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畫其實并沒有多大,只是巴掌大的一個卷軸,上面繪制的東西也不多,是很簡簡單單的山水畫,甚至山都只是孤零零的一座,矗立在水邊。水面上停著一葉扁舟,舟上有魚竿,但是沒有人的存在。
“三哥是來這里是為了鍛煉自己的,所以我也就不邀請你和我一起離開了。不過這幅畫你要保存好,到時候走地獄路如果應(yīng)付不了的話,就把自己的血涂上去然后燒掉它,這樣可以讓你進(jìn)入到我的畫里世界去,而這幅畫被燒掉后我可以重新復(fù)制一副鏈接這幅畫的世界,將你帶出來?!?p> 唐三沒有拒絕,直接將畫接過來道了一聲謝。
他似乎還想要再說什么,但是比賽的時間已經(jīng)到了。于是只好匆匆作別,約定了以后離開殺戮之都后再相會。
他走之后,小屋里面就安靜下來了。
今日被召喚過來的是極化后的五虎退和山姥切國廣,兩個都不是什么話多的性格,倒是前者在唐三走后開口問道:“主人,我們現(xiàn)在就離開這里嗎?”
算起來,同樣是為了殺戮而誕生的刀劍在這里反而如魚得水,全然沒有什么不適應(yīng)的地方。要不是內(nèi)城之中完全就是個沒有任何約束的崩壞的世界,而他們的主人又是個小姑娘,他們倒是愿意在這里多留一段時間磨礪自己的刀鋒的。
白羽不被那些光天化日之下交配的男男女女嚇到,也被那些前仆后繼想要爬上她或者唐三以及刀男們床的人嚇到了,能走了自然是巴不得越快越好。要不是還要為唐三準(zhǔn)備后路,她實際上早就已經(jīng)走了的。
這會兒既然已經(jīng)將東西交到了唐三的手里,也相互道完別了,那自然是要離開了的。
畫紙被丟入空中,五虎退的刀光一閃,繪制著緋紅楓葉的畫卷已經(jīng)成了碎片,而與此同時他們?nèi)说纳碛耙苍谠叵А?p> 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步入畫里世界的后一刻,有穿著黑衣蒙著面紗的人來到這里,看到屋內(nèi)空無一人的時候不免有些大驚失色。
彼時,白羽已經(jīng)帶著刀男從子虛先生的畫里走了出來,正好身處在最初之時的那處庭院之中。
雖然兩年多沒有見面了,然而子虛先生卻仿佛一點(diǎn)兒也沒有什么改變的地方,依然穿著一身長袍,戴著六合帽和小小的圓墨鏡。
白羽似乎還有些不習(xí)慣如此平和的地方,閉了閉眼睛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才上前打招呼:“老師,我回來了?!?p> 子虛先生坐在桌子后面,一只手撐著腦袋道:“你比我想象中要回來的早一些。”
白羽沒有說話,因為在殺戮之都這兩年多的時間對她的影響十分巨大,就算是現(xiàn)在知道自己不會有什么危險,卻也還是下意識的對身邊的一切都警惕著。
子虛先生也沒有一定要等到她的回復(fù),轉(zhuǎn)而說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過幾日,就該將先前我布置給你的作業(yè)完成了?!?p> 那是最初的時候,她決定去天斗城再和史萊克的大家見面的時候,子虛先生布置的作業(yè),讓她以繪真之術(shù)令池塘里面的荷花綻放。她后來繪真術(shù)入門后,原本是打算回來這里的,但是卻沒有想到會一連發(fā)生這么多的事情。
白羽的房間還是在原來的地方,哪怕是隔了這么久的時間了,卻也仿佛還是當(dāng)初的模樣,就像她只是早上離開,晚上又回來了一樣。但是到底是少了幾分人氣,顯得有些冷清。
五虎退回歸本體被放在白羽的枕邊,山姥切國廣也抱著自己的本體刀坐在門外。他們的存在讓白羽稍微安心了不少,微微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強(qiáng)迫著自己睡過去。
原本以為會很難入睡的,然而白羽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意識在慢慢的變得模糊起來。
恍惚中,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放入了火爐里面,身邊的溫度在不斷的升高。有誰用冰涼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攥住了自己的手心。下意識的,她就靠向了那只手。
不知道手的主人說了什么話,然后她被人抱在懷里,這才堪堪的從四周滾燙的高溫之中緩解了幾分。至此,她也終于失去了所有人的意識,陷入了深沉的黑暗之中。
等到重新醒來的時候,白羽只覺得全身上下都有一種極度脫力的感覺,身體酥酥軟軟的完全提不起半點(diǎn)力氣。她雖然還躺在床上,然而大半個身體卻是被一個穿著廣袖軍裝的銀發(fā)少年抱在懷里,而自己的肚子上則蜷縮著一只狐貍。
“檢測到主上已經(jīng)清醒,白山吉光,從待機(jī)狀態(tài)中恢復(fù)。”
雖然聲音好聽,但是卻是一副人工智能的模樣。白羽的一雙眼都成了豆豆眼,直勾勾的盯著面容漂亮但是仿佛沒有半點(diǎn)煙火氣的軍裝少年,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小狐貍已經(jīng)從自己的肚子上起來,跑到了軍裝少年的肩頭,看上去乖乖巧巧的,一雙眼睛既透著嫵媚妖嬈又透著孩子般的清澈澄凈。
“白,白山吉光?”這個名字聽上去有點(diǎn)耳熟。
門外,山姥切端著飯菜進(jìn)來,在見到屋內(nèi)的情況之后不免松了一口氣:“主人,你醒了?”
他一邊問,一邊走過來將手里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又看看白羽一臉茫然的望著白山吉光,開口介紹道:“這是粟田口的白山吉光,本丸里面前一段時間鍛造出來的,他是和我們不一樣的劍類付喪神。”
“哦,哦?!卑子鹉X子里終于回憶起了,在很久以前藥研他們似乎說過,在時政實裝的刀劍之中,他們有一位新兄弟叫做白山吉光,因為自身來歷的原因,有著可以治愈的神技,而且也是唯一一把劍。她穿越前游戲里還沒有傳出這把劍的任何消息,所以一時之間沒有認(rèn)出來。
但是白山吉光是怎么出現(xiàn)的?
許是看出了白羽的疑惑,山姥切又說道:“主人你先前突然發(fā)起了高燒,但是藥研也不在這里,我和五虎退誰也不會醫(yī)術(shù),然后你身上新的魂環(huán)出現(xiàn),白山就在其后來了你的身邊?!?p> 這說了其實也跟沒說一樣,真正的原因還是無法明白。
白山吉光被兩個人看著,也沒有什么局促不安,依然保持著那副波瀾不驚的神色說道:“感知到主上需求,推測需要我到來這里?!?p> 他這么一說,白羽就忽然想起了,先前恍恍惚惚的感覺到全身都燒的厲害,猜測著自己是不是發(fā)燒了,于是就想著這個時候能來個人治療一下就好了。那個時候太過難受,也想不起別的,就只有這一個念頭最為明顯。
所以,只要刀劍男士感知到審神者的情緒,也是可以從本丸之中來到這里嗎?
聽到白羽的喃喃自語,白山吉光只是啊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認(rèn)同。倒是山姥切說道:“也許是這樣吧。不管怎么說,先吃飯比較要緊?!?p> 白羽也確實餓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肯定不止一個晚上的。
因為她這次突然的高燒,哪怕是白山吉光使用了治愈的神技,看上去已經(jīng)沒有什么影響了,五虎退和山姥切二人也不太放心,幾乎是時時刻刻都跟在她的身邊,觀察著她的情況。
等到了那處荷塘的時候,子虛先生看著嚴(yán)陣以待的三位付喪神,口中不免發(fā)出了嘖嘖的聲音,但是他也沒有多說什么,而是指了指滿塘含苞待放的荷花道:“那就開始吧?!?p> 白羽先前雖然也能讓荷花花苞在畫筆下的干預(yù)之下開放,甚至還在其他自然生長的花花草草上做過實驗,但是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時候,不免又開始有些忐忑緊張起來。
這片荷塘十分大,與其說是塘,倒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湖了,荷葉層層疊疊的遍布在水面上,幾乎沒有留半點(diǎn)空隙。而花苞就錯落有致的點(diǎn)綴在這些荷葉之間,若隱若現(xiàn)。
白羽將手中的畫筆轉(zhuǎn)了一轉(zhuǎn),而后做了個深呼吸,用左右大拇指與食中二指一起捻了捻筆尖,然后就在虛空之中繪制著圖案。
沒有畫紙和水墨,她甚至都不能看到自己的筆下究竟畫了些什么東西,索性就直接閉上了眼睛,腦海之中在面前虛擬出一張畫紙,自己的筆在其上游走,一朵一朵的荷花就在畫紙之上慢慢的開放。
她不知道,那荷塘之中,從離她最近的地方開始,原來待放的花苞慢慢的舒展開了花瓣,最后完完全全的開放在了微風(fēng)之中。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去出聲打擾,只是安靜的看著荷塘之中的變化,刀劍們的眼中帶著新奇和驚艷。他們都不曾見到白羽筆下開花的時候,但是卻從見到過的人那里聽說過,然而聽說歸聽說,真正看到的時候卻又是另外一番心情了。
滿塘的荷花就在眼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綻放,這樣的一個場面,實在是讓人感到震撼不已。
而子虛先生就明顯是因為見的多了,所以對現(xiàn)在的這一幕只有滿意,而無驚艷。
風(fēng)刮得大了些,搖動了荷葉荷花,送來了幽幽的清香。
白羽手中的畫筆也終于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