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抓了幾個俘虜,細問才知是有人買命,目標直指袁凌鳯,一萬兩白銀的人頭,讓這些土匪忘記了害怕,竟然在官道上劫殺皇使。雖然兩位傳旨太監(jiān)和錦衣衛(wèi)是受到袁凌鳯牽連的,但是一場大戰(zhàn),五百八十多首級,這么多軍功,即使分給嶺衛(wèi)三百也還剩下近三百首級。
昨天下午沒干別的,就是挖坑埋尸體了,到了驛站已是凌晨,向驛丞通報了之后,補充好干糧清水,暫做休息,清晨袁凌鳯一行人就離開驛站,向東而去。
袁氏嶺衛(wèi),所有的人員都來自家族各房的嫡系子弟,在這樣一個時代,一個家族要崛起,就必須有人去犧牲。
袁凌鳯的爺爺能從一個沒有深厚背景的小官,一步步做到六部大佬,一方面是本身有能力,受到皇帝賞識。
另一方面也是家族中的人甘愿做出犧牲,一個刑部尚書的背后是關(guān)袁氏祠堂中烈字堂的成排的牌位,就是他爺爺袁養(yǎng)和不也是為了家族不受到波及,選擇絕食而亡。
袁俊武中途喊停了隊伍的前進,昨晚重傷的嶺衛(wèi)中,有一個因為傷事過重堅持不下去了,袁凌鳯知道,這一個只是一個開始而已,如果袁氏想要崛起,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家主,凌方撐不住了?!痹∥涿媛侗恼f道。
袁凌鳯知道,雖然嶺衛(wèi)在戰(zhàn)陣之中身手頂尖,但是戰(zhàn)場上總會有意外,昨日勝的輕巧,但是凌方的馬卻和土匪撞在了一起,雖然身手敏捷,但還是沒馬蹄踹到了要害。
要是嶺衛(wèi)能著甲昨日也不會出現(xiàn)這個情況了,但是現(xiàn)實就是這么殘忍,國內(nèi)無故不得著甲。族衛(wèi)還有很多受了輕傷的,這些他不擔心,主要是堂哥凌方這個陪了自己三年的堂哥受了重傷。條件有限,更何況傷著了內(nèi)臟,能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多年練武打下的底子了。
雖然袁凌鳯知道堂哥凌方車撐不了太久,但是是袁凌鳯依舊不想聽到的壞消息。
袁凌鳯下了馬,這時候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這個世界的殘酷,走到昨日瘦公公讓出的馬車,一個錦衣衛(wèi)和堂哥躺在里面,這個錦衣衛(wèi)還能或者,只是傷到了腿,也是他一直照顧著堂哥凌方,袁凌鳯抱拳示意感謝,看著堂哥他年輕的面孔,十九歲,大好人生剛剛開始,就要閉幕了。
“你會位列于烈字堂,這個仇我們袁家記住了,走好,方哥?!痹桫L這時候無比后悔自己昨晚的決定。
“凌鳯不必難過,你曾經(jīng)說過,我袁氏不會再軟弱,我看不到那天了,我知道撐不下去了,為我袁氏之崛起,前赴后繼,萬死不悔”袁凌方說完看著袁凌鳯的臉,似乎是想把這張臉深深的記在心里。
袁凌方是袁凌鳯堂叔袁俊御的兒子,獨子,十五年前,袁俊御年輕的時候戍邊,是哈密衛(wèi)的一個總旗,在一次探查瓦刺騎兵動向的時候,被瓦刺游騎咬住了。
為了余下兄弟可以把瓦刺大軍南下襲擾的消息帶回去,自己帶著兩個小旗的人馬直面五萬瓦刺大軍,戰(zhàn)死沙場,身受十七刀,箭創(chuàng)二十一枚。
袁凌方的母親一時想不開也隨之而去,留下來兩歲的袁凌方,袁養(yǎng)和把袁凌方接到袁家大院中照顧,一切用度按照嫡孫安排。
在袁凌鳯不說話的三年里,袁凌方總是在訓練后帶著自己抓住的小松鼠,小兔子,逗袁凌鳯開心。
雖然袁凌鳯覺得這些很幼稚,但是袁凌方真的將他當做弟弟,這也是袁凌鳯三年未語,性格卻沒有變得偏激的原因。
這位堂兄讓袁凌鳯真正知道了什么叫做血濃于水,也讓他快速的融入到關(guān)中袁氏這個大家族中。
袁凌鳯用手抹了一下袁凌方睜著的眼睛,其實袁凌方說完話就已經(jīng)停止了心跳。
袁凌鳯閉上眼睛,淚水從眼角流出,他知道自己不能選擇悲傷?!拔谊P(guān)中袁氏一定可以的,方哥走好”袁凌鳯低聲說道。
等了一小會兒后,袁凌鳯轉(zhuǎn)身看著圍在他周圍受了輕傷可以走動的一眾嶺衛(wèi)。
擦掉了臉上的淚水,“今時,我袁家風雨飄渺,長房袁凌方因我袁凌鳯的決定丟掉了性命,這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后一個,我袁凌鳯不能給你們太大的榮耀,我能做的只是將你們死后的排位放在烈字堂,各位不是我的叔伯就是我袁凌鳯的兄長,今天做一個見證。”袁凌鳯面向北崖方向跪下,周圍的嶺衛(wèi)也齊刷刷的跪下。
抽出中清劍,將左手掌心劃破,把手掌流出的血抹在額頭上,“我袁凌鳯今日起誓,犯我袁氏,不死不休?!?p> 周圍的族衛(wèi)也抽出腰間的刀,劃破左手,將血摸在額頭,齊聲說道:“犯我袁氏,不死不休?!?p> 這是血誓,今天用自己的血抹在額頭,他日,假使不能將仇人的血抹在自己的額頭,那么就將自己的血抹在臉上。
袁凌鳯朝西方磕了三下頭,站起身來,周圍嶺衛(wèi)給他讓了一條路,袁凌鳯沿著這條路走向自己的戰(zhàn)馬。
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對著周圍的嶺衛(wèi)說道:“今日火化我堂哥,我會親自帶著骨灰,告訴其他人,可能我們可能會死在異地,但我們終會回到家鄉(xiāng),做好準備,我估計很快我們就要上戰(zhàn)場了,我袁氏不怕流血,但是我袁凌鳯不會讓我們的血白流?!?p> “遵家主令”眾嶺衛(wèi)齊聲應道。
到了前方驛站,將袁凌方火化,骨灰裝在一個布袋之中,袁凌鳯脫下自己的上衣,將布袋環(huán)繞在自己懷里,綁緊布繩,男人說到就要做到。
戰(zhàn)爭是男人友誼最好的催化劑,昨日一戰(zhàn),錦衣衛(wèi)們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接納了袁凌鳯這幫新封的錦衣衛(wèi),軍隊里面的認可標準,除了實力還是實力。嶺衛(wèi)的實力讓這幫錦衣衛(wèi)佩服,朱姓百戶也告訴了袁凌鳯他的名字,宗室子弟,朱臨昭。
“小子,逼急了?”朱臨昭騎著馬追上前面的袁凌鳯問道。
“朱兄,你知道我十二歲第一次去祠堂,烈字堂上面有多少牌位嗎?一個養(yǎng)字輩,壽終正寢的只有不到一半??∽州吺テ淙易痔脭[滿了牌位,國朝是不是不限制勛貴私斗?!痹桫L問道。
“是這樣,可你現(xiàn)在還不是勛貴,不是嗎?”朱臨昭很想勸袁凌鳯打消這個念頭。
“朱兄,九死一生也罷,死在邊關(guān)也罷,我總要有一個報仇的機會不是嗎?我袁家大院前面不僅有一座進士柱,可還立著一把戟呢?!闭f完就閉上眼,不再解釋,朱臨昭聽到這句話嘆了一口,抽了一下馬就去了隊伍前面。
袁凌鳯不是固執(zhí),而是他知道,沒有爵位,一切還有國法,但是成為勛貴,國法就不適用了,國法只保護百姓,至于勛貴的死活,不管是不是勛貴,很多人都希望大明的爵位少一點。
袁凌鳯告訴朱臨昭門前立戟,就是告訴朱臨昭我們袁家不僅是文官也是將門,將門沒有退縮一說。朱臨昭知道將門的逆鱗,他家本就是將門,這種話只能勸一次,再勸只會讓袁凌鳯和他翻臉。
“別以為不知道,除了江南文閥還有誰要置我于死地,劉閥,你我不死不休”袁凌鳯看著越離越遠的驛站低聲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