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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蓋簪纓

第五十六章 爭吵(上)

冠蓋簪纓 顧省吾 2214 2019-06-23 10:00:00

  桓陵一早就被孔琇之叫去了茶舍,直到正午的時候,人才從雅間里頭出來,孔琇之送他下樓,期間二人依然談笑風(fēng)生。待走到門口時,桓陵才回頭對孔琇之說道:“孔左丞不必遠(yuǎn)送,留步吧。”

  孔琇之拱手施禮,笑道:“那孔某就不送了,縣侯慢走?!?p>  桓陵頷首,隨后便徑直走出茶舍大門,才走到外頭,便迎面走來一位身披錦緞華服,頭頂珠玉琳瑯,卻華而不奢的美貌少婦,那少婦姿態(tài)高雅,舉止莊重,顯得從容大方,桓陵認(rèn)得她是淮南公主蕭繪錦,而蕭繪錦似也已認(rèn)出他是永修縣侯桓陵,二人誰也沒停下來寒暄,只是各自行了點頭禮,便擦肩而過。

  等到桓陵走遠(yuǎn)了些,蕭繪錦方才停下腳步,回頭望著他的背影,同一旁伺候著的孫女史說:“原就聽說桓伯玉有潘安衛(wèi)玠之貌,以前本宮覺得這些都是一傳十十傳百吹噓出來的,可上回在壽宴上見了他才知原來這些傳聞都是真的,桓郎才貌雙全,果真名不虛傳?!?p>  孫女史想了想,說道:“奴婢聽說,永修縣侯出門,他走到哪兒,哪兒就會被圍得水泄不通,所以,他每每出行,都只能坐車?!?p>  “如此說來,這也算是件煩心事了?”蕭繪錦忍不住發(fā)笑,孫女史笑而不語。

  侯府的牛車停在茶舍邊的雞鳴橋下,尹略正坐在牛車轅座上等候,他時時朝茶舍門口張望,一見桓陵出來,即刻就跳下轅座,闊步向桓陵走去,稟道:“縣侯,方才府上的門房過來傳話,說在您走后未多時,太子妃到府上去鬧事,千方百計的引謝娘子出面?!?p>  “什么?”桓陵心下一驚,忙追問:“那她看到謝昱了?”

  他自知不該提及“謝昱”二字,只是一時情急,未顧慮太多,恐被旁人聽去,說完連忙四下瞧了一眼,見無外人聽到,這才放下心來。

  尹略回:“看到了?!?p>  他蹙眉,思量著問:“德音沒出什么事吧?”

  尹略嗤笑,“謝娘子自然沒出什么事,倒是太子妃,聽說,是被抬著回太子府的?!?p>  桓陵隱隱有些擔(dān)心,趕忙回到侯府,彼時謝徵仍坐在客堂喝茶,悠哉游哉,頗是愜意,絲毫沒有畏怯。

  她見桓陵回來,淡然道:“太子妃的事,縣侯都聽說了?”

  桓陵遣走堂中幾個不相干的奴仆,隨后才放心詢問:“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認(rèn)出你是謝昱了?”

  謝徵低頭喝了口茶,只回:“我不知道?!?p>  桓陵知她不悅,今日之事,她定然是只字不提,索性不再問她,卻轉(zhuǎn)向玉枝,“玉枝,你說,太子妃為何會暈倒?”

  玉枝有些為難,側(cè)首看著謝徵,低喚:“娘子……”

  桓陵不大耐煩,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就責(zé)備起玉枝來,卻不想竟連帶著也中傷了謝徵,他說:“你是侯府的客女,你的主子姓桓,不姓謝!”

  謝徵聽他言外之意,原來在他眼里,她始終就只是個外人而已!

  她氣極,當(dāng)下就拍案而起,怒道:“是我有意讓她以為我是謝昱,她是被我嚇暈的,縣侯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我都已如實交代了,何必為難玉枝!”

  她說罷,當(dāng)即拂袖而去,待走到客堂外卻又回首看著桓陵,面無表情的說:“我知道,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既然貴府容不下我,縣侯又開了口,那我絕不會賴在這兒不走,告辭!”

  話音落下,謝徵當(dāng)真是頭也不回的走了,桓陵將頭轉(zhuǎn)過去,一眼都不愿多看。

  “娘子……”玉枝輕喚,本是朝前邁了兩步欲要追去的,可斟酌之下,還是沒有踏出客堂。

  眼望著謝徵已跨出侯府的大門,玉枝本想提醒桓陵,卻又怕他再怪罪下來,始終是沒再開口。

  這時曾瓊林卻說了句:“縣侯,她真的走了?!?p>  桓陵聞言即刻扭頭看向門外,果真已望不見謝徵身影,他心頭一顫,忙不迭跑到門口去,本欲將謝徵追回來,卻不想,到門口時已不見她蹤影。

  此時曾瓊林與玉枝也已跟到門口,曾瓊林四下尋了一眼,詫異道:“謝娘子身負(fù)重傷,該走不了多遠(yuǎn)的,可怎么一會兒就不見了?”

  桓陵經(jīng)他一說,方才想起謝徵還傷著,一時間內(nèi)疚與擔(dān)心交錯,他自責(zé)道:“都怨我,說話不中聽!”

  玉枝站在他身后,他回頭看見,又埋怨起她來,言道:“你這丫鬟做得太不稱職了,她要走,你怎么也不跟著?!?p>  “奴這就去找!”玉枝急忙往東跑去,桓陵又吩咐曾瓊林:“命府上所有部曲,即刻找尋德音下落!”

  傍晚的時候,蕭賾在尚書省處理完公事,回到太子府,一聽說裴惠昭暈倒,就急忙到她屋中來看望。只見裴惠昭躺在床榻之上,臉色慘白,毫無血氣,兩個孩子則守在床前,邱氏站在床邊,蕭賾看了裴惠昭一眼,便詢問邱氏:“怎么回事?”

  邱氏故作惶恐姿態(tài),怯怯道:“娘娘去了趟永修縣侯府,看到了謝…謝娘子?!?p>  蕭賾愣住,他自是萬萬沒想到,裴惠昭竟會到侯府去找謝徵,如今還看到謝徵是女兒身,倘若謝徵只是尋常長相,那倒不是什么要緊事,可她偏偏長得酷似謝昱,這便麻煩了。

  見蕭賾怔忡,邱氏又接著說:“娘娘指著謝娘子,說她是…謝昱。”她見兩個孩子還在,說到表姑的名字時,有意壓低了聲音。

  “知道了,你下去吧,把兩個孩子帶下去用膳,”蕭賾面帶愁容。

  邱氏帶著兩個孩子離開,蕭賾走到窗邊,負(fù)手而立,愁眉深鎖。

  正當(dāng)此時,躺在床上的裴惠昭突然醒來,卻是雙目圓睜,驚恐萬分,像是被驚醒一般。

  她耳邊回蕩著謝徵的話,驚得她揮汗如雨,沾濕了被褥。

  皆因謝徵說的那幾句話,多年前,謝昱也曾對她說過……當(dāng)年她們是形影不離,親如手足的姐妹,她思慕齊公世子蕭賾,可蕭賾卻與她的好妹妹謝昱兩情相悅,宋帝要為她指婚之時,問她可有意中人,她毫不猶豫的說了蕭賾,宋帝當(dāng)即許諾她會下旨賜婚。

  她既驚喜又愧疚,唯恐謝昱因此翻臉,未料出宮途中恰巧遇到她,她告訴謝昱,宋帝為她指了婚,可是對方已心有所屬,謝昱當(dāng)時說了幾句安慰的話,正是:“姐姐仙姿玉色,秀靨艷比花嬌,乍看就像是天上的蓮花仙子,明媚端莊,是真正的美人,世上有哪個男人不好美色?哪像那些庸脂俗粉,姿色平平,自然是比不得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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