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張了張,沒有言語。
卿瀟就笑,“看來公主也是聽說過了,只是不清楚在你母妃口中,我是成了哪樣的不堪之人?”
書琴低下了頭:“并非如此!”
“那公主也應該知道我與容折夢知樹之間的恩恩怨怨,也是無需探著日子前來了結的。”卿瀟忽然厲聲。
環(huán)顧四周,她看向書琴,“是叫我去尋容折,還是叫他來拜見一番我這個崇吾山上仙?”
忽見人群涌動,卿瀟看去,便見到容折牽著一名女孩的手緩緩走了進來,他看清高臺上的卿瀟之后,轉(zhuǎn)瞬間臉色變得蒼白,目光中也流露出幾絲震驚與恐懼。
他的身后,是并肩而行的西海水君與夫人,見到了卿瀟,臉上都露出有如被雷劈了不敢相信的神情。
卿瀟望著他們,覺得好笑。
“君瀟?”容折顫著雙唇,“你還活著?”
卿瀟笑了笑,還活著?自己前世受天雷罡火,道道刻骨,若不得素時拼命相助,得宣塵以馬蹄蓮溫養(yǎng)元神,怕是她早已被挫骨揚灰,魂飛魄散了。
如今這里這位始作俑者卻風輕云淡的問,你還活著?
“容折皇子,你看起來很不希望我活著?。 ?p> 容折一時無言,自己當年造了樁子虛烏有的事情,害得君瀟受刑而亡,他終究還是有絲良知在其中,知道自己對卿瀟有愧,所以他心中的震驚是真,恐懼也是真。
卿瀟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可惜,本上仙命不該絕,現(xiàn)在活得十分妥當,要叫容折皇子失意了。”
“但你也莫要覺得是天君他老人家騙了你,千年前那些天雷罡火真的不能再真,我的親爺爺他老人家是鐵了心的要我的命。你猜的很對,步步算的精準,天君確實不待見我,甚至不容審查一番就草草下旨行刑,所以你可以為所欲為,可以殘害天族公主!”
西海水君聽卿瀟明里暗里在說容折算計了她,也害怕她真會將真相抖出來,當即邁出一步準備先發(fā)制人:“哼,君瀟公主千年前所做的事情,四海八荒早已傳遍,不單令我西海顏面大失,也丟盡了九重天的臉面,如今卻還敢回來西海胡鬧,當真是……哼”
一番話說的氣憤填膺,千年間他老人家的做派居然絲毫沒變。
就連臉色正義凜然的神色都一如既往地欠揍,卿瀟一時沒忍住,手中笛子一挽,一道光影便極快的飛了出去,正中西海水君的胸膛,他接連后退,吐了一口血出來。
她正感嘆自己受了宣塵一萬年修為,竟可以將紫鳴笛使出這般大的威力,宣塵上神真不愧是上古尊神。
便聽見容折指著她大怒道:“君瀟,你怎敢傷我父君!”
“我為何不敢?”卿瀟笑了笑。
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人,還有什么不敢的?
“你……”容折氣結。
“千年前發(fā)生了什么,怕是水君大人年歲漸高,有些記不太清楚了,但容折皇子記得清晰吧?你千年前干了那樣大逆不道的事,上天沒有一道雷劈了你只是因為留著你等我回來罷了,之前西海欠我的,從此時開始,我會一一討回來?!?p> 說著,她便將紫鳴笛化成一條紫鞭,縱然飛到容折身前,目寒如鷹。
“你要做什么?”容折見她一步步向自己走來,有些慌神。
卿瀟冷笑一聲:“自是討債。”話畢,她手用力一揚,一聲清脆的鞭聲響起,容折便生生受了她一鞭。
大殿中的人紛紛唏噓不已。
容折咬牙祭出自己的寶劍抵擋卿瀟的鞭子,兩人在大殿之上打了起來。
可卿瀟有宣塵的萬年修為,容折又哪里是她的對手,她在大殿中間舞著紫鞭,道道流光,鞭影冷冽。
容折很快便敗下陣來,只見他猛的摔落在地上,身上已是傷痕累累,一身白衣早已被血染紅,觸目驚心、少兒不宜。
書琴急忙捂住了自家二妹書云的眼睛。
卿瀟收回鞭子,拿著紫鳴笛直指容折,她笑顏如花,在容折眼中卻像是地獄羅剎一般,前來索他性命。
殊不知容折心中,早已悔不當初,倒不是悔恨自己害了君瀟,而是悔恨自己當初就不該去招惹她。若知曉事態(tài)會發(fā)展至今,他又怎敢……
西海兩位皇子中,容折才貌雙全處處壓過另一位皇子,是為西海翹楚,自詡西海未來的希望,但終歸是次子,西海水君之位,如何也是傳與他大哥,他空有一身好本領卻沒有地方使。
可其兄長又是個優(yōu)柔寡斷,與世無爭的性子,容折不甘心敗在這樣一個無用的哥哥身上,立誓要比過自家哥哥。
一次天族宴會,他見到了君瀟,彼時她站在九重天三皇子妃白念雪娘娘的青云殿前,一襲白衣好似天地之間的一個精靈,臉上的笑也是純粹如花。
若要說他自始至終都在利用君瀟,其實也不盡然。對君瀟,他也有過真情,不過這情義在權勢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罷了。
那時君瀟并未參加宴會,容折問過仙娥才得知,那是九重天的一位公主,喚作君瀟。
原來是那位不受寵的君瀟公主。
這樣的一位公主在天宮中受盡冷眼與欺負,天宮與她就像是禁錮她的一個牢籠,可她看起來不像是喜歡被禁錮著的人。
容折稍作粉飾的好與無微不至就讓她一顆心徹底沉淪,迎娶她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他容折就此成了天族族戚,在其父心中,也終歸是有了一席之地。
之后,他大哥為情離開西海,他受父之命去四海尋找,在東海海域之上遇見了那嬌柔可人的蜃族公主夢知樹。
他一見鐘情,于是便有了之后的事情。
不愿與君瀟再多些糾纏,他狠心斬下了自己與君瀟所有的瓜葛,甚至于狠心要去了君瀟的命,不過他千算萬算都算不到,天雷罡火之下,君瀟竟然還能保住一條命。
卿瀟依然是居高臨下的看著容折,她收了紫鳴笛,又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我不會現(xiàn)在殺你,這樣太便宜你了,我要你時刻處在恐懼之中,報應不知何時會來卻知道短期內(nèi)一定會到,這樣的滋味可不好受?!?p> 說完,她繞過地上的容折,揚袖離去。
宣塵仍在海邊等她,一身青衣,搖著折扇,臉上是一絲不茍的笑。
卿瀟望著他,心里想起凡間的那半年時光。從初生時至此,她仿佛只有那一段時日過得肆意且美滿。
若要她選,她希望自己只做凡間那個安平王府的卿瀟郡主,而不做那一位一世凄涼的君瀟公主。或許只有在宣塵面前,她才能做自己。
她緩緩吁出一口氣,走到宣塵面前展顏,“……我們回去吧!”
宣塵臉上笑意一僵,目光中蘊著欣喜,隨后又露了個更盛的笑容出來,“好?!?p> 望著他這個笑,卿瀟心里涌過暖意。無論她是要做君瀟,還是做卿瀟,在宣塵眼中她還是她,一直都是安平王府那一位會和他合奏,會請他吃餅的卿瀟郡主。
這樣也就足夠了。
兩人回了崇吾山,剛?cè)肷介T便見到素雪與將離站在前殿門前,兩人雖站在一起,間隔卻隔著很寬。
卿瀟不明所以,“他二人這是怎么了?”
宣塵笑了笑,“此事辰慕比較清楚,你可去問他。我們走吧!師兄與嫡姐在前殿候著?!?p> “嗯?!?p> 素雪見到卿瀟二人走來,忙躬身見了一禮,“素雪拜見宣塵上神,公主殿下?!?p> 將離也拱手道:“將離拜見兩位師叔?!?p> 他一聲師叔令卿瀟心跳漏了半拍,忙道:“將離君折煞我了?!?p> 這聲師叔叫早了些,她還沒有準備好呢!
宣塵卻說:“算不得折煞,師尊既將紫鳴笛留給了你,也留了命令下來,你便是崇吾山羲梵帝神的徒弟,將離是后輩,喚你聲師叔也是應該的。”
將離笑著附和他,“師叔說的對,若是小師叔不習慣這個稱呼,將離便喚上仙吧。”
卿瀟垂眸思量,若是叫將離喚自己師叔,那辰慕就應當是喚自己一句師叔祖,他二人忽然這樣的稱呼她,她難免會有些不自在,這樣一想當下她便覺得“上仙”這個稱呼,再好不過了!
她點了點頭,繼而看向素雪,笑道:“素雪,你以后也莫要喚我公主了,就如將離君一樣,以上仙喚我?!?p> “是?!?p> 卿瀟又道:“聽聞你入了九華山冉素上神門下,我心中欣喜,你也是該要有自己的路走的,便安心在九華山學術法?!?p> “若無上仙,素雪也不會有機會修仙,要多謝上仙才對?!?p> 卿瀟拍了拍她的肩膀,卻聽素雪問道:“不知上仙這次去西海,可有見到書琴公主?”
卿瀟訝然:“你可是認得她?”
她忽然跪下,“書琴當是要喚我一聲師叔,也是九華山師門之人,是醉月師姐的徒弟。若今日書琴無意冒犯上仙,還請上仙諒解,她與那西海二皇子,二皇子妃,不一樣。”
卿瀟將她扶了起來,笑道:“既是無意,我又怎會怪罪,我曉得你與西海眾人向來不合,如今書琴能讓你這般相護,想來也是這孩子品行過人,是我與容折夢知樹的恩怨,自是與他人無關,你且安心?!?p> 素雪又是一禮,“謝上仙,素雪今日還要回九華山,得知上仙已經(jīng)醒來素雪便也放心了?!?p> 卿瀟點了點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