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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鷂子

第一百零八章 慶歷二年除夕(中)

鐵鷂子 平凡之狐貍 2008 2019-02-08 22:37:26

  慶歷二年十二月三十日,除夕夜太原祁縣小陳莊桂花樹下

  “篤篤篤”寂靜的傍晚,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誰?。俊睖赜芯璧穆曇魝鱽?。

  “是溫沅姑娘家嗎?我是陳翔的戰(zhàn)友,受他所托,給他的表妹送信。”一個清冷深沉的聲音透過門扉,傳進(jìn)屋內(nèi)。

  “是翔哥哥的消息?!蔽輧?nèi),是少女喜悅而焦急的呼喊。

  “天色太晚了,開門不安全。你有什么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溫有不為所動,繼續(xù)隔門盤問。

  “這你可就難到我了,陳翔也沒告訴我太多你們家中事。這樣吧,陳翔還托我送來一支鎏金點(diǎn)玉鳳尾釵,不知道溫沅姑娘認(rèn)不認(rèn)得?”

  “是的,是的,沒錯,阿爹,沒錯?!鄙倥老驳卣f道。

  “那陳翔呢,他怎么不來?”溫有的聲音中帶上了些許慍怒。

  “他來不了了?!?p>  “吱嘎——”

  重重的拉門聲,溫沅擠到了門口,焦急地向門外問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門外的冷風(fēng)襲來,吹過散亂的發(fā)髻,吹拂落肩披撒的青絲,吹動凌亂的衣衫和那尚有褶痕的裙擺,帶來深入骨髓的寒意。但溫沅都無暇顧忌,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那位陳翔的戰(zhàn)友。然而,那位受人所托的將士卻頭戴敷面盔,除了那對凌厲的星眸之外,看不到面容的其他部位,更別提要從表情中看出什么來。

  那將士刻意低著嗓子,沉痛地說道:“這只金釵,是陳翔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我親手送到你手上的。這封信,他也早就寫好了,一直偷偷藏著,只是沒想到,他竟然不能親手交給你了。”

  溫沅的眼圈頓時紅了:“你這是什么意思?你說啊,說啊!“

  那將士低下頭,將書信和金釵遞給了溫沅。“你自己看吧。”

  ”我不信,我不信,這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自語,慌忙地撕開了信封,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看了一半,她的眼神從悲傷變成了喜悅,又從喜悅轉(zhuǎn)為了疑惑,瞪大了雙眸看向那將士,驚道:“他沒死?你騙我?”

  “哈哈哈哈?!蹦菍⑹克实卮笮Γ曇羟逶礁蓛??!瓣愊柽@家伙,在軍中可是把我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現(xiàn)在我逮住機(jī)會,可不得好好戲弄一番他的心上人?”

  溫沅轉(zhuǎn)怒為喜,嗔道:“瞎說什么呢!心上人什么的……”兩腮卻浮起緋紅。

  “可不是嗎?陳翔天天在軍營里夸,說他的表妹是長得多么天香國色,人見人愛?!蹦菍⑹啃Φ馈?p>  “你又騙人,翔哥哥的性子,才不會這樣說呢?!睖劂湔谡J(rèn)真看信,卻被這話臊得受不了,趕緊反駁道。

  “呦,你可真了解你家的翔哥哥呢?!蹦菍⑹空{(diào)笑道。

  溫沅抿了抿櫻唇,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眼下自己情緒激動,言語不慎,說的越多,恐怕取笑得越多了。當(dāng)下不再言語,只是認(rèn)真地讀信,而那將士也不再打擾,只是倚在門口,靜靜地看著。溫有從房間里出來,面色不善地看著那將士。那將士會意,后退了三步,讓出了空間。

  漸漸地,溫沅臉上的紅霞一點(diǎn)點(diǎn)褪去,卻又一點(diǎn)點(diǎn)浮現(xiàn)。她喜悅地抬起頭,看到父親在身邊,忍不住拿著信紙對溫有說:“阿爹,你看哪,你看哪。這是翔哥哥親手寫的信,我認(rèn)得他的筆跡。他說,他說……”

  溫有摸了摸女兒的頭,說:“好了,有什么事,回去慢慢說,外人還在呢,別讓人家看了笑話?!?p>  溫沅反應(yīng)過來,喜不自勝,轉(zhuǎn)身朝那將士鞠了一躬,笑著說:“這位大哥,謝謝你送的信,這對我太重要了。”

  那將士拱手一禮,答道:“陳翔乃我至交,一封書信,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不過,溫姑娘,看你這么高興,我卻不得不說幾句煞風(fēng)景的話了。我不知陳翔在信中和你說了什么,只是此番陳翔留在遼東,還有軍務(wù)在身,什么時候能回太原,可就真的難說了。遼東一日未寧,他恐怕也一日不得還鄉(xiāng)啊。還請姑娘思慮周全,以免白白耽擱歲月?!?p>  “沒關(guān)系,我會等的,一年,兩年,五年,甚至十年。”溫沅笑語盈盈,那笑容仿佛如同一輪明月,融化了一整個冬天的寒意。

  溫有大驚:“阿沅,你……”

  “爹,他決定了,我也決定了。”溫沅晃了晃手中的信紙,柔軟卻堅定地對父親說。

  那將士忍不住又問,打斷了父女之間的敘話:“那如果說,他陳翔,一輩子都得留在遼東呢?”

  溫沅笑了,眼神中卻蘊(yùn)含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力量?!澳俏摇?p>  “哈,是我孟浪了。我干嘛在這兒這么起勁地做惡人啊?!蹦菍⑹客蝗话l(fā)言,打斷了溫沅的話,仿佛是不想聽到她的回答。

  “溫姑娘,我得走了。祝你和陳翔都能得償所愿。”那將士大聲說道,然后不等溫沅的答復(fù),便快步離開。

  望著那將士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溫沅靠在父親身邊,小聲地說道:“那家伙怪怪的?!?p>  溫有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多半是陳翔那小子,惹出來的麻煩?!?p>  那將士走出莊門,莊外接應(yīng)的侍衛(wèi)紛紛圍了上來。

  “緊張什么,且不說這地方有沒有刺客。就算有,我?guī)е赌?,怕什么?”那將士不耐地說道。

  “那是,修羅將軍天下無雙,在遼東可是能止小兒夜啼的。”侍衛(wèi)們奉承道:“將軍,我們是不是連夜趕路?特意跑一趟祁縣,已經(jīng)耽誤了不少時間,可別錯過了回京面圣的時間。”

  獨(dú)孤芷并不理睬,只是抬頭望月,明月浩渺,澄澈通明。

  “拿酒來!”獨(dú)孤芷突然喊道。侍衛(wèi)們正想要勸諫,被她一雙銳目掃過,頓時失了膽子,乖乖地奉上了酒囊。

  她拿起酒囊,對月遙敬,低聲說道:“歲末舉杯同邀月,天涯海外若比鄰”

  說完,輕笑一聲,將酒水咕嘟咕嘟得盡數(shù)傾倒在地,空酒囊瀟灑地隨手一甩,大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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