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模糊的身影
我就這樣等待著巨靈神的疏忽。
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巨靈神在拿左腳往前邁步時，右腳總是習(xí)慣性地頓一下再邁步。
這頓一下的時間，
想必是我最佳的攻擊時間。
而在巨靈神身后，
一堆天兵正在虔誠地恭維著，
他們以為這花果山真的沒人了嗎？
巨靈神繼續(xù)往前走著，
離我越來越近，
他身上散發(fā)的血腥味，體溫以及那惡心的狐臭，隔著老遠(yuǎn)就能傳達(dá)到我這里。
已經(jīng)到我躍起攻擊的距離了，但是為防萬一，我還是爬在那里耐心等待著。
我的腦子里飛快地轉(zhuǎn)過數(shù)個念頭，尋找最佳的攻擊角度與攻擊部位。
巨靈神又邁出了左腳，我緊握那天兵的短劍，做好了一擊而中的準(zhǔn)備。
他右腳又頓了一下，
無暇多想，我運(yùn)起全身的力氣，
然后以最敏捷飛蟲一般的速度猛撲過去，
短劍狠狠地插入了他的左腳腳背。
對疼痛的本能反應(yīng)，
讓他扔掉了左手中的金箍棒，轉(zhuǎn)而去撫觸受傷的左腳。
而我則趁機(jī)，將自己的混著血的口水，吐到了金箍棒上。
那是九尾白狐的血，
是可以清掉任何污濁的物件。
在我血的浸染下，
金箍棒被涂黑的地方重新放出了金光，
隨后直飛沖天。
和我想的一樣，
巨靈神拿到孫悟空的金箍棒后，
在棒上做了手腳，
所以身在‘八卦爐’中的悟空無論怎么努力，
也不能將自己的兵器召喚回去。
現(xiàn)在金箍棒就要飛到悟空身邊了，
只要悟空用意念調(diào)動，
金箍棒就可以從外面找到打開太上老君“八卦爐”的方法。
那樣悟空非但不會被燒成灰，
還能把兜率宮攪個稀巴爛。
我只是希望，
悟空逃出‘八卦爐’后不要戀戰(zhàn)，
要盡快離開天庭才好，
否則即便太上老君拿不住他，
也總有能拿住他的神仙。
而這里，
刺中巨靈神的腳背，吐血金箍棒之后，
我已經(jīng)來不及撤退了，
巨靈神身后的天兵們一擁而上，把我圍了起來。
我的動作輕快敏捷，
循著兩名舉著鋼叉天兵的空隙，
輕輕轉(zhuǎn)動另一把短劍，
對準(zhǔn)一名拿大刀天兵的小腿狠狠砍去。
只聽得在眾多天兵七嘴八舌的亂叫聲中夾雜了一道清脆的碎響，
那天兵的小腿被我生生地切開，
原本混圓完整的腿骨，
完全被砸成一堆泛著慘白顏色的細(xì)小碎片。
在他的慘叫聲中，
又有兩名天兵被我砍中了腿部，
但隨之而來的，
是巨靈神的那沉重的宣花斧。
我勉強(qiáng)躲過，
宣花斧重重地砍在因腿部受傷而倒地的天兵身上，
血濺了我一臉。
我顧不得太多，慌忙往外滾去，
摸索著尋找逃跑的路。
花果山我很熟，
清楚這里的每一條小路每一個角落。
但是除了黑暗，
背后的笑聲也給我?guī)砜謶帧?p> 說實(shí)話，我已經(jīng)做好了死的準(zhǔn)備，
只不過我想，
再見悟空一面。
這聲音一會兒清脆，一會兒渾濁，
清脆時，像銀鈴一樣悅耳，
渾濁時，像破鼓一樣難聽。
我以最快的速度向前滾著，
好在剛才宣花斧落地時的一震，
讓圍我的天兵都東躲西歪，
給了我鉆出去的可能。
否則，
我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被亂刀砍死。
但即便我以最快的速度滾動，
笑聲還是離我越來越近。
我知道巨靈神傷到了腳背，
能這么快速度追我的，
一定是另一個神仙。
我扔出了短劍，對著笑聲的方向。
雖然不抱希望，但笑聲還是應(yīng)聲而停，
我正想翻滾爬起，
哪知那笑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是在我的左邊，
突然又到了右邊……
重重的一擊緊隨而來，
力道大得直接把我打飛老遠(yuǎn)，把一棵樹都壓歪了。
我的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即便我努力擦了一把，
也只是勉強(qiáng)通過黑暗，
看到了一點(diǎn)若有若無的身影，
但對方到底是誰，
我完全看不清。
笑聲壓迫而來，
重疊著，彼此回應(yīng)著，
漸漸的，從清脆到凄厲。
我知道我到了最后的時刻。
如果說上一世沒有經(jīng)歷過死亡的我，
畏懼壓倒一切的黑暗的話，
那么這一世重生的我，
早就從黑暗中解脫出來了。
真的，我不怕黑暗，
我只是想抬頭凝望遠(yuǎn)方，
再看一眼升起的紅日。
最后一眼。
想那金箍棒，
此時已經(jīng)到達(dá)悟空的手中。
悟空拿到金箍棒，就能從‘八卦爐’中出來了。
我瞪大失神的眼睛，
盡管什么也看不清，
但我還是漠然地望著向我緩緩走來的模糊的身影，
剛才他的那一擊已經(jīng)重傷了我，
我毫無反抗能力。
現(xiàn)在，我的脊柱感到寒冷，
我的脖頸和喉嚨產(chǎn)生了寒顫，
連意識也慢慢凝固，
只保存了想再見悟空以免的奢望。
我已經(jīng)猜到了即將發(fā)生的事情，
死亡無可避免。
在他送我轉(zhuǎn)世之前，
我開始回憶，
回憶我這一世所有的快樂。
雖然這一世悟空變了許多，
很少對我和顏悅色，
很少伴我日月星辰，
冷冷淡淡，
平平常常，
但是我依舊喜歡他，
依舊愛他。
我沒有著大馬猴的親近和恭謹(jǐn)，
卻有著謝冰瑩的溫柔和體貼，
悟空雖然有著幾百年的壽命，
但終究是個未長大的孩子。
否則不會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
非要引得天庭來抓他。
“哎——，悟空，”我心里嘆道：“你何時才能成熟起來？”
現(xiàn)在，模糊的身影已經(jīng)貼近了我，
他將以何種形式賜我以死亡呢？
有時候，死并不痛苦，
等死的過程，
才痛苦。
尤其是當(dāng)死亡，
是以一種赤裸裸的、完全不讓人有所準(zhǔn)備的形式出現(xiàn)時。
模糊身影出手的動作很快，
只一秒鐘，我就感覺自己飛在了半空。
是頭與身體分離了嗎？
我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流暢的意識突然間堵塞了，
好像一個自己根本無法理解的世界出現(xiàn)。
……
轉(zhuǎn)世輪回的戾氣將我傷得體無完膚，但我依然無怨無悔。
如果眼瞅著悟空在‘八卦爐’里傷得體無完膚，
而我又不做點(diǎn)什么的話，
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也許悟空能安分守己的話，
天庭就不會派人來捉他，
也就不會有我的這次死亡。
但悟空實(shí)在是太年輕了，
沖動，
自我，
隨意，
他這樣的性格，在這復(fù)雜殘酷的世界里，
碰壁是遲早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