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要趕我們就好!”
劉嬸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氣:“女兒沒了,我們在老家也沒什么好留念的,在這兒能有個安身落腳的地方就已經(jīng)很滿足了,少爺你又對我們兩口子這么好,我和老頭子愿意替您守著這小院,等您回來。”
“那行,就這樣吧!”
大半年相處下來,主仆都有了感情,見譚老根夫婦不愿意離開,程元也很高興,拿出二十兩銀子當作他們這幾個月的生活費,又著重交待了對杜婧雪的事情要守口如瓶,誰都不能說,等兩口子拍著胸口保證后才放下心來,出門而去。
到了王成家里,香兒正依在少爺懷里服侍著他喝茶呢。
見得程元進來,她慌忙站了起來,紅著臉福了一禮:“程公子,你來了!”
“復(fù)臺兄倒是快活!”
程元羨慕道。
“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好害羞的!”
王成把香兒拉回懷里,對著程元說道:“你小子這段時間怎么又沒了蹤影?一天到底在折騰些什么?”
“哎!小弟就是個勞碌命??!”
程元也不客氣,坐下來拿起茶壺就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喝邊說道:“這不,小弟明天又要出趟遠門,來回怕要一兩個月。所以趁著今天有空,先來跟老哥說一下,今年過年怕是不能跟你們一塊回家了?!?p> “要出去一兩個月這么久?你這是要去哪兒?”
“京城?!?p> “去京城?”
王成坐直了身子,滿臉詫異:“跑這么遠?是有什么急事嗎?”
“確實有?!?p> 程元也不隱瞞,講了這幾天的經(jīng)歷。從被杜婧雪她娘找去的那天說起,在謝煙兒口中得知了杜家在京城的變故,后面陪著她們一路南下,找到了地方躲藏,回來后便打算去京城探聽下情況,今天上他家就是道別來的。
王成聽得杜家的遭遇也有些唏噓,感慨道:“看來這做官也難?。∩圆蛔⒁獗闶羌移迫送龅南聢?。子昭,你想幫忙,可也得小心,別把自己給搭進去了。”
他這半年來也見過杜婧雪幾次,對自己兄弟能找到這么個相貌才學和家世都是上上之選的佳人也很是高興,眼下杜家出了這檔子事,王成也不好勸他分手,只是提醒他自己要小心行事。
“復(fù)臺兄放心,小弟自有分寸?!?p> 程元自信滿滿的說道。
他這么說也不是沒有底氣,這幾日時間他早就把杜家的幾種結(jié)局給分析透了,心里也有了對應(yīng)的辦法。最好的結(jié)局就是杜老爺安然無恙,這事只是虛驚一場,不過依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種機會應(yīng)該很渺茫,最壞的結(jié)局就是杜府全家都被誅連,那杜婧雪母女只能改頭換姓,平時小心謹慎,熬過幾年時間就應(yīng)該沒事了。
這中間還有一種可能性,而且程元相信這種可能性最大,那就是杜老爺舍己為家,犧牲他一個,保住全家人,相信他身為官宦子弟有這種覺悟和勇氣。若真是這樣,那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程元在王成家呆了大半下午,等王七去學院把朱思文叫過來后,三人才出了家門,尋了處酒樓坐下喝了頓告別酒。到這時朱思文才知道程元要遠行京城,弄清楚原由后也沒什么好勸的,只能端起酒杯祝他一路順風了。
這頓酒直吃到天放暮se才散席,由于程元明天要早起乘船,所以出來后也沒再安排別的節(jié)目,三人在路口道聲珍重后便各自歸家去了。
回到家里,程元歇息了一會,喝了壺熱茶散散酒意后便接著為明天的遠行準備起來。
換洗的衣物帶兩套,路費帶上一百兩應(yīng)該夠了,他從家里帶來的三百兩金子除了給了杜婧雪二百兩外,自己這半年來也只用了不到一百兩銀子。
把剩下的金銀藏好,程元又來到書房,打開暗格拿出一個小箱子,里面是兩本修行的道書,還有一塊黑布,正是玄陰神幡??粗藕鋈幌肫饋?,里面還有個鬼魂在呢!
話說自己都快把它給忘了。
把裝道書的木箱藏在書架邊的暗格里后,程元拿著神幡回到了臥室,準備施法將里面那個倒霉鬼給放出來。
現(xiàn)在的他已筑基成功,體內(nèi)已有了真元法力,應(yīng)該能行吧。
程元盤腿坐在床上,捏著神幡的一角便向里面輸入法力,依著玄辰子道書所著的運行路線,隨著神幡發(fā)出微光,漸漸感應(yīng)到里面的情況。
這里頭是一塊方圓約十丈大小的空間,被陣法劃分成七個獨立的小格子,其中一個格子里依稀有個黑點,看來就是那個倒霉鬼了。
玄陰神幡里的陣法名曰幽塵陣,乃是玄辰子獨創(chuàng)的一門陣法,其主要在于“困”和“幻”,針對起鬼魂則更具威力,能壓制它們的思想和行動,可以說是生死皆在主人的一念之間。
程元揣摩了一會陣法,忽然發(fā)現(xiàn)就這么點時間法力就消耗了近一半。他現(xiàn)在境界太低,法器這種高檔貨還不是他能玩得溜的。
念及于此,也不敢再胡鬧,鼓蕩起剩余法力一發(fā)打了進去,口中喝道:“出來!”
話聲剛落,便見得一團黑影從神幡里滾落出來,漸漸凝聚成了一個人影,不過癡癡呆呆的,顯然還沒反應(yīng)過來。
調(diào)息了半晌,總算恢復(fù)了一些,見那鬼物仍在發(fā)傻,程元走上前去輕輕推了一把,感覺就像是摸在一個冷冰冰的汽球上,稍微用力就穿了過去,嘴里喝道:
“喂,醒醒!”
被活人摸到了身子,那鬼物一個激靈便回過了神,轉(zhuǎn)頭看了看四周情況,又盯著程元瞧了大半天才算想起了什么似的,忙拜倒在地,口中呼道:“小鬼謝過公子救命之恩!”
“好了好了,起來吧!”
“是,公子。”
那鬼物又拜了三拜才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立在一邊。
一人一鬼互瞪了一會后,程元問起了他的來歷。那鬼物也不隱瞞,把自己的出生來歷講了個通透。
按他所言,鬼物姓張名福,是個死了快四十年的老鬼。
張福是淮安府桃源縣人,生前在一地主家做佃戶,雖然名字中帶個福字,可生活中過的日子卻和這字沾不上一點邊,也是和天下大多數(shù)底層人一樣過的苦日子。
經(jīng)歷了結(jié)婚生子后在他四十九歲那年害了一場大病,沒拖幾天就一命嗚呼了,妻兒在給他辦過喪事后,用一口薄棺將其埋進了村后族墓。
過了頭七的張福本應(yīng)下地府報到,沒成想半路上卻被一隊鬼兵給抓住了,押進了一座府邸里做了鬼奴。
生性老實膽小的他哪敢反抗,只能認命,每日在鬼兵的監(jiān)督下和一群被抓來的孤魂野鬼干著苦力活,像什么砌墻、建樓、鑄兵器等,稍有偷懶便會被鬼兵用鞭子抽打,輕則受些皮肉之苦,嚴重的會被打得魂飛魄散,連鬼都做不成。
糊里糊涂的干了五六年,由于張福能吃苦,干活又不偷奸?;垣@得了上頭的賞識,被提拔成一名小頭目,手下管理著幾十號的鬼奴,也算稍稍有了點身份地位。
在這兒呆得久了,也慢慢了解到了一些信息,比如他身處的地方叫仇王府,里間的主人就是百多年前因犯了謀逆大罪而被皇上派人滅了滿門的淮安王張成則全家。
一談起這事,府上的鬼兵就滿臉憤慨,因為他們覺得自家王爺根本沒有謀反之意,他們這些人都是被冤枉的,可謂是死不瞑目。
淮安王張成則是當時景宗皇帝的族叔,熱衷于吃喝享樂的他和天下大多數(shù)皇親一樣,樂意當個太平王爺,國家蛀蟲,按理說他這性子跟謀反八竿子都扯不上邊的,可駕不住他生了一個優(yōu)秀的兒子,有著“江東小項羽”之稱的小郡王張銳。
老王爺張成則一共育有二子三女,拋開幾個女兒不說,大兒子張輥和他老子一個模樣,也喜好美食美酒,才三十出頭就已長得肥頭耳胖大腹便便,走不了三里地就氣喘噓噓累得跟狗似的,純粹的廢物點心,跟他的二弟比起來,簡直是云泥之別。
小兒子張銳,自幼聰慧伶俐,而且極喜武藝,以他家的條件當然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五歲時候府上請來了經(jīng)驗豐富的武師替他打下基礎(chǔ),夯實根基,待其大些后又招募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對他特意栽培。
數(shù)十年下來,張銳武功大進,放到江湖上也得稱得上是一流的高手。
張銳善使梨花槍,他的兵器便是一桿秘銀打造的軟槍,在內(nèi)力的驅(qū)使下可剛可柔,變化莫測,若是配上戰(zhàn)馬則更添幾分威勢。
藝成后張銳也在江湖上闖蕩了幾年,憑著他的家世和豪爽的性格也結(jié)交了不少英雄豪杰,加上自身本事過硬,特別是在他一人一馬踏破了禍害東南數(shù)十年的良人寨,憑著手中的這桿秘銀槍割下了里面七大寨主的脖子后挑著他們的腦袋踏營而出之后,更是坐實了江東小項羽的名號。
那良人寨地處淮安府以北五十里外的虎頭山上,寨子里住的可不是什么安份守己的良民,反而都是些喪盡天良、窮兇極惡的壞蛋。里面的七個寨主個個都武功高強,放到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可惜他們做不來善事,只會干些攔路打劫、殺人越貨、綁票勒索的勾當,其中的大寨主無心羽士費烈火更是連自己的父母妻兒都給殺了的狠人。
這七人收羅了百十名手下,在東南這片地界上燒殺搶掠,壞事做盡,可由于他們武功高強,再加上良人寨所處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官兵幾次圍剿都以失敗告終,也使得這伙人氣焰更熾,得以橫行數(shù)十年。
不過他們的好日子在張銳藝成之后不久就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