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軍戶的春天上

　　德三帶著幾十號人，拉著幾輛大車，離小山工坊還有百十米，停了下來，向工坊大門前面張望著。

　　工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不斷有商隊，將成車的物資拉進工坊，然后從工坊里將貨物在拉出來。

　　也有成群上下班的男男女女，有說有笑的進出著工坊，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開心的笑容，露出對未來無限憧憬的神色。

　　“百戶大人，這工坊可比石樓縣熱鬧多哩！”他身邊一個小旗不無羨慕的說道。

　　德三看了他一眼，道：“那是，秦王爺那是多大的才??！那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哩，有著無窮的法力?！?p>　　那是，那是，下面軍卒一陣迎合。

　　小旗探試的問道：“那百戶大人，我們要不要現(xiàn)在進去，門前有好幾十個秦王衛(wèi)隊的兵哩?！?p>　　德三神情就是一頓，道：“當然去哩，是秦王他老人家，讓我們來拿福利得，怕什么哩?！?p>　　實際他心也惶惶得，看看人家的秦王衛(wèi)隊，一個個精神抖擻！

　　一整套的羊皮衣褲，外加皮靴皮帽子，外面套著土黃色的外套，連個補丁都沒有。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你在看看他們這幾十號人？比要飯的好點，有限！

　　穿著破爛鴛鴦襖的人，那就算不錯了，很多人都是穿著單布的破衣服，里面塞上稻草。

　　一個個凍的臉都發(fā)青，要不是為了拿傳說中的福利，他們肯定是不會出縣城，主要怕凍死。

　　不能怪這些兵，朝廷承諾，一年一件的鴛鴦襖，已經(jīng)不知道多長時間沒發(fā)了，至少德三活了快三十年了，就沒見發(fā)過。

　　他們中間很多鴛鴦襖都是祖輩傳下來得，又或者花了些銅錢，從舊貨市場里陶出來得。

　　德三傳身上穿的那件，補丁羅著補丁的鴛鴦襖，就是這么得來得。

　　拿出了工坊發(fā)給他的那面銅牌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氣，一擺手道：“都跟緊點，我們進工坊?！?p>　　德三發(fā)現(xiàn)進出的人雖然多，卻不亂，不管進出所有人都是靠著右側(cè)走，很有規(guī)矩，中間有維持秩序的衛(wèi)兵，所以也沒有人敢亂走。

　　德三沒敢蠻狠的往前擠，反復(fù)的警告著手都規(guī)矩點下，跟著人群慢慢往前走著。

　　實際根本就不用警告。

　　他手下那幾個兵，都是低著腦袋，連和衛(wèi)兵對視的勇氣都沒有，那還敢撒野。

　　進進出出的人和物都要檢查，過了好一會，才輪到他們了。

　　德三滿臉賠笑，小心翼翼的將手中的令牌，交給面前的衛(wèi)隊衛(wèi)兵。

　　衛(wèi)兵接過半個手掌大小的銅牌看了一眼，立刻站好軍姿，單拳錘胸，行了一個軍禮，問道：“請問德三中隊長就是你本人嗎？”

　　德三也是一愣，中隊長是什么意思，怎么剛才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看過銅牌后就面帶肅然之色了。

　　這銅牌是昨天給他得，說是隊長名牌，讓他千萬不要丟了，上面除了德三兩字他還勉強認識，其他的字是一概不認識。

　　至于隊長是什么意思，他更是不知道。

　　別看衛(wèi)兵這樣對他，德三可是一點都沒敢得瑟，還是滿臉笑容道：“是俺本人哩！”

　　衛(wèi)兵看了看他，道：“請德三隊長稍等?！?p>　　說完轉(zhuǎn)身向不遠處，正和記錄員說話的趙九冬，一路小跑過去，來到旁邊，指了指德三的方向，又說了些什么。

　　趙九冬看了一眼手中的令牌，又側(cè)身看了一眼遠處的德三，對身邊的記錄員說了幾句話，就直接走了過來。

　　對德三說道：“老德??！我都等你一上午了，你要在不來，我都要派人找你去了，趕緊跟我進來吧！”

　　德三趕緊滿臉堆笑，道：“我有何德何能，讓九冬將軍等我哩。”

　　趙九冬一拍他肩膀，笑道：“我算什么將軍，以后叫我九冬就想，趕緊跟我就去吧，東西都給你們準備好了?！?p>　　德三趕緊賠笑道：“好哩，那就麻煩九冬將軍哩?！?p>　　人家跟他客氣，他可沒敢真當客氣！

　　他可一點不敢小看，旁邊這個年輕人，在秦王衛(wèi)隊里，除了丁大錘就是趙九冬了。

　　實打?qū)嵡赝跣l(wèi)隊里的二號人物，據(jù)說秦王對他非常器重，軍隊上很多事情，都要跟他商量！這樣的人物，他德三那敢得罪。

　　趙九冬樂了樂，也沒有強求，邊走邊說道：“老德，你遞上來的花名冊，上面在籍官兵有232人，這是實際人數(shù)嗎？里面沒有水分吧？”

　　德三趕緊點頭，保證道：“絕對是實際人數(shù)，沒有半點虛假！我膽子再大，也不敢騙秦王他老人家?。　?p>　　趙九冬點了點頭，道：“那樣最好，王爺最反感欺騙他的人了，明軍歷來有吃空餉的習(xí)慣，你也別怪我多心?！?p>　　德三敢緊說道：“那那能哩，我知道趙將軍為我好，以前杜百戶在的時候，在籍人數(shù)是760多人。

　　王爺讓我當上百戶以后，我清查了一下，老弱病殘都算上，就232人?！?p>　　趙九冬道：“實數(shù)就行，也別管老弱病殘，只要是在籍的官兵，有一個算一個，福利和餉銀都少不了他們?！?p>　　德三趕緊拱手道：“王爺大恩啊！您不知道這些年，這些兵是怎么熬過來得，那真是太苦了。

　　杜百戶在的時候，根本就不給發(fā)響，一個月能給幾斤粗糧就不錯了，根本就不夠養(yǎng)家，妻兒凍餓而死的比比皆是，連討飯的都不如。”

　　他身后的軍戶，都是凄慘的表情，有些人還流了眼淚。

　　趙九冬半年前還在石樓縣里討飯那，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這幫軍戶的處境，雖然有些夸張，但基本上也差不多。

　　嘆了口氣，說道：“只要跟著王爺，肯定不會虧待大家得。”

　　眾人都是一陣點頭稱是。

　　來到小山工坊北面的庫房區(qū)，趙九冬將德三的銅牌交給庫房管事，說道：“把石樓縣百戶所過年福利發(fā)下來?！?p>　　庫房管事核對過德三名牌后，將它還給了趙九冬，表示馬上發(fā)放。

　　趙九冬對德三，道：“你讓你手下幫忙，把你們福利裝車上，你跟我進屋里去取，你們的餉銀本。”

　　德三趕緊向后面一揮手，讓他手下去幫忙，然后讓跟著趙九冬，向不遠處的一排窯洞走去。

　　想問問餉銀本是個什么東西，卻不知道怎么開口，怕問多了，人家在嫌煩。

　　這時趙九冬開口了，解釋道：“餉銀本，就是領(lǐng)餉銀，你們可以拿著餉銀本，去金滿堂領(lǐng)取你們當月的餉銀。

　　這樣主要防止吃兵血，克扣兵餉。你們普通兵卒，月餉5兩銀子，小旗月餉是15兩，你百戶月餉60兩，和我們衛(wèi)隊里的中隊長一樣，也是僅次于我和大隊長?！?p>　　德三心里直突突，我的老天爺??！一個月60兩，一年就720兩??！是不是真的??？不會誆騙我們吧！

　　不管心里怎么疑惑，臉上卻堆滿了感激的表情，嘴上說著感激的話。

　　來到一間窯洞里，將銅牌交給一個管帳先生，道：“領(lǐng)餉銀本?！?p>　　管帳先生點了點頭，核對完畢后，將銅牌叫還給趙九冬，又叫了一個人，拿著賬本，轉(zhuǎn)身進了里屋。

　　趙九冬將銅名牌交還給德三，道：“一定要把這名牌保管好，要是丟了，補起來會很麻煩得。

　　這里的規(guī)矩是認牌，不認人，不管任何人，拿著你的隊長名牌，都可以把這些東西拿走。

　　反過來說，即使你本人來了，沒有隊長名牌，也別想拿走一件東西，它代表著你們整個石樓百戶所?！?p>　　德三聽完后，嚇出一頭冷汗，心道：這玩意這么重要，還以為只是一個普通的銅牌，還好沒亂扔。

　　趕緊小心的將銅牌放到懷里，還拍了拍，這才松了口氣。

　　不一會的功夫，兩人從里屋出來，每人抱著一摞子牛皮紙做的大信封，放到前臺上。

　　管帳先生說道：“石樓縣百戶所餉銀本，共計232人，清點查收一下，確定無誤后，簽字畫押，就可以拿走了?！?p>　　德三那認識字啊，數(shù)數(shù)過百都費勁，向趙九冬投去求助的目光。

　　趙九冬也沒說什么，將花名冊和那摞信封拿了過來，開始比對起來。

　　最后一個名子對完后，沖德三點了點頭，道：“沒問題，可以簽字畫押?！?p>　　他也就只會寫德三倆字，這還是給先生打了酒，買了點心，才求來得。

　　不過那字寫得，和朱存極有一拼。

　　趙九冬將德三的信封打開，從里拿出兩樣?xùn)|西，一個紅色硬殼本，一個一公分寬，兩公分長的銅板。

　　先拿出那個硬殼本，說道：“去金滿堂拿餉銀的時候，需要拿這個本去，第一次去的時候，會給你一個密碼。

　　以后取錢的時候，需要拿著餉銀本和密碼，才能給你餉銀。少一樣都不會發(fā)給你餉銀?！?p>　　德三傻傻的問了一句：“要是別人知道密碼，又拿著餉銀本，那會怎樣?！?p>　　趙九冬一攤手，道：“那餉銀就被人家取走唄！金滿堂，只認這兩樣?xùn)|西，不認人。”

　　德三有些怕怕的吞了口口水，心道：靠！又玩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