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沌中醒來,程小舟眨動了一下自己長長的睫毛,然后才微微轉(zhuǎn)醒,她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看到的便是發(fā)黃的墻壁。
上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燒炕被熏黑還是別的原因,沿著墻壁直到屋頂?shù)奈恢枚际呛诤诘模蓓斅冻隽艘桓姆苛海伾彩且谎噪y盡。
這是哪里?她剛剛不是在那個人的墓碑前嗎?
想到死掉的那個人,程小舟不免有些失落起來。
他死于心臟病,連藥都沒有來得及吃就去了,十里長街許多市民都紛紛自動自發(fā)的為他辦了追悼會,他手下的兵親手將他葬在了陵園里。
而程小舟則一直飄在半空中,直到他的骨灰下葬,一并下葬的還有那個他隨身攜帶多年的玉佩,玉佩一入土程小舟便從半空中落了下來,渾身疼的不行,只覺得眼前是一片刺目的光。
接著她便暈倒了。
想到這里程小舟‘騰’的坐了起來,她有些不可思議的握了握手,已經(jīng)多年沒有的觸感卻突然好像回來了一樣。
當(dāng)年她被逼著嫁給那鰥夫,不堪忍受便跳井了,后來不知道那鰥夫用了什么辦法,竟然拘住了她的靈魂,將她永遠(yuǎn)的拘在了那個人的身邊。
這一待就是三十多年。
久違的感受讓程小舟有些熱淚盈眶,她趕緊環(huán)視了一眼周圍的環(huán)境。
這間房間很是狹小,除了火炕之外就只有一個立柜和一張方桌,立柜還好一些,這張方桌上面都是黑色的油漬,應(yīng)該是擦不下去了。
有些嫌棄的皺了皺眉頭,感覺腦袋還是昏昏漲漲的,她趿拉上放在地上的方口鞋,然后便走出了這個房間。
出了這個里屋便是外屋,外屋比里屋可亂多了,左手邊的是燒火的風(fēng)箱和隨意亂放的干柴,右手邊角落里放著一個臉盆架,架子上放著一個搪瓷盆。
看著這一切,程小舟只覺得格外的眼熟,難不成這又是夢?
夢里的她又回到了一切悲劇開始之前?
還不等她想明白,門外便走進(jìn)來一個婦人,那婦人手上還抱著一個大盆,盆里有剛剛洗好的衣服,她看到程小舟的時候眼神閃動了一下,隨后就沒好氣的剜了她一眼:
“都幾點了這才起?要不就說這城里的娃子忒嬌氣呢!你可給我記住了,在我們楊家可沒有那懶床的規(guī)矩,天王老子也得乖乖的給我早早起來下地干活!否則以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程小舟從看到這個婦人的第一眼時眼底就險些噴出火星子了,沒想到竟然又見到了這個魔鬼一樣的女人!縱使已經(jīng)過去了多年,但是她心里的恨意依然滔天。
現(xiàn)在八成這是在做夢吧!夢里,竟然讓她又見到了這個毀了她一生的女人!就是她將自己賣給那鰥夫的!
她一直瞪著毛秀娟,看著她說完這一堆話,然后便徑直朝著她走過去。
毛秀娟端著大盆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里,起初沒有發(fā)覺身后跟著的人,她一個不經(jīng)意的回身才看到身后陰沉著一張臉的程小舟。
“你、你要干什么?!”毛秀娟嚇了一跳,手里的大盆險些摔在了地上。
“干什么?”程小舟皮笑肉不笑,然后一伸手猛地?fù)P了她手里的大盆,一堆濕衣服掉了出來撒了一地。
“你這個死丫頭!你是不是瘋了?!”毛秀娟看著掉在地上的衣服,本來已經(jīng)洗好的衣服現(xiàn)在掉在了磚地上,打了一個滾兒之后就又充滿幸福的泥點子了!
“瘋了?姑奶奶我就是瘋了,現(xiàn)在是在我夢里,我難道還能叫你個老妖婆欺負(fù)了去!”
程小舟一邊說著一邊拿起地上的木盆直接扣在了毛秀娟的腦袋上,地上還有一根木棍,應(yīng)該是洗衣服時敲打用的。
程小舟直接拿起了棍子,她這是這些年頭一次覺得手上是有力氣的,也真實的能碰到實物,這是闊別許久的感覺。
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棍子,她覺得趁手的很,一絲猶豫都沒有的,她徑直朝著木盆敲了下去。
程小舟的力氣很大,木盆發(fā)出來的聲音很悶,震的毛秀娟眼冒金星。
毛秀娟被壓倒在地上,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瘋了瘋了真是瘋了!快來人啊救命啊!瘋子要打死人啦!”
程小舟置之不理,一棍子一棍子的敲在木盆上,這棍子雖然沒有實實在在的打在毛秀娟的身上,但是所造成的疼痛可不比打在身上好多少。
許是聽到了這鬧哄哄的聲音,柵欄門外聚集了幾個人。
他們都是剛剛做完農(nóng)活回來的,肩頭還扛著鋤頭,都是因為聽到聲響才停下腳步的。
“老楊家這是怎么回事?她家小子練打鼓呢?”
“誰知道啊,響了半天了,還有毛嬸兒殺豬般的叫喚了幾聲呢!”
“咋不早說?八成是出事了吧,咱們趕緊進(jìn)去看看!”說著幾個人便扔下了手頭的農(nóng)具,進(jìn)了楊家。
剛一進(jìn)里屋就看到炕邊兒正拿著棍子敲打的程小舟,這會兒她已經(jīng)不是專注于木盆了,而是致力于毛秀娟所露出來的皮肉上,棍子一下一下的敲打在她的身上。
“這是干什么呢!趕快住手!”走在前頭的是個皮膚黝黑的漢子,他這路見不平一聲吼嚇了程小舟一跳,她果真是停了下來。
就在她停下的當(dāng)口,毛秀娟舉起了腦袋上的木盆,也顧不得打掃一下身上的塵土便爬了起來,躲到了這幾個人的身后:“大家伙們快看看,我家這個死丫頭瘋了!我這剛一進(jìn)屋二話不說就朝著我耍棍子!”
“毛嬸兒你別怕,咱們都在呢,諒她也不敢再逞兇斗狠了!”這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八成是這里最德高望重的了,別人都只是安慰了幾句,唯獨(dú)他話多。
“怎么不敢!”程小舟掂了掂手上的棍子:“你們可得問問我手里的棍子答不答應(yīng)!”
“看了吧,你們快看看,真是反了天了!”毛秀娟還要說什么,但是卻看到程小舟的棍子,立刻嚇得縮了縮身子,然后轉(zhuǎn)身就跑。
“毛嬸兒你別急,噯!”領(lǐng)頭的男人想要抓住她卻沒有抓住,他心里有些著急,她這一跑可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嗎?都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還能跑得過人家年輕力壯的?還不如就在這待著,這么多人在呢還能讓她吃了虧不成?
他正思索著,就見程小舟趁著他愣神的這一會兒功夫從他們身邊矮著身子像條泥鰍似的鉆走了。
人家就是個小姑娘,他們幾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去抓人家不合適吧?畢竟男女授受不親的。
程小舟就像一只餓急眼的狗一樣,咬住了毛秀娟這塊兒鮮美的肉就不肯撒口,追著她出了院子。
毛秀娟前腳出了門剛想要停一停,結(jié)果就看到程小舟追了過來,她一口氣都沒有喘勻就又跑了起來,暗暗的罵屋子里那幾個人不濟(jì)事,連個丫頭片子都攔不??!
程小舟出了院子跑了兩步,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門邊兒擺著的東西后,她便又再度退了回來。
低頭認(rèn)真的挑選了下,終于選出了最滿意的武器。
程小舟兩只手拿著一桿鐵叉,這是收麥子的時候用的,上頭三根尖尖的就像鯊魚的牙齒,看著就鋒利。
程小舟滿意的將鐵叉夾在腋下,離遠(yuǎn)了一看就像是挎著九齒釘耙的天蓬元帥!
毛秀娟你這個老妖婆!姑奶奶這次新帳舊賬跟你一塊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