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公子說笑了,田氏是齊國大族,什么對頭解決不了,還需要我這小小的商隊?!?p> “田氏不便出面?!?p> “哦,難道田氏也得罪不起?”蒙荻玩味的說道:“莫非是國、高兩家?”
“當然不是?!碧锍擂涡πΓ昂址判?,不過是一伙沒有根基的賊寇?!?p> “田公子還請回吧,我們是來行商的,不是打手?!泵奢镀鹕硭涂?。田常說話不盡不實,說不定還涉及到幾大家族的利益之爭,蒙荻可不想趟這灘渾水。
“千畝鹽田?!?p> 這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足夠支撐起一個小家族了。蒙荻想了想,搖搖頭。
“兩千畝?!?p> 蒙荻仍是搖頭,向門外走去。
“慢,再加一條前往燕國的商路。”田常猛的喊道。
蒙荻腳步一頓,轉(zhuǎn)身冷冷看著田常,一字一句說道:“田公子還知道什么?”右手已按在劍柄上。
田常暗暗僥幸,蒙荻剛到臨淄的時候,曾向客棧掌柜打聽燕國的消息,他得知此事后,原本也沒放在心上,此時靈光一閃突然喊了出來。
感受到蒙荻的殺機,田常有些不解,想去燕國做生意有什么好隱瞞的,近年來燕國與齊國不和,邊境早已封鎖,只有幾個大家族各自掌握著隱秘的通道可用。
越是封鎖,利潤便越大,許多有實力的商隊千方百計的打探這些商路,田常以為蒙荻也是這類胃口龐大之人。
見蒙荻的神情不像開玩笑,田常急忙解釋。
原來如此,蒙荻明白自己反應過度了。
這個條件實在無法拒絕,來到齊國之后,蒙荻才知道想去燕國販馬并不簡單。兩國關(guān)系緩和的時候,自是來往無礙,一旦敵對起來,別說運馬,便是安全回來都成問題。
“這是田公子的意思,還是田氏家主的意思?”蒙荻目光炯炯,這么大的代價,絕非區(qū)區(qū)一個嫡子能做的了主。
“這是我的私事,與田氏無關(guān)?!碧锍R豢谝Ф?。
信你才怪,蒙荻輕哼一聲,越發(fā)明白此事必定牽扯甚大,所以只能以田常個人名義找自己這個與齊國勢力無關(guān)之人辦理。
“好,那伙人現(xiàn)在何處,何時動手?”
“這個……目前還不清楚?!币娒奢队钟斜┳叩嫩E象,田常急忙繼續(xù)說道:“應該在瑯琊一帶,到時候自會有人來告訴寒兄細節(jié)。”
瑯琊?那不是到了海邊了?從臨淄過去尚有數(shù)百里地。
顧不了這么多了,為了這條商路,蒙荻準備賭上一把,即使是個陷阱,自認也有脫身的把握。
“何時動身?”
“明日一早,有向?qū)щS行?!?p> 次日,天蒙蒙亮,田常在城墻上目送商隊離去。
“這支商隊不簡單,行動之間進退有據(jù)。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軍隊偽裝的?!辈恢螘r,身后來了一名中年男子,緩緩說道。
“父親,若是他們得手,真的要將商路交出去?”
“不管是否得手,商路都要交給他們。”
“這又為何?”田常詫異回頭。
“因為商路就是他們葬生之處。”
“只是父親為何要對國公子下手?”田常還是不解。
“因為《司馬法》?!?p> “《司馬法》?”田常心中一動,“莫非是大司馬田穰苴所著?”
“正是,我在國府中藏有暗線,得知國夏匆匆趕回臨淄,是得到了此書的消息。國夏身為正卿,不可輕動,必派其子前去?!?p> “怪不得父親一聽說國原要去瑯琊巡視鹽田,便知其中有詐?!?p> “哼,國夏以為天下人都是蠢貨,堂堂國氏大公子跑去海邊巡視鹽田,也虧他能找出這么一個借口來?!碧锲蚶湫?。
素兒遙遙望著城墻,不無擔憂,父親在世的時候,一直對本家極為冷淡,曾說過不可信任之語。
夫君是個性情中人,若是愛屋及烏,過于相信田常,萬一吃了大虧,可就是自己的不是了。
蒙荻看出素兒心中所想,輕輕握住柔夷,示意放心,自己這五百精銳,除非齊國調(diào)大軍圍剿,區(qū)區(qū)一些家族私兵,完全不在話下。
“素兒,我總覺得此次之事跟你父親有關(guān)?!?p> 素兒疑惑的看著蒙荻。
“你不是說岳父出仕前隱居在瑯琊嗎?”其實蒙荻心中另有所想,田穰苴是因兵書《司馬法》流傳后世出名,往日旁敲側(cè)擊發(fā)現(xiàn)素兒并不知道此書的下落,只是隱約記得父親罷官之后一直閉門著書,國君還專門賜下上好的竹簡木牘,去世之后卻不見了蹤跡。
當時素兒年幼,突遭巨變,也無心尋找,所以蒙荻估計十有八九是落入了料理后事的田氏手中。
但此次田氏行事詭秘,又與田穰苴隱居之地有關(guān),讓他產(chǎn)生了一絲聯(lián)想,但此事關(guān)系到自己重生的隱秘,卻不好跟素兒解釋。
“至少,我們可以去看看岳父隱居的故址,也好憑吊一番?!?p> 素兒眼波流動,低低的應了一聲。
國原此時已經(jīng)到了瑯琊。
瑯琊雖非小城,與臨淄一比卻差了不止一籌半籌,看著低矮的城墻,以及風中傳來隱約的腥臭味,國原忍不住皺了皺鼻子。
因為此地鹽田眾多,勢力也交錯復雜,城守是田氏遠支,聽說國氏嫡長子到來,急忙出城迎接。
得知國原來此巡視鹽田,城守口中稱贊,心中暗暗尋思,莫非是在家族中不得勢了,被打發(fā)到偏遠之地來。
不管得不得勢,都不是自己惹的起的,城守大獻殷勤,這些高高在上的公子還是得伺候好,免得一不開心回去告狀,自己絕對扛不住。
“田城守。”國原看著堂中的庸脂俗粉,殊無興致,打斷了城守滔滔不絕的恭維,不客氣的說道:“明日一早還要去看鹽田,早些安歇吧?!?p> “真要……去看鹽田?”城守結(jié)結(jié)巴巴,這位國公子抽什么筋,鹽田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做做樣子么,還真當回事了。
國原心中不耐,站起來自顧離去。
留下城主愣愣站在那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城主,本家派人傳信?!毙母惯^來稟報。
“人呢?”
“就在堂外?!?p> “趕走趕走?!背侵饕荒槻荒蜔?p> “趕走?”
城主眼睛一瞪,氣勢十足的喝道:“這個家主是個沒出息的,只知道討好國、高兩族,卻整天欺壓旁支。聽他的,我還不如自己伺候好國氏公子?!?p> “可家主若怪罪下來?!?p> “怪罪什么?從現(xiàn)在開始,本家是本家,旁支是旁支,若再有人來,全部逐出瑯琊!”
似乎很滿意自己豪氣凌云的樣子,咳了一聲吩咐道:“上酒上菜,本城守代國公子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