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大話了,你還來得及布置防御嗎?“感受著地面的震動原來越響,古力扎喘著氣說道。
“你以為,我是什么時候開始布置的?方才聊起這個話題的時候?剛抓住你的時候?你錯了。在遭遇拓跋部騎手偵查的時候,我就意識到,可以在此處展開一場大戰(zhàn)了。當(dāng)這個聚落主動投降的時候,我就更加意識到,此處肯定有一個能主張,有見識的人在坐鎮(zhèn)。這樣的人,第一時間就會聯(lián)絡(luò)赫拉山城,反饋情報。所以,哪怕在這兒的不是你,我也決定會留下來,布下一個口袋,讓赫拉山城的騎兵來鉆?!?p> 古力扎心中一寒,強自說道:“就你這點步兵,還想埋伏我肅慎大軍,也不怕?lián)纹屏舜??!?p> 此時,隆隆戰(zhàn)鼓聲,嗚嗚號角聲,此起彼伏,紛紛響起。
陳翔笑著說:“這支來襲的騎兵有多少人?也就是赫拉山城里留守著的騎兵加上附近幾個家族留守的騎手了,你說加起來有五百,還是一千?”
“五百人騎士也夠了?!?p> “不夠。”陳翔搖搖頭?!澳阋詾槲覀兙瓦@點人嗎?”
“你們的主力在北邊被打了個大敗,還能有什么,等等,海東出兵了?”古力扎艱難地問道。從陳翔的話中,古力扎想到了一個糟糕的可能性。
陳翔笑著點點頭。
“你就不怕是忽而都大汗親自率兵來此,把你們徹底殲滅?”古力扎吐著血,艱難地說道。他已經(jīng)意識到,這是一個陷阱,就如同刑架上的他,越是想要全力掙扎,就越發(fā)痛苦。
外面,喊殺聲,兵刃相擊的聲音連綿不絕,振聾發(fā)聵。
陳翔哈哈大笑:“若真是肅慎的主力在此,我求之不得,這番出兵的目的也算是提前達成了??上О。@是你我共同的妄想。肅慎的主力定然已經(jīng)前去追擊我大周的東征敗兵了。之前的戰(zhàn)事,肅慎騎兵折損嚴(yán)重,雖然忽而都肯定補充了大量松南八部的騎手,但是也需要維持一定的本部人馬維系平衡。能留給赫拉山城的騎兵是少之又少,我又有什么好怕的?!?p> “更可況,眼下在我們臨時營地的外邊,還有上千海東的騎兵埋伏已久。若真的是忽而都率領(lǐng)疲憊之師來襲,我也能全身而退。如果不是,那么我們會趁著松南八部連同赫拉山城僅有的機動力量匯聚于此之時,將其徹底殲滅,掃平所有前往赫拉山城的障礙。這場戰(zhàn)事的勝敗已經(jīng)定了,放心,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肅慎騎士逃到松河以北的?!?p> “原來,你是拿我做誘餌?”古力扎吐著血,說道。
“不,你還輪不到當(dāng)誘餌?!标愊钃u搖頭,說道:“這支由我大周士兵組成的五百人的定遠衛(wèi),才是誘餌。你,和你派出去傳遞消息的人,不過是告訴肅慎人,誘餌在哪里的工具而已。一支純粹由大周士兵組成的隊伍,對于肅慎人來說,是最好的獵物。哪怕肅慎人知道海東也出兵了,但是還是會先攻擊我們這支部隊。因為,大周復(fù)仇的意志最強烈,如果肅慎攻擊海東軍隊,我們定然支援,但是如果肅慎攻擊我軍,海東未必不會保留實力坐山觀虎斗。先打掉戰(zhàn)斗意志最強的部隊,其他的嘛,可以慢慢來,我們不都是這么想的嗎?”
“這回出兵,最害怕的就是兵力不足,強攻無果,頓兵堅城之下,直接被留守赫拉山城的士兵給打垮了。所以,之前必須想辦法誘使忽而都的留守部隊出來,先打一場,盡可能的先削弱對方戰(zhàn)力。所以,我們劫掠松南八部,不僅僅是為了鼓舞士氣,擄掠人口,更重要的,也是為了誘敵。忽而都剛剛征招松南八部的男丁去追擊敗軍,反手松南八部就遭受了劫掠,請問,留守赫拉山城的大將,能夠坐視不管嗎?若那樣,忽而都將如何彌補肅慎南北之間的隔閡呢?”
“所以,只要我們劫掠松南八部,赫拉山城必然會出兵,這背后算的,不是軍事賬,而是政治賬??珊绽匠堑牟筷爼裁磿r候出兵,會攻擊哪里,這我們可就算不準(zhǔn)了,還得多虧古力扎,你來幫忙啊。赫拉山城怎么可能會去懷疑,一個拓跋族貴人寧死也要讓手下傳來的真實消息呢?”陳翔笑著說。
“你……”懊悔,愧疚充斥著古力扎的內(nèi)心。他想不到,自己看似穩(wěn)妥的安排,直接導(dǎo)致了赫拉山城的留守部隊陷落入了別人的圈套。自己硬頂著想要留下來,看一看折磨自己的人面對襲擊的狼狽樣子,結(jié)果只是成為別人的笑柄。
“這不是你的錯,你只是提供了你所知道的所有信息,幫助赫拉山城的守將更加準(zhǔn)確地把握具體的消息。抉擇什么的都是人家做出來的,如果他們能夠頂住松南八部被劫掠的壓力,堅守不出,那我也無可奈何。說到底,蠢得是忽而都的人,而不是你?!标愊杪N起嘴角,一副關(guān)懷的樣子安慰道。
不,是我的錯。我自以為是,在發(fā)現(xiàn)這支部隊的時候,我就應(yīng)該放棄僥幸心理,直接自殺的。作為拓跋部頭人的小兒子,我的身份不僅僅證明了自己傳達消息的正確性,更是給守將增加了不得不前來突襲此處的壓力。一個草原貴人都不惜生命代價也要留下來傳遞信息,與敵周旋,那么剛剛大勝的肅慎又怎么可能怯陣!我留下來,哪怕受盡刑罰,還是咬牙堅持,不也是希冀于那萬分之一的活下來的可能性嗎?可為了我的那點僥幸心理,我忽略了太多太多,我想得太少了。
“我能明白你的感受,想死的話說一聲,我不介意幫你解脫。”看著古力扎追悔莫及的神情,陳翔笑著說道。
不行,不能讓他看笑話。
天生的一股倔強讓古力扎抬起頭,梗著脖子說道:“忍不住了想殺就殺,別指望我求饒?!?p> 陳翔點點頭,滿意地說:“這才對,太早失去斗志,就不好玩了嘛。來人吶,把這家伙抬出去,親眼看一看這場戰(zhàn)事?!?p> 肅慎人拼湊出來的接近一千騎兵,一頭撞上了準(zhǔn)備好的防備體系。陷馬坑,絆馬索,壕溝,一重重一道道,好不容易闖了過去,定遠衛(wèi)的士兵們將點了火的油陶罐直接砸了過去,冬日里一團一團的火花綻放開來,驚得馬匹混亂不堪,也徹底標(biāo)志著這場突襲的失敗。當(dāng)肅慎人想要召集部隊撤退之時,早已埋伏好的海東騎兵乘機掩殺。柳宿風(fēng),這位海東國的外戚將軍,統(tǒng)帥著海東國最精銳的御林騎兵,第一次在戰(zhàn)場上展現(xiàn)出自己的風(fēng)采。
戰(zhàn)場上尸橫狼藉,喊殺聲也漸漸平息。三三兩兩盤旋的禿鷹也試探性的飛了下來,啄食死人的皮肉。哀嚎聲,痛苦聲,連同禿鷹的叫聲和皮肉被燃燒的氣味組合在一起,糾纏成為戰(zhàn)場的失敗者的苦水,最終由古力扎飲下。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fā)生,滴答,滴答,這位受盡折磨的漢子也不禁流下了眼淚。
陳翔站在旁邊,細心地拭去了古力扎眼角的淚水,說:“別哭,哭什么。這就哭了啊。我不是說過,要滅你一族嗎?這才剛剛開始啊,現(xiàn)在就哭成這樣,后面你可怎么辦啊?!?p> “你這個惡魔,你這個混蛋!你不是想要知道你哥怎么樣了嗎?好啊,我告訴你啊,你哥的臨死反擊讓我受了腰傷。我一氣之下,拿你哥的尸體去喂了狗。你去找啊,你去找啊,你去草原上找一找,哪一堆狗屎才是你哥的尸體,你去找啊,找??!哈哈哈哈!捧著一堆狗屎去紀(jì)念吧!”古力扎忍不住,破口大罵道。
陳翔絲毫不以為杵,說道:“喂狗,不錯,是個好主意。來人啊,拉幾條狗來,古有佛祖割肉喂鷹,現(xiàn)在,我?guī)湍愎帕υ钊馕构?,倒也不錯。從你的手指頭開始割,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保證你能夠親眼看到,你身上的器官一個個變成狗屎的樣子?!?p> 說著,看著呆立一旁的士兵,陳翔大吼道:“還不快去!”士兵們忙不迭地應(yīng)諾而去。
“你殺了我吧,我求你殺了我吧?!惫帕υ懿涣耍藓爸f道。
陳翔用手拍了拍古力扎的臉頰,笑著說:“可以啊,答應(yīng)你的事情,我一定做到。你看,我現(xiàn)在不是正在殺嗎?不用急,我們慢慢來,有一個詞叫什么?”
“哦,殺人誅心。”陳翔的語氣格外地輕柔,但是話中之意,卻讓人不寒而栗。
噗嗤。那是利刃穿過肉體,釘?shù)侥举|(zhì)刑架的聲音。一刀穿喉,古力扎解脫的閉上了眼睛。
誰!
陳翔紅著雙眼,扭頭瞪去。
一張青面獠牙的修羅鬼面。
只是,殊不知在旁人眼中,此時此刻的陳翔,那張俊秀白皙的臉龐,那通紅的雙眸,那含煞的眉角,更似修羅。
平凡之狐貍
第二更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