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輕搖,微風(fēng)吹皺湖面,對面山巔之上,一方青石后面,突兀地冒出一個八九歲的孩童。眉清目秀,靈動中又透著一絲狡黠。
孩童眼見四下無人,這才伸手入懷,一把掏出一個酒壺,然后在大石下一頓亂摸,掏出來兩只酒杯。
“小金,過來!”
隨著話落,一道金色身影倏然而至。
“老大!”
黃金獅子飛撲而來,一身金燦燦的皮毛光滑柔亮,隱有光華流轉(zhuǎn),龍行虎步間更加威風(fēng)凜凜!只是此刻眼巴巴地望著流云手中的酒壺滿眼都是期待,還很不爭氣地咽了幾次口水。
自從三年前黃金獅子跟隨流云回來之后,這才發(fā)現(xiàn)它的小主人是多么的牛叉。單憑有如此牛氣哄哄的五位師父,那在迷霧森林里還不是為所欲為!黃金獅子當下便有一種一人之下萬獸之上的感覺。不!是六人之下,萬獸之上!
而流云更是沒有虧待它,三年來將一百多枚金屬性的靈核盡數(shù)給它吞下,讓黃金獅子的實力是蹭蹭蹭的暴漲。
不過眼下讓黃金獅子更加在意的是老大手中的美酒。此酒乃是藥老集各種珍惜靈藥異果釀造,不但對肉身有著極大的好處,最難得是那種暈乎乎、飄飄然的感覺讓它很是懷念。
流云快速斟滿兩杯一人一獸相互對飲。黃金獅子蹲在地上抬起兩只前爪捧著酒杯,巨口一張,一杯美酒已然入肚??雌鋭幼髦畫故祜@然不是第一次偷酒喝了。
啊~數(shù)杯過后,一人一獸同時哈出一口酒氣,滿臉滿足之色,直是贊嘆不已!
“天殺的!老夫新釀的百果漿哪里去了?流云你個臭小子,給為師滾過來!”
轟隆?。『Π睹┪輧?nèi)傳來了藥老的咆哮聲,震耳欲聾!
“快溜!”
流云將酒壺連同酒杯藏在大石底下,招呼一聲,一人一獸就此逃之夭夭。
…………
…………
燦燦金蓮搖曳生姿,一臉愜意的南宮老道悠哉悠哉的躺在湖邊,左手輕輕一提,一條龍鯉便被輕松地釣出湖面。隨后右手端起身旁的美酒一干而盡。
“乖徒兒加把勁兒,說不定呆會兒有龍鯉吃吆!”
南宮老道說完將龍鯉從魚鉤摘下,隨手一丟,又將龍鯉放回湖中。
而此時的流云正赤裸著上身,抱著一塊兒似乎比他還大點兒的石頭,正吭哧吭哧得圍著湖水轉(zhuǎn)圈。
“三師父!還要跑多久啊!”
汗珠順著臉龐不住地滑落,雖然忍不住的總是會抱怨一下,但俊秀的小臉上還是充滿了堅毅的神情。
“嗯~估計再跑個幾圈應(yīng)該差不多了吧!”
“什么!老騙子!你們這是虐待兒童!”
“哎~這怎么能是虐待兒童呢?有哪個被虐待的兒童像你一樣,天天靈獸肉吃著,你看看你,最近明顯胖了許多嘛!為師這是幫你消化消化!”
“你……”
兩個時辰過后,呼!流云直喘粗氣,他是真的跑不動了。
咚!
丟掉比自己還大的石頭,流云只覺得渾身肌肉都在顫抖,顧不得其它,一屁股躺在地上是動都不想動了!
好懷念從前的時光呀,當初的小日子是多么悠閑?。?p> 讀讀書,寫寫字,糟蹋糟蹋藥園里的花花草草。餓了叫上兩位三師父打打獵,弄個什么天級靈獸嘗嘗??柿司屯祪蓧卮髱煾羔劦拿谰疲€時不時纏著他給自己煉幾爐味道不錯的藥丸。實在無聊了就跑到小師父那,聽聽他對著一幅畫吹奏的小曲兒。困了就去找二師父,聽二師父講講經(jīng)文,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哈哈哈哈!乖徒兒你在這里啊!”藥老的聲音遠遠的傳來。
剛剛還在胡思亂想的流云一扭頭看到了朝自己走來的藥老,骨碌一下子爬了起來,掉頭就跑,哪還有剛才精疲力盡的樣子。
剛跑沒兩步,流云就覺得自己騰云駕霧般的飛了起來,卻是被藥老拎小雞仔似的抓著朝湖岸不遠處的茅屋走去。
“大師父不要??!”
撲通一聲,流云被藥老毫不客氣地丟進了還在冒著熱氣的藥鼎里。猝不及防之下還免不了的被灌了兩口。
“?。±纤幑拮?,我給你拼了!”
流云想要沖出藥鼎,卻被藥老一只手隨隨便便就給按在了藥鼎之中動彈不得。
“切!就憑你!”藥老鄙視道:“老老實實在里面待著!”
流云還來不及掙扎,便感覺一股股的熱力席卷全身。緊接著便感到酸癢難耐,就像是有無數(shù)只螞蟻撕咬著他一樣,拼了命的向他身體里鉆去。
“?。“?!老藥罐子!疼死我了!”
“嘿嘿!叫吧!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老藥罐子,你打算煮我到什么時候?”
“嘿嘿嘿……等你打通任督二脈再說吧!”
藥老說完轉(zhuǎn)身不再理會,而是朝著菩提樹下行去,與花佛相對而坐,二人面前擺了一盤棋局,對他們這個弟子卻是不管不問了。
流云對此似也習(xí)以為常,畢竟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自小就被大師父丟入鼎中熬煉,如同家常便飯。只是此次的藥力似乎格外的強烈,讓他一時竟有些不適應(yīng)。
鼎中黏稠的液體傳來濃郁的藥草味道,一股股磅礴的藥力不停地沖刷著流云的肉體。穿過他的肌膚,淬煉他的筋肉,鉆入他的骨骼,劇烈的疼痛仿佛要將靈魂撕扯為碎片,時間也好似停住,就這樣陷入了永恒的痛苦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一絲絲雜質(zhì)被沖刷出來。
呼!流云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極致的痛苦之后隨之而來的是極致的歡愉!
隨著時間的流逝,黏稠的藥液漸漸變得清澈了起來。劇痛早已消失,一股股暖流包裹著流云的全身,直讓他忍不住舒服的呻吟起來。
他感覺到自己的筋肉在蠕動,骨骼在增長,肌膚變得堅韌,全身的細胞都活躍起來,剛剛的筋疲力盡一掃而空,他甚至覺得自己一拳能打死一頭莽牛。
顧不得高興,流云立時盤膝而坐,眼觀鼻,鼻觀心,心觀丹田,凝神守意,抱元守一。原始道經(jīng)運轉(zhuǎn),頓時,磅礴的天地靈氣向著古鼎涌來。
鼎內(nèi),流云凝神聚意,引天地靈氣灌體,一起任脈會陰,一起督脈長強,磅礴靈氣開始沿著任督二脈貫穿而入。
任脈二十四個穴道流云已打通二十二個,督脈二十八個穴道也只剩下兌端,齦交兩處穴道而已。
轟!轟!轟!
天地靈氣在流云的引領(lǐng)下瘋狂撞向任脈廉泉與督脈兌端二穴。
不知過了多久,廉泉與兌端二穴終于有些松動,流云心下大喜,瘋狂運轉(zhuǎn)原始道經(jīng),頓時綿綿無盡的靈氣一波波涌入體內(nèi)。
咔~咔咔!廉泉、兌端二穴豁然貫通。
“還剩最后兩個穴道了,繼續(xù)!”
流云心有所感,或許可以借此機會將承漿、齦交兩穴一并打通。
隨著時間的流逝,轟!
當承漿、齦交最后兩個穴道被打通的剎那,流云只覺得身體一震,任督二脈豁然貫通。
人體經(jīng)脈,任脈主血,為陰脈之海;督脈主氣,為陽脈之海。所謂陰陽相合,循環(huán)往復(fù)!
流云引靈氣于任督二脈運轉(zhuǎn)一個小周天后,只覺一股清涼的氣流,似游絲一般地直瀉丹田。頓感心清氣爽,舒適異常。丹田和胸腔內(nèi)溫暖如春,頭腦通透,耳目聰明!
自任督二脈形成一個循環(huán)之后,天地靈氣竟以之前十倍的速度涌入流云體內(nèi)。他此時清楚的感覺到經(jīng)脈在拓寬,丹田在擴展。而此刻神農(nóng)鼎外的天地靈氣竟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漏斗,以流云為中心瘋狂灌入。
如此三天三夜之后,流云才慢慢停了下來,雙眼微張,頓覺眼前的世界變得更加清晰起來。而藥老,花佛連同南宮老道正在鼎旁望著他含笑而立。
“師父!云兒將任督二脈打通了!”
“哈哈哈!不錯不錯!如今我徒兒也算是正式踏入修煉之門了?!?p> 藥老一把拎起流云,捏著鼻子道:“臭小子,還不趕緊去洗洗!”
流云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體外凝結(jié)著一層發(fā)黑且難聞的雜質(zhì),驚叫一聲,頓時朝著湖水沖去。
望著一溜煙扎進湖里的弟子,藥老等人不禁開懷大笑。
“云兒不愧為先天五行之體,想不到這么快就將任督二脈打通了?!?p> “是??!云兒資質(zhì)天降,未來注定是要驚艷世人的。”
“呵呵!就是不知你我還能否等到那個時候!”
嗚嗚然,一縷幽咽的簫聲自竹林傳來,簫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余音裊裊,不絕如縷。
嘩!
流云竄出湖面,手里攥著一把從五色金蓮上采來的蓮蓬,剝出一粒晶瑩剔透,龍眼大小的蓮子隨手丟入口中。
“嘿嘿!小師父又吹小曲兒了,去聽聽!”
流云爬上岸來,胡亂地穿好衣服便朝竹林跑了過去。
流云悄悄走近竹林,在竹屋外面停住了腳步。見窗子開著便移步過去,輕輕地趴在上面,一邊吃著蓮子,一邊悠閑的聽著他口中所謂的小曲兒!
邪君獨立于竹屋,一襲白衣,立身中正,含胸拔背,沉肩墜肘,雙手執(zhí)簫,幽幽咽咽,繞梁三匝。竹屋正中懸掛著一副仕女圖。畫中女子容顏若仙,腰如約素,眉眼含情跪坐于地,手撫瑤琴似與邪君琴簫和鳴!一人一畫便構(gòu)造出一幅和諧完美的畫面!
直至簫音漸止,亦忍不住讓人沉浸其中。
“小師父!那畫中的仙女姐姐是師娘么?”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自窗外傳來,流云瞪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一臉八卦的問道。
“不是?不是也沒關(guān)系,師父這么厲害,搶回來就是了!”
見小師父不搭話,流云只好在一邊鼓動道。
邪君猶自沉默,只言不發(fā)!
“唉!”
見小師父不理會自己,流云頗感無趣,搖了搖頭,故作深沉地說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一邊說著,一邊踱著悠閑的小步伐朝竹林外走去。
“云兒!”
邪君的聲音自竹屋內(nèi)傳來,終于不再沉默,“你的劍法練的如何了?待為師考教與你!”
吧嗒!手中的蓮蓬掉在地上,快要走出竹林的流云猶如被定住身形,嘴巴微張,連剛剛抬起的一只腳都沒有放下。
完了!完了!我這不是沒事兒找抽嘛!流云此時恨不得給自己倆嘴巴。
以往小師父吹奏小曲兒的時候,是斷然沒有心情理會自己的。你說你聽曲兒就聽曲兒,八什么卦?在師父面前裝什么深沉?這下好了!
流云猶自在心中暗自懊悔的時候,邪君已是走了過來,遞給他一把竹劍。
“呃!小師父,剛剛好像二師父喊我!”
及時反應(yīng)過來的流云連忙轉(zhuǎn)頭朝邪君答道。
“無妨!為師不會耽擱你太多時間的!”邪君面色平靜道。
哦!見逃不過,無奈的流云只好苦著臉雙手接過師父手中遞來的竹劍,后退數(shù)步。
深吸一口氣,流云抱劍先向邪君行弟子之禮,然后凝神靜氣,摒除雜念。
對面邪君瀟灑站定,左手負于身后,右手一招,一支小手指粗細的竹枝已是握在手中,靜等弟子攻來。
流云雙目平視,沉肩抬肘,腳下不丁不八,手中竹劍便欲刺出。
“咦!二師傅您怎么來了!”
流云望著邪君身后的竹林驚訝道。
“哦!”
邪君轉(zhuǎn)過頭來,哪里有花佛的身影。臭小子!一瞬間,邪君便知上當,轉(zhuǎn)回頭時流云手中竹劍已然刺來。
劍如飛風(fēng),直刺咽喉。邪君抬手便擋,哪知流云手中竹劍中途變招,改刺為削朝邪君手臂而去。邪君竹枝下壓繼而點向流云胸前。見兩擊不中,流云已是抽身后退。
“臭小子!竟搞些邪門歪道!”邪君佯怒道。
“嘿嘿!小師父,兵不厭詐嘛!”流云狡猾地笑道。
“也罷!為師便讓你知道,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多余!”
“小師父!我來了!”
流云當先出手,一把竹劍抽、帶、提、格、擊,刺、點、崩、攪、壓。腳下輾、轉(zhuǎn)、騰、挪、跳,可謂是進退有度,攻防一體。
邪君見流云無論是身法速度還是劍法招式都明顯提升了不少,微微點頭。
“小師父,徒兒已將任督二脈打通,比之以前可是強上數(shù)倍吧!”
“嗯!不錯!不過對敵時莫要分心!”
邪君看準流云一個破綻手中竹枝順勢抽出。
啪!隨著邪君話落,竹枝已然抽中小云兒肩頭,頓時衣服爆裂,鮮血飛濺。
流云后退數(shù)步,眉頭都不眨一下,收攝心神后再次毫無畏懼的仗劍攻來。
“以靜為本!”
啪!流云再受一擊。
“知雄守雌!”
啪!一道血痕出現(xiàn)在流云背部。
“知榮守辱!”
刺啦!流云腹部被劃出一道大口子。
“去奢去泰!”
啪!…………
“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式!”
啪!………………
邪君一面教導(dǎo),一面指點其破綻所在,下手卻是毫不留情!
許久后,邪君望著眼前的弟子,衣衫襤褸如乞丐一般,滿身血跡橫流,軀體顫抖猶自屹立不倒,唯有一雙眼睛亮如星辰!
一絲心疼自眼中一閃而逝,“好了,先到這里,你休息一下去尋你二師父吧!”
邪君說完轉(zhuǎn)身徑自進入竹屋之內(nèi)。
吧嗒!竹劍掉落在地,流云小小的身子仰天便倒,然后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能堅持到現(xiàn)在,完全是憑著一股韌勁。此刻一個放松,劇烈的疼痛連同無力感一波波的涌動上來。
不過,流云對此卻是習(xí)以為常。他掏出一個小瓷瓶撒在自己傷口之上,便見那些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愈合著。僅片刻后,那些傷口就已經(jīng)好了個七七八八。
流云一邊閉上眼睛默默地體悟著剛剛與師父的切磋,一邊細細思索著每一個動作,牢記師父的每一句提點。身上的每一絲血液都代表著自己的一絲破綻,每一處傷痕都代表著師父的諄諄教導(dǎo),每一點疼痛都代表著一點點進步。
片刻后,流云站了起來,拾起竹劍,一步步走出竹林,心中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與師父對劍而立時的情景……
“哇!師父!云兒好痛!”
“痛嗎?”
“嗯!”
“真的很痛?”
“當然很痛!”
“痛就對了!只有痛才會讓你記住自己的弱點。與師父對陣你還有痛的機會,與敵人對陣你將會失去痛的資格。你,要么生!要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