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蓮子藏暗計
只聽“啪”地一聲,響亮而清脆,蕭偉黃色的面容上浮現(xiàn)五個鮮紅的指印。
所有在場的人一時目瞪口呆,嬉鬧的場面變得鴉雀無聲。蕭偉沒有一點憤怒的意思,仍伸出手,賠笑道:“是本王大意了,王妃沒摔壞吧。”
于顧影撥開蕭偉的手,由身后陪嫁的侍女小香攙扶起來。
見皇兄受辱,蕭逸霍地站起來,一臉憤憤不平之色,慕容英用嚴(yán)厲的眼色制止住他,轉(zhuǎn)頭對于春道:“于大人,令愛可真稱得上是巾幗英豪啊?!?p> 于春聞慕容英諷刺之言,尷尬不已。既不能反駁,又不能當(dāng)著他夫人之面去責(zé)備女兒。蕭偉雖窩囊無權(quán)無勢,不受蕭天寵愛,再怎么說也是個皇家子弟,堂堂王爺身份,大庭廣眾之下被即將拜堂的妻子摑個耳光,有失皇家威儀,傳到蕭天耳中多少是個麻煩。
幸好于太及時為他解圍,“三弟,你太過溺愛影兒了,老夫多次告誡你,一個女孩兒家這么任性,受不得半點委屈,成何體統(tǒng)。你去和弟妹說,別再這么胡鬧下去?!庇谔焕⒗现\深算,以夫妻間的打鬧遮掩。
于春滿頭大汗,點頭稱是,起身走到于夫人身邊,嘀咕了幾句。于夫人對于太倒有幾分敬畏之心,她急忙至于顧影身旁,好言勸慰了幾句,婚禮得以繼續(xù)舉行。
這段插曲令宴席變得異常沉悶,劉正堪是個八面玲瓏之人,開始轉(zhuǎn)移話題,笑著對李道君道:“李大人,這次春闈你是主考,以你之見,哪些人能入今科三甲?”
李道君端起一杯酒,“這由皇上定奪,本官哪敢諱言。”
劉正堪哈哈一笑,“李大人不是收了一個得意門生嗎,那唐子期是京城第一才子,年少成名。十四歲寫的策論,連皇上讀了也稱為奇才,我看狀元非他莫屬?!?p> 李道君未置可否,“劉大人門下的梅玉都,是梅翰林之子,世代書香門第,少年英才。父親已是狀元,兒子又能差到哪里去?!?p> 兩人話鋒中雖是互相恭維,實際上是綿里藏針。其實李道君為人謹(jǐn)慎,不喜爭鋒出頭,但唐子期是他唯一的門生,傾注了不少心血,愛若己子,此次會試殿試期望頗大。
“于大人呢?”劉正堪又望向于太,“于大人一向慧眼識珠,這次的人選一定有非凡之處。”
于太面無表情,“一個鄉(xiāng)野小子罷了,哪里比得上兩位大人的門生。”
于太門生雖多,但他擇門生極嚴(yán),這次他新收錄門下的是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讀書人,名叫樊重。門生是官場最重要的政治資本,若想穩(wěn)固權(quán)位,離不開門生的支持與擁護。誰的門生能力出眾,前景光明,誰就能在權(quán)力斗爭中占取先機。
“大將軍沒有選一個門生嗎?”劉正堪把問題拋向了慕容英。
“我是個武將,不比眾位舞文弄墨。眾位若是遇到什么將才,倒是可以推薦給我?!蹦饺萦⒑Φ馈?p> “大將軍還是這般灑脫?!眲⒄按蛑?。
婚禮總算馬馬虎虎地完成,但誰又知道這場婚禮中醞釀的風(fēng)暴呢?
東方錦鶯和兩個侍女坐在回程的馬車上,蕭天愛護東方錦鶯,特意在皇宮附近選了一座精舍,供東方錦鶯居住。武鳳顯然還在為婚禮上發(fā)生的事感到不平,“這個靜王爺也太沒有男子骨氣了,被王妃當(dāng)眾打了一個耳光,竟像沒事人似的?!?p> “你錯了,這不叫沒骨氣,而叫堅忍?!睎|方錦鶯語氣平靜,“任何一個正常的男子,在那種情況下,至少會有羞愧憤怒的表情,你看靜王爺有嗎?”
“為什么要堅忍,要是我呀,早還回去了。”武鳳緊繃著小臉。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種臭脾氣?!蔽娜复蛉さ?,“其實我倒覺得靜王爺挺可憐的,那些參加婚宴的達官貴人,都是向于家表示祝賀,沒有一個人往前向靜王爺賀喜??雌饋聿幌袷侨⑵蓿瓜袷侨胭?。”
“一個沒有權(quán)勢的人在官場就是如此,哪怕他有著王爺?shù)纳矸??!睎|方錦鶯的大眼睛開始又變得朦朧,“說起來我很佩服這個人,能忍這般屈辱,代表他的內(nèi)心很堅強,這樣的人深沉得可怕?!?p> “小姐怕他嗎?”武鳳傻乎乎地問。
“我不是怕他,而是對他有了那么一絲絲興趣?!睎|方錦鶯回答道。
新房內(nèi)紅燭高燒,于顧影大馬金刀坐在繡床上,紅蓋頭早扔到一邊。他臉罩寒霜,朝守在身邊的侍女小香問道:“那個病秧子呢?”
小香往門外望了一眼,“王爺好像還在陪客人喝酒。”
“這個沒用的東西。”于顧影啐了一口,“你去告訴他,這個房間不準(zhǔn)他進來,讓他滾到別的地方去睡。”
“小姐,這樣不太好吧。王爺新婚之夜沒有進新房,傳出去對小姐的名聲大有影響?!毙∠銊竦馈?p> 于顧影不耐煩地問道:“那你說怎么辦?”
小香低頭想了一會兒,“要不還是讓王爺進來,小姐若真是討厭王爺,罰他打個地鋪也行?!?p> 這時,門外響起趔趄的腳步聲,蕭偉搖晃著身體走進來。小香本想去扶住蕭偉,但看到于顧影狠狠瞪了她一眼,嚇得手連忙縮了回去。
蕭偉坐倒在一張椅子上,乜眼看著于顧影,遙遙一抱拳,“王妃,你……”
“一身的酒氣,難聞死了。”于顧影捏住鼻子打斷道,“小香,去,把他衣服扒下來?!?p> “不勞姐姐動手,讓小的來?!毙「W诱酥粋€托盤從門外走進來,托盤里一碗黑乎乎的東西。每天蕭偉臨睡前,都必須喝這么一碗由于貞貞派發(fā)下來的補藥。
“王爺,先把藥喝了。”小福子把托盤放在旁邊的茶幾上,皮笑肉不笑地道。
“過來!”于顧影大聲喊道。
于顧影是于貞貞的親侄女,小福子得罪不起,哈腰弓背地走到于顧影面前,“王妃有什么吩咐?”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把本王妃交代的事給忘了。本王妃的蓮子羹呢?”于顧影是個小心眼的人,她見小福子厚此薄彼,先將補藥送來。于顧影臨睡前也有喝蓮子羹的習(xí)慣,她早令小香交代了下去。她哪里知道里面的內(nèi)情,以為小福子不將她放在眼里,不由地氣不打一處來。
“是,小的早讓廚房做好了,小的馬上去取,王妃稍后。”小福子飛快地往門外跑去。
蕭偉望了旁邊的盛著補藥的瓷碗一眼,暗中冷笑了一聲。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只等沈潛弄了手腳,這條借刀殺人之計就會完美無缺。
不一會兒,小福子迅速地端來了熱騰騰的蓮子羹,小心翼翼地呈到于顧影面前。小香接到手里,先用湯匙舀了一勺,放在唇邊輕吹了一口氣,“小姐,好了?!?p> 于顧影方才慢騰騰地張開嘴,剛喝了一口,只覺得比黃連還苦,一陣惡心感隨之襲來。于顧影平素最喜歡吃甜食,極討厭苦味,蓮子羹中都需加不少糖,而這碗蓮子羹苦澀難咽。于顧影更加氣憤填膺,抬起一腳踢在小福子胸口上,罵道:“混蛋東西!”
小福子被踢了個趔趄,兀自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明白于顧影為何發(fā)怒。他早就知道于顧影喜吃甜食,還特意交代了廚房多放糖。可是他不知道的是,他這碗蓮子羹已被沈潛弄了手腳,在里面加了一味極苦的藥。沈潛聽聞于顧影心胸狹窄,脾氣又火爆,是個受不了半點委屈的人。要弄死小福子,必須利用于顧影這個臭脾氣。
于顧影還是不解氣,向小香吩咐道:“去把當(dāng)值的侍衛(wèi)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