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稷下學(xué)宮大論戰(zhàn)(十五)
高臺之上,鄒忌氣定神閑。
昨夜,他和鄒律川于書房仔細分析了今日進入復(fù)賽的六位參賽選手,從第一輪的表現(xiàn)來看,父子倆認為最大的對手會是儒家的姜信、陰陽家的高逸和縱橫家的張儀。而道家黃凱、還有一介女流來自雜家淳于燕威脅性都不大。
今日復(fù)賽,張儀提前擊敗姜信,讓鄒律川又少了一個勁敵。
而且,原本因張儀來自鬼谷門下,讓他們心里頗為顧忌,今日一看張儀的勝出,其實更多的是因為姜信的發(fā)揮太過“愚昧”,張儀本身并沒有令人驚艷之處,從這兩輪比賽分析,他在應(yīng)變力和口才方面和學(xué)宮十杰相比,也不過是中流水準(zhǔn),父子兩人都松了一口氣。
所以,這一輪抽中高逸,鄒律川決定把它當(dāng)決賽來看待,外松內(nèi)緊,嘴上說得輕松,心里己緊崩如弓弦。
“高兄,你先還是我先?”鄒律川問,臉上輕松自然。
“為兄癡長一歲,那我先吧?!备咭菀补笆中Φ?,并不推辭。
所謂先聲奪人,先入為主,先手占了氣勢上的優(yōu)勢,既然對方主動送分,高逸自然不會假意錯過。
他抬頭挺胸,目光炯炯有神,對高臺上的鄒忌和夫子們團團一禮,朗聲說道:“相國,各位夫子和臺下的眾位學(xué)子,接之前姜學(xué)子的話,在下認為無論大王有意也好無意也好,將空白帛布放入蠟丸,本身而言,都是一道妙題,對我等參賽選手都是一個絕佳挑戰(zhàn)。”
“而且……”高逸笑得很燦爛,“如此一來,也讓我們的比賽更加有趣了!”
這一席話其實是變象地夸獎齊王,聽得臺上的老夫子們頻頻頷首,果然是百年世家熏陶出來的子弟,說話就是漂亮,而且顧全大局。
嬴瞐在樹上不禁笑道:“倒像一只小狐貍,有一張巧嘴?!?p> 蘇秦也笑了,“沒想到高兄如此圓滑,令人大開眼界。”
夫子們肯定的表情讓高逸語氣更加自信,他迎風(fēng)在臺上緩緩踱了一圈,開口道:“這無題之題,給在下帶來一個啟示,那就是我等學(xué)子在求學(xué)當(dāng)中,一定要學(xué)會變通,不拘一法一行,如恩師鄒夫子所言的五行五德之說?!?p> 說到這里,他對主席臺上的鄒衍深深躹了一躬,鄒衍含笑致意。
高逸是他最得意的弟子,雖然出自豪門,但人品上絲毫沒有沾染吃喝嫖賭的紈绔之氣,反而潔身自好,學(xué)業(yè)上也勤勉刻苦,學(xué)而不倦,盡得陰陽派五行理論的真?zhèn)?。不出意外,此子未來不僅是高家家主,也必是齊國的棟梁之才。
高臺之上,高逸語聲清亮繼續(xù)說道:“金、木、水、火、士,這五行相克相生,這無題之題,因為是無,反而可包容萬有,而萬有盡在五行當(dāng)中,且這里的無,無德也,亦可容萬德,而萬德盡在金德、木德等五德之中?!?p> 臺下近萬弟子靜靜聽著,除了數(shù)百位陰陽派學(xué)子露出會心的微笑外,其它各派弟子頭頂都籠罩著一片霧。
蘇秦在樹上遙遙欲墜,什么萬有?什么萬德,什么五德包萬德,他聽得頭都快大了,聽說五德五行理論并不是陰陽派里最難懂,據(jù)說他們的星象學(xué)說才最令學(xué)子們感到恐怖。
他對高逸投去同情的目光,能學(xué)到這個程度真心不易,高兄,加油!
……
高逸巴拉巴拉,又順便給他們陰陽學(xué)派的理論做了一番廣告,搏得臺下陰陽派的師兄弟們陣陣喝彩!
“相國,各位夫子,學(xué)生說完了,膚淺之處,請各位夫子多指教?!?p> 高逸禮畢,靜靜退在一旁。
鄒律川對主席上的父親微微一笑,在舉步的剎那,不動聲色地看了坐在樹上的嬴瞐一眼,振袖而出,對他而言,每一場比賽都要打得對方毫無還手之力,哪怕眼前這個對手是國卿之子學(xué)宮十杰,他要讓這個高冷的秦國公主知道,自己才是齊國最出色的俊杰!
至于蘇秦,原本因為他的隱語才華,讓自己深為忌憚,甚致不惜動用下作手段指使田東打探消息,后來知道在內(nèi)部競爭中蘇秦竟然敗給張儀,讓他啞然失笑,自己居然高估了蘇秦。
這段時間,原本還擔(dān)心蘇秦和公主的交住,現(xiàn)在看來也好,一個連臺都沒資格上來的人豈能和舞臺中心的自己相提并論?公主冰雪聰明,應(yīng)該知道什么才是自己最好的選擇。
……
鄒律川靜立場中央,白衣如雪玉樹臨風(fēng),在陽光下閃著奪目的光華。
就連臺上女扮男裝的姜杏兒都微微有些失神,淳于燕卻是一雙冷眼,直覺告訴她,這個男人身體里面,有某種東西在蠢蠢欲動,讓她本能地感到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