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葶水月,妖門開(上)
霞陽與厚云半天,白雪與晟海平色,立庭前,簫聲罷,思不絕,一人單望,老翁寒水前。幾鳥揚(yáng),竟不知天地寒,卻道是,愿雁自回時,書一封。
坐于曇鄸亭,手捧金暖爐,即使身上貂裘衣,面上容風(fēng)紗,還是受不住這初春前這幾日驟降的大寒。兩日還是三日不見他,內(nèi)心多不了許絲自由,少不了許些悵然?;鼐┲?,不過一日,他不在身側(cè)卻是幾日,說那妖門而開就在這許,卻不見護(hù)自己那人蹤跡。
伸手,停駐,像是挽留什么,也不過是讓白雪多了一處覆蓋的地方,身后代芹輕跺著小腳,但她真不知什么是寒冷。
如那櫻,都不知這冬還沒過完,就已經(jīng)漸漸綻放出了它本身的芳華。
千金之軀,溫柔似水,傾國傾城,一代嬌華,獨(dú)立在城外江邊,不帶多少錦衣玉食,只命攜來一壺小酒。
置那,不喝,雪花似是不忍,親熱地落入了酒中,融成了一體。
代芹抿著唇瓣兒,對元瑤這兩日的心性有些琢磨不清,關(guān)心主子是本分,但她可不覺得元瑤會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殿下,您這茶不思飯不想的,可是在念那南傲國的公子?”
“怎會?”
元瑤輕聲道,慢搖頭,回首,掀衣,儒雅坐下。盡是閨中女,怎有元瑤姿?莫說男人,身為女人的代芹,都可被這一舉一動迷得神魂顛倒。莫情人眼里出西施,僅傾城佳人就這般。
況且含帶著一山一水一亭一雪,人美景美,美美相融,豈不更美。
美人兒與共,花、月、水、雪,前二不沾,但后二在得恰到好處。更是虧得皇上皇后心大,元瑤能隨時隨地出入皇宮且可不帶護(hù)衛(wèi),來這城外小歇,不然,皇城內(nèi)外,哪有這般山水美景,可以襯得元瑤的獨(dú)一無二。
皇城雖好,但終究閉塞,多了許多障礙,少了許多自然。
像這山山水水,任憑坐落流淌,當(dāng)真是自由。
或許這也是一月前大臣劉璿放棄功名利落歸隱故鄉(xiāng)的緣故吧。
只是再美山水,佳人不笑,又怎得動人?“那殿下所思什么?所念什么?已是快近春,宮內(nèi)上上下下馬不停蹄,皇上吩咐殿下的事可莫要忘了?。 ?p> 元瑤倦怠,微閉眸子,“我當(dāng)是知道,新年之前祭天祭祖頗有講究,只是每每讓我陪同前往,怕會惹得皇兄們不滿?父皇,終究把我看得太重,也怪皇兄們,沒有十四哥那樣的姿態(tài),父皇對他們失去了心思?!遍L長的睫毛,蓋出小片兒陰影,眼瞼那有點(diǎn)兒微漲,鉛華粉黛也遮不住那點(diǎn)兒,讓人看得心疼。
“殿下,這事還是心里明白的好?!贝矍那牡貣|張西望道:“雖然殿下乃萬金之軀,金枝玉葉,但今之愚也詐而已矣,皇家的事,奴婢還是不敢太過涉入,還請殿下多多小心才是?!?p> “我知道?!彼ь^,慘然地對代芹一笑。
代芹恍惚了一會兒,不知怎地也被元瑤帶起了一絲憂傷:“殿下,奴婢希望您能長命,雖說人終有一死,但像殿下您這么好的人,不應(yīng)該被這樣的爭分所卷進(jìn)去。奴婢認(rèn)為,殿下應(yīng)該早早出嫁,這樣就不會有任何的負(fù)擔(dān)還在身上了?!?p> 這是元瑤第二次聽到這個說法,和第一次的惱怒責(zé)備不一樣,這一次,她深深一口氣,嘆不盡更多的煩緒:“我知道!”
“那這幾日不見南傲國公子怎的?殿下,奴婢見您與他雖是小打小鬧,但終究情投意合,為甚接了寒城將軍就再不見南傲國公子?您可知道今日朝野之上王銘那個心懷鬼胎的不安好心,上書直薦一國不可一日無君,不可終無太子,力推二皇子為太子,讓皇上先放下您身上的心思才是。”代芹生氣道。
“二哥嗎?”元瑤附和,卻不知為何,忽然想起了風(fēng)莫落的臉,這樣的冰天雪地,也不知他究竟去了哪里。
代芹夾雜著不解的語氣,端來一盤榛果,倒是公主生宴有禮,有人有心,送來元瑤喜歡的東西?!笆牵蹉懩侨?,從皇上廢了七皇子的太子之位后,便一直奏書皇上,本著臉皮,也不懼皇上龍顏大怒,似是有人給他撐腰一般。”
撐腰個啥??!王銘那人背景如何元瑤又不是不知道,二哥雖是皇兄,但那實(shí)力,連個大家族的都不如,不是他不爭氣,而是他因?yàn)榉爬顺尚?,早就把家里敗光了。王銘想要扶持這樣的一個王子,只能說是別有用心。
嫡子為長,庶子向后,只是這些皇子都不得玄皇的看重。
原有七皇子為太子位,但因一事讓皇家顏面盡失,最終被剝奪身份,貶為庶民。
要說最器重的乃是十四王子,但征戰(zhàn)沙場而為國捐軀矢石間,六皇子之下,亦是因各種緣由,罷黜罷黜,死傷死傷,目前來說,最有可能的乃是她的九哥,但因傷病問題,也自發(fā)告退于山林,不再過問國事天下事。
所以才有那日玄皇的設(shè)宴,那日玄皇對自己所說的那一番話。
只惜誤入紅塵,難出紅塵。
那封家書,呈給玄皇,淚眼婆娑,也只能忍住抽泣,拉著自己前去墓冢前方,探望片刻。
歲歲月月,真是難言難語。
代芹能讀懂表情,所以也不再多去胡亂說些什么,這些東西本就和她們這些小嘍啰沒什么關(guān)系。元瑤怎地,她只要隨著就好,不過看那外面的老叟垂釣,真是說不清有什么感受:“欸,公主,您說那老人家是不是腦子被凍壞了啊,怎么在這大冷天的在那釣魚???這能釣上來嗎?”
元瑤原本坐著有些失神,聽見代芹的話,忍不住頷首微笑,這代芹的關(guān)注點(diǎn)倒是和自己相同?!拔乙苍谙肽懿荒茚炆蟻?!”過了一會兒,那老叟提桿,一條肥美大魚,凌空躍起,重重砸在冰面,然后瞬間被冰凍住,失去了活力,卻是保留了新鮮。“你看啊芹兒,這不是釣起來了嗎?”
“是啊是??!”
“而且那里還有一網(wǎng),恐怕那老人家不止釣魚那技!”元瑤看得出了點(diǎn)兒興趣,下意識地說道,但肩膀一重,撲鼻的淡香含夾著水氣,打在自己的臉上。
它渾身都是雪花,看來是在哪呆了好一陣了,元瑤不禁有些訕然,剛想開口,卻被青筠輕攏過了耳朵:“殿下,仙尊在一處等你?!?p> “等......”心臟不禁漏了半拍,不是幾日前的賭氣,而是莫名的期待。
“請殿下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