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絕境
事實證明，山雞即使瘸了一條腿，翅膀也似乎受了不輕的傷，但在叢林逃竄的速度也遠(yuǎn)非蘇秦這個文弱書生可比。
不一會兒，蘇秦就氣吁吁累得像條狗，而那只山雞卻左拐一下右扭一下，哪邊枝杈茂密就往哪邊鉆，越跑越靈活，很快將節(jié)奏牢牢掌握在自己腳下。
再跑下去草鞋都快爛掉了！
蘇秦心煩意亂，眼看山雞就要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外，他大喝一聲，用投標(biāo)槍的姿勢，將手里的扁擔(dān)朝山雞扔過去！
啪啦！
伴隨山雞一聲怪叫，幾根羽毛在綠樹藤蔓間四處飛蕩！
打中了！蘇秦大喜過望，直接脫了草鞋赤腳狂奔過去。
突然“啊”的一聲，一腳踩空，整個人栽進(jìn)了一道極為隱秘的山澗，草鞋也伴隨自己的尖叫脫手而飛。
……
嘭！
落地時，蘇秦本能護(hù)住了臉，結(jié)果肚子被一截堅硬的斷木頂了一下，讓他蹲在地上半天都沒有起來。
這是一個天然形成的溝壑，有兩人多高，所幸泥土因潮濕而比較松軟，要不然蘇秦肋骨都摔斷幾根。
他揉著肚子顫悠悠起身，檢查了身上，衣服已經(jīng)給掛破了好幾處，全身除了手臂和小腿有些擦傷外，大體無恙。
這讓他微微松了口氣。
山澗被植物層層遮掩，顯得非常陰暗，好半天，蘇秦的眼睛才適應(yīng)了這里的光線，抬頭一喜，兩壁爬滿了藤蔓，他咬著牙，哼哧哼哧地爬上去，自己付出這么大的代價，不能讓山雞跑了。
很快爬了上來，顧不上喘氣，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赤著腳四處搜尋。
然而，讓他萬分沮喪的是，腳底板都快磨破了，找了半天，卻只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扁擔(dān)安詳?shù)靥稍谝淮夭輩怖铩?p> 而那山雞連根毛都不見了。
蘇秦臉色鐵青，撿起扁擔(dān)，發(fā)了好長時間呆，最終仰頭長嘆一口氣，接受了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慘痛現(xiàn)實。
他衣服劃破了，手腳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擦傷，更讓他欲哭無淚的是，他失手拋飛的草鞋，只在樹上找到了一只。
……
自己這是在哪兒？
他揉了揉太陽穴之后，掃視四周，滿目是高大擁擠的樹木，一片陌生景色讓他心有慌亂，這又是一個讓他必須承受的嚴(yán)峻處境：
山雞沒追到，倒把自己給弄丟了。
剛才一直跑得很嗨，完全將大師兄的囑咐拋在腦后，這下糟糕了，自己根本無法判斷這里是山腰以上還是以下。
而且他發(fā)現(xiàn)，自己即使想沿著原路往回走，也很難辦到，因為一路追逐時，他眼里只有山雞，沒有留意沿途景象。
蘇秦呆呆立在原地，一片懊悔。
最終還是決定，先翻過這條山澗再說，能記得多少就走多少，盡量往回走。
可在他深吸一口氣之后，突然頭暈?zāi)垦?，似乎整個樹林都在打轉(zhuǎn)。
今早走得匆忙，沒想到帶一竹筒水到山上，在追了一路山雞之后，他的嘴皮層干裂得像被火烤焦一樣。
自己呈現(xiàn)很明顯的脫水狀態(tài)。
水，他要水！
云夢山溪流眾多，附近找找看。
蘇秦安靜下來，豎起耳朵，果然聽見身后方向，隱隱有水聲潺潺的聲音。
自己必須先補(bǔ)充水分，才有力氣翻山越嶺，蘇秦果斷從衣服下擺撕下一條布，將失去草鞋的右腳層層包裹起來，再將束發(fā)的帶子解下直接綁在腳上。
然后循著水聲，用扁擔(dān)一路披荊斬棘，避免踩到蛇或者其他毒物。
……
不到一刻鐘，當(dāng)拔開一處開著不知名紫色花朵的藤蔓之后，眼前豁然開朗，居然發(fā)現(xiàn)來到一處山谷，綠樹環(huán)繞，在一片草地當(dāng)中，一條小溪蜿蜒而過。
不過有點可惜，這里看上去地方很小，不到清溪谷的十分之一，否則這倒又是一個隱居讀書的好地方。
蘇秦不動聲色潛伏在藤蔓后，靜靜觀察里面的動靜，在確定谷中沒有任何野獸后，這才一路小跑地走了過去，
沖到溪邊，顧不得用手，直接趴下把臉砸進(jìn)水里，咕咚咕咚痛飲！
爽！
一線入喉，清冷帶甜。
蘇秦從水中昂起臉，向后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舒服地伸了一個懶腰，瞬間有滿血復(fù)活的感覺。
風(fēng)吹草動。
也就在這一剎那，一股奇異的膻臭味，吹入他的鼻腔。
他全身寒毛炸起來，一個翻身抬眼就看見一頭黑狼直勾勾盯著他。
距離他僅有三丈之遠(yuǎn)。
蘇秦忍不住驚叫出聲，感覺自己身體里的所有血液都被快凍住。
這是一頭成年公狼，一身黑毛雜亂，肚子異常干扁，風(fēng)塵仆仆仿佛是長途奔襲而來，身上結(jié)痂猙獰，像是其它獸類撕咬的痕跡，令人觸目驚心。
但這些蘇秦都沒有留意。
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一對琥珀色的狼眼牢牢鎖定。
從這一對會變色的狼眼上，蘇秦讀到陰冷，狡詐，和嗜血的渴望！
……
蘇秦雙眼緊盯著它的動靜，慢慢站起身來，手里抄起那根扁擔(dān)，微微佝僂著身體，擺出一個防御姿勢。
在片刻慌張之后，他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臨危而亂會讓自己死得更快，這條狼并沒有在自己喝水時選擇偷襲，或許說明它并沒有十足把握對付自己。
看見眼前的人類站了起來，黑狼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但又慢慢向前走了三步，充滿挑釁的意味。
這是在激怒我嗎？
想讓我主動出擊，再后發(fā)制人？
蘇秦冷笑，他沒有動。
黑狼也不再動。
一人一狼靜靜地對峙。
拼的是意志。
也是時間。
……
大約半個時辰后。
黑狼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用一雙冰冷的眼晴直勾勾盯著蘇秦，既沒有選擇進(jìn)攻，也沒有放棄的打算。
意志拼得起。
但時間蘇秦耗不起。
狼是狡猾的物種，看它的意思，不排除是要等到晚上再對自己下手。
而一到天黑，那就是具有夜視能力的狼的天下，自己必死無疑！
既然它不動，蘇秦只好先動了。
他盯著它，一步一步朝來時的方向退去，黑狼則亦步亦趨沉穩(wěn)地跟著。
突然，它停下腳步立在原地。
蘇秦心中暗喜，終于放棄了嗎，但奇詭的是，黑狼并沒有看向他，而是用幽幽的狼眼直指他的身后。
蘇秦猝然回頭。
兩頭灰狼弓著背，無聲無息地站在身后的草地上，目光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