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嘆息如雷霆震怒,響徹龍原城上空。艄公看到九天之上,破開一條縫隙,那道被他捶散的玉虛宗祖師遺留人間的分身一閃而逝。
透過那條縫隙,可以看到一座大山,山上觀宇樓閣,重重疊疊。
“元圣可好?”九天裂縫中,有仙人出聲問道。
仙界的罡風(fēng)跨界吹來,將渤海國都城,龍原城吹得猛烈晃動。松江之水波浪起伏,大有倒掛上天的趨勢。
艄公雙手下壓,鎮(zhèn)住洶涌的松江。
陳子墨已經(jīng)結(jié)成一個巨大的白色巨繭,在水中起起伏伏。
“祖師在上,受弟子一拜?!眴套尦盘炝芽p拜道。
“玉虛宗弟子回話。”九天之上的仙人喝問道。
“回稟祖師,儒家元圣還在閉生死關(guān),而且招收了一名衣缽傳人,想必不日就會歸天?!眴套尰卮鸬?。
“很好,玉虛宗弟子聽令,全力支持楚國稱霸。不日,仙神界諸老祖皆會下界助陣?!?p> 喬讓身形一抖,這是要開啟諸界大戰(zhàn)了么。
“祖師,這是仙神界的意思么?”喬讓問道。
“聽命行事即可,其余之事無須過問?!?p> “弟子謹(jǐn)遵祖師法旨?!?p> 喬讓畢恭畢敬的說道,對仙神界祖師的話不敢有絲毫違逆。
“真當(dāng)人間是你家韭菜園了么?”有人對九天說道。
“儒家三圣已被困化外虛空,人間界該換主人了?!本盘煜扇顺谅暤?。
“哦,那你來試試?!蹦侨死湫Φ馈?p> 一只金色大手從九天裂縫中探向人間,朝渤海國北方邊境抓去。
大地突然一抖,只見一人拔地而起,萬丈高的金色法相矗立在天地之間。
書生!
浩然氣!
頂天立地!
法相給人一種正氣凜然之感,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都是巨人無誤。
法相逆天一拳,打碎金色手掌。拳影去勢不減,貫穿了九天界壁,一拳落在仙神界那座大山上。
艄公心神震蕩的看到,那一拳,將仙山上的觀宇樓閣,打塌了無數(shù)座。
“又一個儒家圣人?”九天之上傳來聲聲驚懼怒吼。
“本人不才,離圣人還差半步。”金色法相木然開口道。
“好一個儒家,好深的謀劃?!庇邢扇藨嵟?。
“仙神界仙人膽敢下界,儒家必誅之?!蹦侨死渎暤馈?p> “哼!”
九天之上,那道裂縫緩緩閉合。與此同時,無數(shù)聲冷哼傳遍人間。
金色法相一閃而滅。
而后,艄公看到一個身影,著儒士青衫,自渤海國北方邊境飛奔而來。那人帶動無邊風(fēng)雷,在大地上掀起一股逆天狂風(fēng)。
如大星撞地,轟然撞入龍原城北邊的平原上。而后一個彈跳,出現(xiàn)在龍原城之南的高空。
一拳砸下,喬讓被他打落高空,在地上撞出一個深不見底的深坑。
“儒家與玉虛宗不死不休?!眮砣司痈吲R下,俯視蒼茫大地,厲聲喝道。
來人正是和陳子墨他們分別不久的孤竹書院賢人謝石。
與此同時,中土神州各州,升起數(shù)十股沖天劍氣。
劍氣直至九天,撕破人間與仙神界之間的界壁,消失在了無數(shù)人向往的那方世界。
位于中土神州南方腹地的一座高山上,同樣觀宇重疊。在一座雄偉建筑中,有個枯坐千年的神像突然動了一下。灑掃的青衣小童被嚇得屁滾尿流,跪在地上砰砰磕頭不止。
神像抖落身上沉積千年的灰塵,一步跨出,消失在神殿中。
從高空俯視中土神州,可以看到一道青光,由南向北,貫穿了整座中土神州。
青光速度極快,來勢極猛。眨眼間,便出現(xiàn)在渤海國京城,和謝石隔空相望。
“你能代表儒家執(zhí)行人間法?”來自玉虛宗的青衫老道沉聲問道。
不待謝石回話,一把來自渤海國更北邊的三尺飛劍驟然而至。劍柄在前,劍尖在后,撞向玉虛宗的青衫老道。
老道被撞得倒飛十里,懸停在龍原城南方的蘆葦蕩上空。
“杏林隋后,可執(zhí)人間法?!甭曇袈陲w劍,浩蕩在龍原城上空。
撞退青衫老道,飛劍懸停在謝石左邊,和他并肩而立。
“隋后,老夫早有耳聞。聽說你的劍很快?”青衫老道笑問道。
“據(jù)說只比光慢一點?!敝x石哈哈大笑道。
青衫老道雙眼放光,躍躍欲試,想掂量掂量隋后的快劍。
“與我二人對敵,除非你有金仙的修為?!敝x石沉聲道。
青衫老道呵呵一笑,并未對謝石的威脅上心。因為金仙在他眼中也不過如此。在這枯坐千年的歲月里,他早已成功渡過地仙八劫。至于為何遲遲不渡第九劫,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因為他想另尋他途,以地仙之姿,直接破開金仙境,成為僅次于道祖的混元仙人。
至于他的來歷,說出來很嚇人。
玉虛宗作為千年大派,在中土神州能有今日之氣象,必然有其客觀的道理。
當(dāng)年開山立派的祖師,其實并非只有一人。
而是兩人。
明面上那位開山祖師,也就是喬讓以齋醮請神附體的那位。早在一千年前,一次渡劫,就成功飛升仙神界。
而眼前這位,則是當(dāng)年渡劫失敗,在江湖傳聞中,他是大周第一位死于天雷之下的渡劫仙人。
但事實如何,眼下一目了然。玉虛宗這位本已死在千年前的老祖,正活生生的站在這里。
一個連金仙都不放在眼里的八劫仙人,會顧及儒家圣人之下的一切讀書人?
人數(shù)再多,也不過是土雞瓦狗,一拳的事情。
謝石見青衫老道躍躍欲試,非但沒被自己嚇倒,反而笑意玩味的看著自己。
“天上一戰(zhàn)?!敝x石做了個請的手勢,邀請青衫老道上天。
老道人大笑著沖天而起,無形的氣勢,將腳下的蘆葦蕩壓沉數(shù)十丈,形成一個方圓數(shù)里的大坑。
謝石和隋后的佩劍緊隨而去,飛向無盡虛空。
由于戰(zhàn)場太遠,即便是修為高深的艄公,也無法看清那場大戰(zhàn)的具體情況。
松江的水位驟然下降,江水極速往南方流去。
陳子墨結(jié)成白色巨繭在水中沉浮,被江水沖進青衫老道一腳踏出的大坑。江水洶涌而來,不多時就將大坑注滿,形成一座方圓數(shù)里的湖泊。
艄公撐著烏篷船,順流而下,來到湖泊中將陳子墨打撈而起。然后逆流而上,往張有歸所在方向劃去。
張有歸使勁揉了揉眼睛和太陽穴,今夜的事件發(fā)生得實在太快,讓他有些目不暇接。
先是玉虛宗仙子和白云宗仙子大戰(zhàn),而后是白云宗仙子姚靈芝和秦莊追捕自己和陳子墨,而后又跳出來一個玉虛宗渡劫仙人喬讓和猥瑣至極的艄公大打出手。
最后更是惹來了天上仙人和儒家賢人謝石,至于那個叫隋后的家伙,一把飛劍撞退玉虛宗老祖的壯舉,日后必將會傳遍整座人間。
天上仙人打架,地上凡人繼續(xù)行馬走獸,事不關(guān)己。
張有歸跳上烏篷船,對艄公翻了個白眼道:“都怪你這老色坯,惹禍精?!?p> 艄公打了個哈哈,對張有歸的責(zé)罵不以為意。在張有歸的指引下,烏篷船左拐右拐,進入一條細小水道,來到一座高門大院背后。
龍原城的布局很奇怪,和中土神州南方,江南一帶的水鎮(zhèn)十分相似。松江穿城而過,在當(dāng)初筑城的時候,挖了許多條人工河。
這許多的人工河,穿行再大街小巷之間,將龍原城形成一座水城。
這座高門大院的背后,就是一條人工挖掘的河流,往上直通王宮,往下匯入松江干道,交通十分便利。
烏篷船靠在岸邊,張有歸率先下船,沿著青石鋪就的石階拾級而上。石階盡頭,是一扇朱紅大門。
張有歸輕輕的連敲三下,大門從里面被打開一條縫隙,露出一顆小腦袋出來。
是個小姑娘。
“張有歸,你來干什么?”小姑娘皺著眉頭問道。
張有歸沒好氣的在小姑娘額頭上敲了一記板栗,沉聲道:“叫小叔?!?p> 小姑娘不滿的皺了皺鼻子,說道:“我家不歡迎你。”
張有歸伸腳抵住就要關(guān)上的朱紅大門,說道:“我找大哥有事商量,別耍小孩子脾氣了?!?p> 小姑娘沒好氣道:“我爹不想見你?!?p> 張有歸翻了個白眼,用力推門,將小姑娘推倒在地,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
“張有歸,爺爺?shù)氖挛覀冞€沒找你算賬,你倒好,自己送上門來找死?!毙」媚锝辜焙暗?。
見張有歸沒有理會,小姑娘三步并作兩步,堵住他的去路。哭腔道:“張有歸,你快跑吧。我爹說你是個掃把星,如果你敢跨進門,他就要放狗咬你?!?p> 張有歸推開小姑娘,徑直穿過后院,來到正屋客廳。
“孽畜,你還有臉回來?”一道怒喝聲在前院中炸開。
一個中年男人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指著張有歸罵道:“村婦雜種,張府不歡迎你,你來干嘛?”
張有歸面色陰沉的站在堂屋客廳,抬頭看著墻上張掛的老人畫像,沉默不語。對中年男人的辱罵,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你該死在黑水鎮(zhèn)的,該和張本睿一起死的。”中年人咬牙切齒道。
張有歸轉(zhuǎn)過身,看著生來就不待見他的大哥,突然笑道:“別演戲了,儒家賢人謝石剛走,宅子里不會有諜子偷聽?!?p> 中年人驚疑不定的四處張望了一番,才松口氣,坐在椅子上看著這個被父親寄予厚望的讀書種子。
“說說看,是怎么回事?!敝心耆苏f道。
“先別急,我還有兩個朋友在后門等著,麻煩派人請他們進府。”張有歸坐在椅子上,端起供奉老爹畫像的清茶喝了一口。
不多時,艄公扛著結(jié)成巨繭的陳子墨被帶到客廳。
中年人疑惑道:“不是兩個人嗎?”
張有歸指了指白色巨繭,說道:“他需要一間清凈廂房,環(huán)境要最好的?!?p> 中年人雖然不悅,但還是按照張有歸的囑咐,替陳子墨找了間上好廂房安置。
艄公在張有歸帶領(lǐng)下,住在陳子墨隔壁。
安置好艄公和陳子墨后,張有歸來到父親當(dāng)初的書房,年近花甲的大哥已經(jīng)等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