衣袖,瞪了楊清一一眼,然后又皺著眉頭對段如是道:“哥哥,你怎么真的在這里?方才我聽下人說你朝著這個方向過來了,我和信王哥哥才過來找找看......你居然跟她在一起,哼。”她又斜著眼睛看了一眼楊清一,又壓低聲音繼續(xù)道:“方才晚宴結束的時候,只有你不在,好多人都議論紛紛,皇上的臉色也不太好看呢。”
段如是頷首,輕輕喊道:“子嘉?!痹捳Z中有斥責之意,兄妹兩個心意相通,自然明白過來是因為方才段子嘉看楊清一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