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蘭左月用一貫的背影對著他,梁承賾的眼里一時間有些迷醉,他幻想著,幻想這個驕傲冰冷地像長了冰棱的女孩用溫柔的眼光看著他,永遠(yuǎn)都站在他身后支持他南征北戰(zhàn),甚至...在他的身下婉轉(zhuǎn)乞求。他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但是如果他得不到——那種畸形的極端又在他心中升騰:得不到的,我都要毀滅。
就像在沙漠中——當(dāng)一切的事情都成為了海市蜃樓,多么理智的更何況人都會成為魔鬼的屈使。更何況原本在梁家這么一個冰冷的家庭里成長,梁承賾也不是多有感情、多為別人著想的人。
蘭左月感覺身后一冷,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喃喃道:“這鬼天氣,真的是越來越冷了?!薄笆前∈前 惫凉i在旁邊一個勁地點頭,然后一臉諂媚地靠過來:“我們家最近進(jìn)了一些冬季新款,你要不要去看看?”蘭左月一怔,隨即白了她一眼:“能賒賬的話我就去看看——又不是白送?!惫凉i“嘿嘿”地笑了兩下,又看見了幾個別家的漂亮小哥哥,急急忙忙地扯著蘭左月去打招呼。
郭君漣因為天資聰穎,從小就被她爺爺重點培養(yǎng),一直是作為下一代郭家家主的繼承人身份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所以一些服飾生意做得風(fēng)生水起;再加上長的漂亮,隨性直率的性格和背后的郭家的勢力,結(jié)識的人也算是不少。
她負(fù)責(zé)的郭家產(chǎn)業(yè)是郭氏服飾,當(dāng)然,蘭左月也是有投股在里面的。她別的不信,但是郭君漣出色的審美和獨到的預(yù)測時尚的眼光從來都不需要質(zhì)疑。
因為平日里跟老輩接觸的較多,郭君漣頗為有心地選擇了帶著蘭左月去那一堆各大家的年輕一輩里。蘭左月邊舉著酒杯和圍在她身邊的同輩們微笑著禮貌淺談,門口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要是放在平時,她定不會太過于關(guān)注,可這次不知怎么的,好像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牽引著她的目光看向那邊,甚至心里還有些莫名的期待。
人群一層一層地被分開,四周的人都很自覺地走到兩側(cè),為大步走來的男子讓出一條通道來并行注目禮,好像是當(dāng)紅明星走紅地毯一般。
男子一直走到蘭左月的面前,而蘭左月的臉已經(jīng)由一開始的好奇變?yōu)榱肆巳唬磉吥侨喝嗽缇蜕⒌钠咂甙税?,就剩郭君漣呆在原地,戒備又好奇地看向迎面走來的戴著白銀威尼斯面具的男子。
“不意外?”男子的磁音里有一絲調(diào)侃地對著蘭左月說,面具隨著臉的轉(zhuǎn)身折射出大廳流光溢彩的燈光,純黑色的西服隨著他的步伐勾勒出他勻稱的身材,一時看呆了大廳當(dāng)中的眾位女子。但是那雙露在面具的鏤空中如夜中繁星的眼睛卻始終注視著身在絳色禮服中氣質(zhì)斐然的蘭左月。
蘭左月輕輕一笑,伴隨而起的是男子眼神里的溫柔,只聽她不咸不淡的聲音響起:“初來乍到,吳家家主還是先跟張老爺子拜會一下才好?!币痪湓挘苯拥烂髁松砬斑@人的身份,男子也不怎么意外,只認(rèn)同地一笑,大手輕柔地伸向前,像是無視了周圍正虎視眈眈的人們一樣,理直了身子僵直的蘭左月頭上一根執(zhí)拗的發(fā)絲,垂下手,朝著往這邊看來的張豐順和梁宥民那邊去了。
蘭左月目送著他過去,無奈中又覺郭君漣委屈的目光直刺得她臉頰疼:“又咋了?”“嗚嗚我都快有姐夫了你竟然還沒有告訴我嗚嗚?!惫凉i的眼睛亮閃閃的,好像是真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一樣,見狀,蘭左月立馬繳械投降,無奈道:“別別別你可別這樣對著我,不存在的。何況——”
她頓了一頓,聲音沉了下來,拉遠(yuǎn)的眼神像是自嘲又是冷漠:“哪里有時間尋這些事浪費時間。”郭君漣抬眼看了看下巴微昂的蘭左月,開口想要反駁什么,看見同樣在她面朝的方向徐儀潭同樣凝重的神情和微微搖了搖頭的動作,再看看蘭左月眼中慢慢黯淡下去的光芒,想說的話終究是咽了下去。
姐姐,你該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直為了替叔叔阿姨復(fù)仇,為了保護(hù)每一個身邊的人而活著,你太累了。
那一頭吳銘諳落落地走到梁宥民和張豐瞬面前,絲毫沒有受到因兩個長輩的注視帶來的威壓影響到。他嫻熟地伸出手來,禮貌又不失氣度地同兩人一一地握過手,面具下的臉上是一副冰冷的表情,偏偏又只露出了一雙友好的眼睛,但是氣質(zhì)是藏不住的,那種陰鷙的感覺一直吸引著梁宥民的視線,他稍稍瞇起眼睛,心里總是覺得,這張在面具下深藏的年輕面孔,恐怕也不是等閑之輩。
蘭左月把目光一收,微笑著繼續(xù)和周圍重新圍攏過來的世家子弟說著什么。而那邊的威尼斯面具則也是心有默契的沒有再走過來,眾星捧月般紳士地受著身邊一圈璀璨如花的大家小姐們的討好。
蘭左月自然也看見了,眉毛略微一挑,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一絲不爽,正好在這時那個低下正說什么的面具突然抬起頭來,深邃如水的視線正好對上了蘭左月略帶吃癟的表情,瞬間變得精彩無比。蘭左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地轉(zhuǎn)過來,繼續(xù)著這場好像突然熱鬧起來的宴席。
梁承賾就站在蘭左月的不遠(yuǎn)處,自然也看見了她和面具男的“交流”,而剛剛那個人輕撫蘭左月頭發(fā)時蘭左月的不抵觸更是讓他嫉妒地發(fā)狂,一時不禁把手指捏的咯咯作響,突然一個念頭忽的出現(xiàn)在他的腦中,他冷笑一聲,從光明的燈光下走到大廳側(cè)邊走廊里的黑暗里去了。
蘭左月乜眼看見了他的動作,不由得皺了皺眉,她之前就一直秘密關(guān)注著梁承賾的舉止。如果說誰能有這個膽在這種公開的場合對付她的話,只能是梁承賾了。張家梁家的老爺子雖然不要臉了點,但是不會冒著被冠上“大家族欺負(fù)小家族”的風(fēng)險去對付她這個不顯眼的人,但是梁承賾出手的話,一切就有所不同:一切行為都可以歸根于年輕氣躁。蘭左月前不久就是用人們這樣的心理去解決麻煩的。
當(dāng)然,蘭左月沒有想太久。
正當(dāng)哈欠連天百無聊賴的眾人都以為今晚情況頻發(fā)的宴會總算要結(jié)束時,張豐順就笑著領(lǐng)著一個手中托紅布蓋著的方盤的禮儀小姐上到臺上來了。
只看他滿面紅光,一臉得意,好像是交了什么千百年不得的好運一樣。
可不是嗎!剛剛檢驗完畫的完整性以后他就急急忙忙地跟上面的兩人先告了罪,又奉上這個禮品,沒想到上面的不僅沒有對此次張家的失誤怪罪,還暗里表示了對張家的看好,這樣想想,有了那兩位的支持,張家定是以后要在青城里占據(jù)頭等地位了。這樣一想,再加上梁承賾胡編亂扯般的慫恿,他腦子一熱,一高興就把張家“傳家”的東西拿出來了給梁承賾出風(fēng)頭了。
“既然今天是個賞寶大會,大家又這么有興致,那么我就把張家最珍貴的寶物拿出來給各位獻(xiàn)獻(xiàn)丑?!闭f著,他向旁邊一使眼神,梁承賾帶著官方的微笑緊接著從旁邊上到臺子上。當(dāng)他的目光掃視一圈,緊接著停在蘭左月的身上,蘭左月依舊是別開臉盯著那個方盤,一副看似無所謂準(zhǔn)備看好戲的樣子,心里卻是警鈴大作,當(dāng)然,連帶著不由自主的罵聲:丫的,大晚上了還發(fā)什么?。?!
只見梁承賾接過旁邊的禮儀小姐接來的話筒,緩緩開口道:“十分感謝張老爺子盛情邀請。這件寶物實在是珍貴異常,諸位就請推舉一位代表上來鑒賞一番吧。不如——”他聲音一頓,蘭左月已經(jīng)在坐等他點到她,誰知他的視線陡然一轉(zhuǎn),看向了那邊的吳家家主——也就是正神游著的威尼斯面具:“那我們就請吳家家主上來點評一二吧?!闭f著便沖著那邊的黃金面具禮貌性地點點頭。
蘭左月正待在心里松一口氣,只聽那邊某個可恨的聲音遙遙地沖著她而來:“我吳家實在是家勢微薄,擔(dān)不起這重責(zé),不如——就請?zhí)m家家主一同吧。”一時群起嘩然,尤其是剛剛那些圍在威尼斯面具的女孩們更是群情激昂,一個個嫉妒地往蘭左月身上飄。郭君漣“噗”的一聲就噴了出來,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蘭左月。當(dāng)然,內(nèi)心里也開始警惕起來。她和梁承賾在商業(yè)上曾經(jīng)有多次交手,深知這個人有多不擇手段和狠辣。
蘭左月一臉無可奈何,即使不用轉(zhuǎn)頭就能感受著那邊在面具下、隔著幾排人都能傳過來的惡趣味的眼神,再瞅一眼上面的梁承賾也是一臉計劃外的樣子,雖然有些懵但是仍不失了微笑。此情此景,她那些捉弄人的想法正巧涌了上來,邪邪地一笑,回瞪一眼憋的正難受的郭君漣,轉(zhuǎn)頭便一點頭,朗聲欣然出聲:“承蒙吳家家主邀請,蘭某不才,可不要遮蔽了吳家家主的眼,污了張家的寶器。如若是那樣,還請吳家家主一定要推我下臺才是。”
那邊的吳銘諳一愣,心里一笑:好啊你個聰明的蘭左月,罵完了我連后路都給自己鋪好了嗎。不過他也是一陣驕傲和欣慰,也只有我看好的人,才敢這么囂張,這么圓滑。
想著,他做了一個“請”的動作,和蘭左月一對眼,兩人不分前后地上了臺?!澳阊镜??!眳倾懼O剛剛一靠近蘭左月,就聽見對方輕聲向他抱怨,不由得苦笑一聲:就是性格有點...脫線。當(dāng)然這也不要緊,他自己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
見兩人已站到方盤之前,梁承賾微一點頭,旁邊的禮儀小姐,便輕柔地將其上的紅布一點一點地揭了下來,里面的東西整個都暴露在燈光之下。
“好東西。”這是蘭左月第一眼看到這東西的時候做出的評價。在她擺正態(tài)度進(jìn)商圈之前,她就廣交社會各種階層的形形色色的人,當(dāng)然,地下都市那種半黑半白的地方更是去過不知道多少次,一些不是正道的技能更是學(xué)了不少。
可惜...圍著這件“寶物”轉(zhuǎn)了幾個圈,她在心里暗暗想:她就說么,張豐瞬這摳門的人怎么可能把自家的好東西拿出來公之于眾。不過這確實是個好東西,但是在她的眼里很明顯,這是一件贗品。
如意天珠。就算是面前的這件贗品,價格都能要到百萬以上,更何況她很清楚的記得,五年前這件寶貝在首府京都被秘密拍賣,交易金額是——三千三百萬。
眼前這件贗品在燈光下波光流轉(zhuǎn),折射出的光暈層層疊疊,在臺下的人看起來好像是天降之物一般。一時間,還沒等著蘭左月和她身邊的威尼斯面具下的吳家家主說什么,大廳內(nèi)或真或假的贊揚聲已經(jīng)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原來如此。蘭左月對于梁承賾的惡意用心頓時了然了,如果自己同意這是件真品,是寶物,就會被梁承賾當(dāng)場否認(rèn),在眾人面前出丑,而自己說這是件贗品,就會使剛剛說這是件寶物的臺下眾人臉面掃地,讓自己受記恨。怎么想,都是一件坑人的事情。看旁邊的威尼斯面具仍是一副鑒賞家一般不慌不忙的認(rèn)真樣子,心里也安定下來,低俯下頭認(rèn)真的想了起來。
或許是無意還是有意,兩人之間,隔的很近。吳銘諳甚至能聞到蘭左月身上那股自在耐聞的蘭花的清氣。一時他有些心猿意馬,心里一個陣的苦笑和委屈:這要怎么靜下心來啊?。?!
良久,兩人待下面的贊揚聲拍馬屁聲都稀稀拉拉地結(jié)束了,這才對了一個眼神,齊齊地站起身來,(咬牙切齒地)微笑著向梁承賾點點頭。
梁承賾本就不喜看這兩人站在一起,本來他是要給吳銘諳一個教訓(xùn)的,可誰知這吳家家主直接拉上了擋箭牌,便不好發(fā)作,只好和吳銘諳一個面具上一個面具下大眼瞪小眼地對著瞅。他自己也奇怪,明明之前他并未見過吳家家主,可是他自己為什么總是對他有一種習(xí)以為常的敵意?
而那邊的蘭左月,征得了那邊張豐瞬的同意,已經(jīng)自顧自的開始說話了:“張家老爺子拿出來的這件東西,確實是寶物?!甭犓@么說,梁承賾和張豐瞬臉上都浮上了得意,正待梁承賾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要說什么,蘭左月卻面帶為難地開始了她的表演:“但是啊,寶物確實是寶物,但是是一件精致的仿品,與真品相差無二——所以我覺得可能是梁家少爺無意間拿錯了,這件——或許是張老爺子擺在外面防范外人的呢?!彼谩胺缕贰贝媪恕摆I品”,這樣這件物品就顯得沒那么不堪。撇了撇梁承賾尷尬的表情和梁家家主陰沉的臉色,又沖一旁對自己的寶物被拿上場,不情不愿的張家家主笑著略一點頭:“張家不愧是大家,心態(tài)寬厚大氣,這么珍貴的東西也敢讓別家的人自己去取,而且就算是這件仿品,也是價值連城,更不用說真品了?!?p> 眾人都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不懂實情的當(dāng)然以先說話的人為準(zhǔn),交口或是真心或是假意地稱贊起張家的財大氣粗,心胸坦蕩來。

染訢
最近又是發(fā)燒又是感冒更新的不大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