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千障,日子還是和往常一樣。陸璃仍是不見蹤影,我每天在長廊中瞎逛,有時看見有趣的東西,便會翻開《罪業(yè)書》,看看這件東西的來歷。
“千瘴”以很久沒來客人了。
因為太過無聊,所以我在長廊下面向中庭的地方搭了一架秋千,有時坐在秋千上,閉著眼睛感受著從耳畔呼嘯而過的風,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人世,坐在家中那架老舊的秋千上,心緒寧靜。
陸璃?
我睜開眼,看見正坐在桌前慢悠悠煮茶的陸璃,一陣鬼火直沖天靈蓋。
我猛地停住了秋千,氣勢洶洶的走到桌前,就這么瞪著他。
還記得那天陸璃說的“非‘千瘴’所取之物,不得帶入?!庇谑俏倚耐吹陌涯切┲谱骶赖幕羧粼诹四羌一抢?。
回到冥府的時候,我跟著陸璃進了一家當鋪。
他竟然當著我的面把這些花燈從儲物的袋子里一個個拿出來,全換成了現(xiàn)銀。
我當時就不樂意了,接花燈的是我,拿花燈走了一路的也是我,你倒好,直接拿它換了銀子!
我質問陸璃時,他仍然顯得無比淡定,甚至慢慢地回了我一句“我用東海的珍珠給你買了炸花片。”
我愣了愣,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接著陸璃又對我說:“兩清。”把那些換來的銀錢面不改色的放進了自己的腰包。
我:“······”突然覺得有道理是怎么回事?
直到跟著陸璃回到“千瘴”,我才發(fā)覺不對,他那一顆珍珠成色并不是很好,否則賣花片的老板也不會只找補這么一點銀錢。按那天當鋪老板給的銀子來看,明顯是花燈的價更高。
想明白這點,我激動得錘了錘床板,奸商!待我下次見他,勢必要找他理論!
我氣呼呼的想著,又躺了回去,腦子里不停地推論自己到時候要怎么說,而陸璃又會怎么反擊,于是乎,整個人過于興奮,反而睡不著了。
奸商!
我在心里暗罵,但表面仍舊不動聲色。
陸璃也即有耐心和定力,頂著我要吃人的目光,慢慢悠悠的煮好一盞茶,甚至還愜意的呷了一口。
“喏!”我氣沖沖的把那天找補回來的銀錢扔在桌上。
很好,很有氣勢!我在心里默默給自己鼓勁,一切都在按我的推論走。
陸璃放下茶杯,蹙了蹙眉,隨即慢慢地抬眼,就這么不冷不熱的盯著我。
“這是那天找補的錢,把賣花燈的錢還給我。”我故意不看他,負手而立,只盯著那株梨花樹。
很好,有魄力,干凈明了!我默默的點評。
陸璃隨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到我面前,就這么俯視著我。
“你魂魄所依,乃是上古神木‘椿’的一枝?!标懥鰶龅穆曇粼陬^頂響起,壓迫感十足。
我的推論中沒有這一段,怎么開始算舊賬了?事情的走向不對???
我懵懂的抬頭。
陸璃就這么借助身高的優(yōu)勢俯視著我。
“‘椿’已絕跡?!彼f。
意思就是:你現(xiàn)在用得這個身體也是我給你的,并且是無價之寶。
我尚不知哪一環(huán)出了差錯,突然就從要債的變成欠債的,名其妙的欠下了一屁股債,外加不知何時才能還完的業(yè)瘴。更加讓我無力的是,我竟然覺得陸璃說的很有道理,而我找他要錢很沒有道理。
內心默默流淚。
“······哦?!蔽业拖骂^,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
我情緒低落的回到了自己住的屋子,但這情緒并沒有持續(xù)很久,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法子,從陸璃手上賺錢的法子。
第二天,我精神飽滿的起床,早早地坐在秋千上等著陸璃。
陸璃果然出來了。
我眼睛一亮,跳下秋千,抬腳向陸璃走去。
陸璃果然又在拿著噴壺給那株梨樹澆水。
“陸······先生”我斟酌著開口。
陸璃仍是不理,繼續(xù)專心澆水。
我吸了口氣,盡量笑著說:“寶格上呈放之物大多年代久遠”見他不動,又接著說“不如我時常清掃,看著也整潔些?”
陸璃終于澆完了水,放下手中的噴壺,轉身看著我。
“當然,也不能白干,陸先生還需給我工錢。”我笑的臉酸。
陸璃看來我兩眼,轉身就走,也不回答。
這是成還是不成?。?p> 我只得跟上陸璃,又說了自己打掃的如何干凈,手腳多么勤快,甚至于比較高的格子也能輕松清掃。
為了能早日還清債務,我也是用心良苦。
陸璃推開了一間屋子。
這屋子明顯是女孩用得,粉色的紗簾,朱紅的妝臺,還有一張雕花的拔步床,四周垂著軟軟的粉色紗帳,看上去價值連城。
里面還立著一面人高的鏡子。
那鏡子似是水晶所制,清晰的驚人,上下分別用赤金鑲嵌了兩只飛鳳,五色彩羽上有鑲著許多珠寶,美的驚人。
只見陸璃在那面鏡子前站定,輕輕把手伸進鏡中。
再然后,他整個人都進到了鏡子里,而鏡面光潔如初。
我一咬牙,跟著走了進去。
卻是一間金碧輝煌的屋子,里面堆滿了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就這么隨意的堆放在地上。
我一路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把什么踩壞,又在自己的賬目上添上一筆。
陸璃打開了路旁的一個箱子,就這么站在旁邊,似在等我。
我走過去一看,卻是滿箱的衣裙,顏色之靚麗,繡工之精美,令人瞠目結舌。
“這些是······給我的?”
陸璃什么時候這么大方了?
陸璃一頷首,算是默認了。
“那剛才說的事?”我誠心的笑。
“嗯?!标懥坪鯌械门c我廢話,抬腳就往外走。
我連忙拿上幾件衣裙,跟著陸璃出了鏡子。
回到屋內,我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摸著手上軟滑入眼的衣裙,又看了看上面的繡花,不禁有些唏噓。
在世為人時,雖是女子,但時常著男裝,裙子卻很少穿。上次去了一趟人間,我僅有的一條裙子也被樹枝勾的破了許多洞,我倒是不甚在意,只是一套衣裙,換洗始終比較麻煩,現(xiàn)下倒好,也不必為此發(fā)愁了。
我理了理手上的衣裙,打算把它們先掛在衣櫥里,一起身,卻掉出一張字條,上面娟秀的字體顯然出自一個女子之手,清清秀秀的寫著“軟羅煙”。
說起來,陸璃一個男子,又怎么會在“千瘴”布置一個女子的閨房呢?
不過于此,我倒是沒什么興趣探知,收理了衣裙,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