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她在新婚前夜不應(yīng)當(dāng)回到這里，畢竟還有許多事都要在這里布置操辦，如果她能從皇宮風(fēng)光的出來，那才是司夜離想要給她的婚禮。但她既然提前回來了，婚禮的一些細(xì)節(jié)就又要重新改動，不過這些事都不需她來操心。這看似是場倉促的婚禮，但在等著她回答的同時想必司夜離已經(jīng)吩咐下去秘密進(jìn)行了，那個人看似溫和無害，實則霸道腹黑的很，他想做的事不管過程如何最后都會在他的掌控中。他以他自身的實力告訴了她，他才是這場西鳳凰弈棋盤中最終的勝利者，無論之前是誰笑得更燦爛招搖，都不可與之長久來比擬。她自問未曾看清過他，也終于明白，那樣的一個人她終其一生都未必能贏。她自詡深諳人心，但望月公子終是過去了，如今的她只是個被人拿捏住軟肋的普通人。
那夜不平靜的除了妒忌而不敢有任何舉動的人，還有一人著一身黑衣戴著黑色的帷帽在暗夜中行走，很快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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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未亮?xí)r阿月就被那些個宮女嬤嬤的給拉了起來，其實她幾乎失眠了整夜，直到他們叫她時她才剛剛睡了不多會。無關(guān)緊張之情，也與吵鬧聲無關(guān)，為了不打擾她休息，伯恒特意交代過下人行事輕緩，一改先前態(tài)度，儼然已將她當(dāng)成了自己的主子來看待。或許正是這些悄然的改變，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往事像飛絮般不停涌上心頭，讓她想了很多事，以至于腦海中掙扎交戰(zhàn)著，一邊是過往一邊是仇恨，擾得她頭腦發(fā)疼，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他們將她按坐在銅鏡前梳妝打扮，寬敞的春暖閣中因站了不少的宮女而略顯擁擠，他們手中捧著珠釵頭飾、鳳冠嫁衣等，就連伺候她梳妝打扮的宮女嬤嬤光是十來位，在她臉上和身上比劃了又比，以期待打造出最完美的新娘。只是阿月雖然配合著任他們擺弄，但他們對于她這位臉上頂著兩個黑眼圈的新娘并不滿意。后來還是芷瀾貼心，弄了兩個熟雞蛋來給她敷。嬤嬤們梳著她墨色的發(fā)絲，還在商量著要怎么綰才更好看，阿月心不在焉的聽他們小聲討論著，直到疼痛傳來，她才向后瑟縮了下，看向芷瀾。芷瀾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事，明明在聽到她的婚事時還那么高興，可現(xiàn)在卻在出神發(fā)怔，滾燙的雞蛋透過包裹著的錦帛中直接往她臉上壓，雖說已經(jīng)減少了熱度，可這么壓著還是將她給燙到，嬌嫩的皮膚傳來一陣刺痛。芷瀾像是置若罔聞般繼續(xù)想著自己的心事，直到阿月抬手握住她的手問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她的臉色微顯凝重，情緒難辨，卻哪里還有一分的高興？這是阿月認(rèn)識她多年來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這種陌生的神情，那還是她所熟悉的芷瀾嗎？
“對不起小姐，奴婢是太開心了，有沒有弄疼你？”芷瀾羞愧的道歉。
“沒有，我只是覺得你似乎有心事，如果是有什么擔(dān)心，放心吧我沒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這里人多口雜多少雙耳朵都在聽著，他們不方便說也多說無用。有些事她必須要去做，這和情懷無關(guān)，也與忠孝無關(guān)，而是她過不去心里的坎，她無法辜負(fù)自己最親的人。
芷瀾還想要說些什么，最終只化為了一聲嘆息，已經(jīng)不是他們所能掌控的了，這種被人扼住咽喉的感覺真的不怎么好。
“你去幫我前院中看看，我擔(dān)心麗娘他們會因我而受到阻攔，她那個脾氣對我的事絕對不會風(fēng)平浪靜，我就怕她會做出些傷害自己的事來?！卑⒃碌吐暦愿乐茷?，讓她去暗中盯著。今日想必來參加婚宴的人不會少，誰不想借此機會正好來攀附這位攝政王，還正愁尋不到門路來結(jié)交呢。人一旦復(fù)雜難免就會有狀況發(fā)生，她心中略有忐忑，既期待著發(fā)生，又怕全然無法控制。
懷著這種不安的心情，嬤嬤們總算將她的妝扮完成，大紅色飾以暗紋的繁復(fù)繡工嫁衣，既典雅又雍容華麗，穿在她身上有種從畫中走出的感覺，令人屏息凝神去關(guān)注。裙擺綿軟冗長的鋪陳在身后，需要由幾人專門來整理平整。飾以她臉上清冷的神色，端的是一副高貴傲視的姿態(tài)。就連那些個在宮中伺候長久的女官嬤嬤們都對眼前這位氣質(zhì)卓然的女子刮目相看，心中暗暗感嘆都道攝政王眼光好。然而他們哪里還能想起曾經(jīng)鳳都坊間的流言，那個曾被世人唾罵羞辱的女子，就是他們眼前羨慕傾城貌美之人。
同樣看著銅鏡中被妝扮精致的阿月，眼底微微也有些恍惚，前程往事就像是場夢，她在往事中看到了過去著一身火紅嫁衣的女子，與今日的自己重合，好似真的沒有好過哪里去，或許唯一不同的就是主角終于換成了他，而非是旁人代勞。她是該感到歡愉還是難受呢，這些情緒她好似都欠缺了。她出神望著銅鏡中的女子，那個女子美則美矣，只是少了些本該屬于她的靈魂，就像精致的木偶被人操縱著，全然沒了自己。
宮女最后將喜蓋兜住她的頭，遮去了她所有的視線。她挽了挽唇，在眾人的攙扶下出了房門，開啟了他們再一次的牽絆。
相比春暖閣中的熱鬧來說，前院就更加顯得隆重嘈雜，賓客們陸續(xù)前來恭賀……其實按照婚俗來大辦的話所要走過的流程還要許多，但阿月早就提過要求不得繁雜，是以才會精簡又精簡，變成了現(xiàn)在低調(diào)的儀式。雖說是低調(diào)，可司夜離身份擺在那又怎可能真的低調(diào)，況且他也不想委屈了她。過大禮納彩等都可以沒有，唯有一點是他所堅持的，她本應(yīng)在娘家府中送嫁，可多年前寧府就已被抄了家，就算倉促收拾也還是逃不出頹敗，于新人來說總歸不夠吉利。所以她才會由相府入轎，乘花轎繞一圈錦繡坊再返回，由他親自迎接。這日早上本應(yīng)還在皇宮中的攝政王不知何時悄然回了府，又在本應(yīng)無他的環(huán)節(jié)中打破眾人的驚訝，創(chuàng)造出多個驚世駭俗的舉動，以至于后來被后世效仿，直覺得那才更像是自己想要的婚禮。
他從喜娘手中接過阿月的手，不知為何幾乎就在那一刻阿月就感覺到了他的氣息。她微微抬起頭來想要去看他，但視線受阻只好作罷。入目的是與她同色同款的皂靴，就連瞥見他的婚服都是相同的款式，深藏暗紋的繁復(fù)喜服穿在他身上又會是什么樣子呢？他那樣一個氣質(zhì)脫俗的人實在很難想象穿上這么艷的顏色會有多么好看，但無論是喜服的花色還是繡工都是她所喜歡的，她眼界之高挑剔嚴(yán)苛的很，于他身上必然不會差到哪里去。這么想著到覺得他頗費了番功夫，只是能繡出這兩件喜服來又怎是他臨時決定就能完成的？
“?。 毖劢缯膶m女被司夜離的舉動給驚呼到，他們偷偷觀看著他將新娘一把抱起，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膶⑺г趹阎?，心中簡直是小鹿亂撞，比之阿月還要更激動。這場婚事來的太過倉促，讓人難免會浮想聯(lián)翩，對二人的猜測更是不止，可這么看來兩人感情甚好，哪里有什么嫌隙，特別是攝政王，這全然是寵妻無疑了。
阿月到還好，雖然在被他抱起的那刻有過驚嚇，但她很快就用手攀附上他的肩膀，免得被摔下去。司夜離勾了勾唇，被她乖順的舉動愉悅到。他是故意這么做的，她必然會抱緊他，正是這點小動作讓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拉近了些。他將她困在只有自己的方寸中，那里也只容得下他們二人，又怎能不令他心生歡愉呢！這些世人敬愛的攝政王對于自己的娘子就是有這些惡趣味的特殊愛好，仿佛以此來證明他是愛她的。
“這件婚服我在四年前就著人做了，本想著百年后穿上它與你的衣冠冢一起入葬，也算是全了我沒能同你正式拜過堂的遺憾，只是沒想到我竟還能有美夢成真的一天……小白，我真的很開心……”他低低的聲音自她耳畔傳來，隱含著嘆息，夾雜著絲絲的疼痛隱忍，讓人難免心疼。他這樣的人做什么都是克制的，唯獨在她的事情上才會稍展露常人難以窺見的情緒來，這還不夠足以說明什么嗎？他們只是都太過隱忍，善于將自己保護(hù)起來，用偽裝色來迷惑世人，藏的太深才會讓彼此都看不見真實的自己。今日的他想在她面前坦白自己，然而她卻顯然不想聽。雖然對于他解了自己的疑惑，那些話微微觸動了她，但即便是觸動又說明得了什么呢，夾雜在他們中的人和事不會因為這些而抹去，也不會因此能讓他們重新開始，一切不過是他的強求罷了。她不會有任何回應(yīng)，也不想有。心里是這么想的，她攀附著他肩膀的指尖卻一點點僵硬起來。到底還是不可能真的做到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