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的話音一落,眾人面面相覷,只有東方錦鶯冰冷的嬌面上隱約有了一絲波動。
“如果兇手繼續(xù)作案的話,那么下一個目標是……”蕭逸心驚膽顫,似一陣風往門外沖去。
“殿下,你去哪里?”何豐慌忙叫道。
“梅府?!笔捯莸穆曇糁饾u遠去。
梅府,已經張開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府門外,捕快們喬裝打扮,形形色色的人穿梭不停。梅府后院,特別是梅若霜居住的繡樓附近,四處布置著王府武士設立的暗樁,前面由錢雷負責,萬電守住后面,慕容婉親自陪護著梅若霜。
蕭逸、東方錦鶯主仆以及唐子期住在旁邊的客房,東方錦鶯是受何豐之邀協(xié)助查案,唐子期則以受害人身份誓要抓住兇手。天羅地網已經展開,就看兇手會不會送上門來。
梅無涯最近一段時間在翰林院值班,極少回府,家中事物暫由梅玉都打理。梅玉都在前院重新辟了一間書房,安心備考。管家來報,劉正堪到訪。
梅玉都親自出府門迎接,劉正堪帶著寶貝孫子劉經坐兩頂轎子而來。劉正堪甫一下轎,梅玉都上前躬身一禮,“拜見恩師?!?p> 劉正堪呵呵一笑,收到梅玉都這種家世極好,本身才氣縱橫的青年俊彥為門生,哪有不自豪之理。他在朝中威望甚高,位列四大臣,可并沒有實權,這造成了拜在其門下的人極其寥落。如今梅玉都成了他在人前炫耀的一塊招牌。
“恩師,請入大廳奉茶?!泵酚穸紓壬硪蛔?,又向跟在劉正堪身后的劉經一拱手,“劉世兄,請?!?p> 劉經對梅玉都的謙恭并不在意,也不回禮,大喇喇地走了進去。
劉正堪佯怒道:“這小子,都是我慣壞他了?!庇殖酚穸家恍?,“玉都,你不要介意。”
“學生不敢。”梅玉都欠身道:“劉世兄乃前次狀元,棟梁之才,是學生學習的榜樣。劉世兄不過是性情豪邁,游戲人間?!?p> 劉正堪心中很得意,梅無涯是開國狀元,他的孫子是前次狀元,而本次眼前的這個得意門生極有希望問鼎。
落座奉茶后,劉正堪瞧瞧四處無外人,一捋頷下白須,問道:“最近府中可是不太平?”
梅玉都點頭道:“不敢有瞞恩師,京城迭發(fā)兇案,似乎與本次春闈相關。德王爺情深義重,何大人關懷備至,皆派了手下得力之人暗護梅府,學生心中感激莫名。”
“兇案之事我也略有耳聞,樊重和唐子期相繼出事,你反倒成了最得利之人。如今外面已傳開了一些風言風語,說是你暗中派遣的兇手所為?!眲⒄俺烈鞯馈?p> 梅玉都慌忙站起身,“學生受恩師教誨,絕不敢如此,請恩師明察?!?p> “我當然相信你,春闈之前你不要鋒芒太露。一把過于鋒利的寶劍出鞘后是很容易折斷的。我今日特意登門,就是囑咐你這一點?!眲⒄袄现\深算,“李道君是這次會試的主考官,此人和我都是前朝舊臣,我對他知之甚深。他為人正直無私,性格卻執(zhí)拗,他一旦對你有了偏見,就很難改變,這一點你要特別小心?!?p> “學生明白了,學生定不負恩師的期望?!泵酚穸脊Ь吹氐?。
“很好。”劉正堪露出滿意的笑容,他流目四顧,劉經早已沒坐在廳中,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
劉經此刻走出了梅府大門,梅玉都的謙恭令他生厭,梅家這父子倆為了當上狀元,沒有一點男子的風骨。劉經的祖父劉正堪是大學問家,卻只懂得鉆營官場,兒子的英年早逝,使他把希望全寄托在孫子身上。劉經對什么科舉仕途沒有興趣,他參加上次的科考,完全是看不慣于長青的囂張跋扈,想和于長青斗一斗。于長青在于太的暗中打點下,居然順利進入了殿試,大概蕭天也看穿了這一點,以一篇策論把他點為了狀元。
翰林院的枯燥使劉經終日無所事事,幸好他邂逅了蕭逸,兩人對雜學的愛好使得彼此間成為了臭味相投的好友。他希冀的生活是波瀾壯闊的,而不是守在一堆四書五經中。所以一件兇殺案就令他興奮異常,平靜的生活下終于泛起了漣漪。
劉經坐轎子來梅府時,就在梅府斜對門的一家酒店里看到了莫千里。莫千里一身酒店掌柜的打扮,大概這家酒店是京兆府安排的一個暗樁。
劉經大步跨進酒店,見四下客人稀少,徑直走到柜臺。莫千里還伏在柜臺上打瞌睡,劉經扯了扯莫千里身穿的綢緞衣衫,嘻嘻笑道:“老莫,行啊,幾時發(fā)財了?”
莫千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悄聲道:“你以為我愿意啊,穿著這身滑不溜丟的衣服,我就深感別扭。是何大人令我假扮成酒店掌柜,監(jiān)視來往梅府的可疑人物。”
“有什么發(fā)現?”
“暫時還沒有?!蹦Ю镆宦柤纾爸攸c是尋找一個女扮男裝的江湖人物。”
“你說的可是宮南。”劉經想起蕭逸曾提起過這個人。
莫千里答非所問,“你覺得德王爺這個人怎么樣?”
劉經有些好奇,“老莫,你不是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愿自己樂逍遙嗎?”
“從這兩件案子德王爺的推測來看,他觀察細致,聰穎異常,不像那種普通的皇家子弟。”
“那是自然,我劉經眼高于頂,能和他交上朋友,要是普通人我能放在眼里嗎?”劉經得意洋洋地道,“我暗中替他算了一卦,他必將在神州有一番大作為,而我也會成為風云人物?!?p> “算了吧,你那半吊子學問,自賣自夸?!蹦Ю镄α耍粋€古板的人也笑出了聲。
笑聲一止,莫千里望向了一個剛走進店的年輕客人,一身藍衫,氣度非凡。年輕人選擇了正中一張桌子坐下,他掃了酒店一眼,現在還不到吃飯時間,客人很少。莫千里悄悄一努嘴,店小二飛快地跑過來,點頭哈腰地道:“公子,要吃點什么?”
“一碗陽春面。”年輕人的聲音很沉。
“稍等,馬上就來?!钡晷《芟蛄藦N房。
年輕人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向了柜臺,劉經眼睛一轉,快步走上來,朝年輕人一拱手,“四海之內皆兄弟。小弟獨酌無趣,正感無聊,不知可否與兄臺拼一個桌子?”
“請坐?!蹦贻p人淡淡地道。
劉經在年輕人對面坐下,轉頭朝柜臺故意大聲道:“掌柜的,來一壺上好的花雕,再備幾個精致的下酒菜,這桌算我的。”
莫千里咳著答應了一聲。年輕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劉經,劉經努力裝出老江湖的樣子,“兄臺瞧著有點兒面生,從外地來的?”
“來自東方。”
“兄臺這身裝束,是讀書人吧?游學來的?我們夜水城可是個好地方,風景優(yōu)美,人杰地靈。”劉經侃侃而談,猛地一拍腦袋,“小弟劉經,敢問兄臺高姓大名?”
年輕人肚子里一陣好笑,劉經這番表演可說拙劣至極,但也滑稽的有趣。年輕人緩緩從嘴里吐出兩個字:“宮南?!?p> 劉經愣住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他準備向莫千里打個暗號,可沒等他站起來,手腕突然被抓住了,渾身一絲力道也使不出來。
“劉兄怎么了?莫非是病了?”宮南站起身,扶住搖搖欲倒的劉經。莫千里發(fā)現了異常,趕緊一揮手,裝扮成客人和店小二的捕快紛紛從桌子底下抽出快刀,團團圍住了劉經和宮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