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浪說到做到,果然將老鬼打了個魂飛魄散,可憐他幾百年的道行就落了這么個下場。這本是無可厚非的,像他自己說的,要是讓他跑了,估計以后他也一樣不會放過我。
胡山林被醫(yī)堂的白家弟子帶走了,劉浪說他元神被鬼氣入侵,雖然沒有傷到根基,但是短時間內(nèi)是下不了山了。這也是不幸中的萬幸,我最擔(dān)心的大龍的生死,他畢竟是人,要是就這么死了我也脫不了關(guān)系。我問醫(yī)堂的弟子要來了仙藥,從廚房找了個碗用水化了,然后給他灌了下去。
劉浪跟我說,大龍就算是活過來命也不久了,因為那老鬼是附身不是捆竅,鬼氣戾氣已經(jīng)傷到了他的經(jīng)脈。人的生死在仙家們眼中很簡單,就是陽氣的濃與弱。一般人到了彌留之際,都是陰氣上腦,逼出了最后一口陽氣,人也就此撒手歸西。說到這里要簡單的科普一下,人身其實陰陽是各占一半的,也就是道家所說的陰陽調(diào)和。
陽氣過重在古代叫做純陽之體,其實并不是什么好事兒,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都是過猶不及的。西游記里唐僧就是純陽之體,所以他不近女色不光是修行高,是因為他對女性沒有感覺。大家試想一下,唐僧一路上碰到無數(shù)女妖精,孔雀精兔子精都有,各個風(fēng)姿卓越美貌如花,但是唐僧都沒有感覺。為什么走到女兒國的時候,女兒國國王一介凡人,卻勾起了唐僧的情愫呢?因為女兒國陰氣重,所以只生女孩,唐僧純陽女王純陰,因此陰陽相吸了。只有陽氣沒有陰氣的滋養(yǎng)如同竭澤而漁,最表象的影響是無后。陰氣太旺人命脈不立,身體虛弱諸事不順,經(jīng)常病懨懨的。一般這樣的人在中醫(yī)角度叫做氣滯血瘀身子虛,大夫多是個開一些人參靈芝鹿茸之類的藥,都是補(bǔ)陽氣的。
如果有我說的這種癥狀的朋友,不妨去試試運動曬太陽,沒事兒多在土地上坐一坐,肯定比吃補(bǔ)藥還管用。一般人認(rèn)為地是屬陰的,其實不然,地勢坤厚德載物萬載不變。土地?zé)o數(shù)年來吸收烈陽之氣,實際上是溫陽之相。以前人沒了都有停尸三天的習(xí)慣,目的就是要尸體接觸地氣,看看還有沒有還陽的可能。到現(xiàn)在很多地區(qū)還有一個習(xí)慣,那就是大病之人快沒救了,大家將他半埋在地里,露出腦袋,經(jīng)常有救活的情況??瓤?,扯遠(yuǎn)了。
其實不用劉浪告訴我,以我陰陽眼不難看出,大龍印堂和太陽穴都發(fā)黑了,兩肩上的陽火就跟燭臺似的。人生就是如此,很多時候并沒有后悔的機(jī)會,做出選擇的一刻就已經(jīng)注定了結(jié)果。我和大龍之間本沒恩怨,是他爸恩將仇報暗算寶兒她爸,而寶兒她爸請我看事兒,大龍又半路上想對我下手,陰差陽錯之下,他這一劫也就應(yīng)在我身上了。換句話說,就算不碰到我也是早晚的事兒,碰到我只是誘因,他的壽命都丟在他掌堂教主那老鬼手里了。
就在我心中感慨的同時,我的仙家們不知道從哪里拿來了一張張的黃表紙,上面像是寫著什么表文。我細(xì)看了兩眼,發(fā)現(xiàn)上面用的是一種我沒見過的文字。我的仙家讓大龍的那堂子野仙兒一一在裱紙上按手印,然后像壓俘虜似的押著他們先回了堂子。
一番折騰下來,東方已經(jīng)露出了魚肚白,微涼的晨光帶來絲絲寒意。我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大龍,覺得他也挺可憐的。他雖然供的邪堂子并且心術(shù)也不正,但他最起碼是為家人出頭,誰知道,生死關(guān)頭他爸和他弟都跑了,竟然沒有人管他。
從大門出來我向后望了一眼,我發(fā)現(xiàn)有錢房子大也沒什么好的,親情都淡了。我家一共六十來平,但是我敢保證,要是地震了我爸我媽肯定先把我送出去。他家高門大院兒的上千平,有啥用呢?
“想啥呢?”常相九看我一路上不吱聲,沒話找話的問了一句。
我搖了搖頭跟他說:“沒想啥,就是好奇剛才咱們老仙兒拿的那黃表紙是干啥的啊,上面的字兒看著像漢字,我又一個也不認(rèn)識?!?p> “嗨,我當(dāng)你尋思啥呢,你不認(rèn)識就對了。那表文寫的是行堂文疏,咱們所有老仙兒出馬上堂子都要簽的。簽了這東西就有了規(guī)矩,有了約束力。一旦犯了堂營規(guī)矩,那么堂子里有生殺大權(quán)。否則隨意殺仙家那還了得,跟你們殺人沒什么區(qū)別?!背O嗑怕犖覇柕氖沁@,背個小手給我解釋著:“你不認(rèn)識是因為上面寫的上方仙文,都是仙家們和仙界的語言。不光是這個,還有殄文,是寫給死人的。還有冥文,是魔界用語,你不認(rèn)識的多了。”
我聽完一愣,行堂文疏?難道我堂單上又要擴(kuò)充兵馬了?于是我問他:“九哥你的意思是,大龍?zhí)米由夏切┫杉乙衔业奶米恿耍俊?p> “屁吧,他們想的美?!币慌砸恢睕]說話的胡菩淘撇著嘴,一臉的瞧不起跟我說:“咱們堂子是他們說上就上的來的?咱們自己的仙家有本事的上不來的還多著呢,哪輪得到他們。他們簽的文疏就相當(dāng)于賣身契,都是一些不成道行的山精野怪,不屬于咱們地仙教,護(hù)法教也不承認(rèn)他們,功德沒積累多少凈造業(yè)了。以后臟活累活就交給他們了,要是表現(xiàn)好了,論功行賞時說不定能扶正兩個,不過我看他們那心性夠嗆。”
得,我明白了,這些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就是炮灰,相當(dāng)于一個集團(tuán)軍里的敢死隊的角色。我沒有就著這個話題繼續(xù)聊下去,而是問道:“九哥菩淘姐,這里沒有外人,你倆能不能給我透漏一下,劉浪到底是什么身份?我看他道行那么高,咋就當(dāng)了個執(zhí)印童子呢?”
常相九警惕的看了我一眼,問我:“你閑著沒事兒問這干啥?”
我撓了撓頭,笑道:“也沒啥,咱們都是自己人,這話哪說哪了。我不知道該不該信任他,我覺得他辦事兒有些飛揚跋扈的,現(xiàn)在我?guī)煾赣植辉?,我怕哪一步走錯了我再站錯隊。你倆是不知道,昨晚出兵的時候,他話里話外一直給我灌輸不要慫就是干的信號,活生生一個好戰(zhàn)分子,我不知道這是我?guī)煾傅囊馑歼€是他自己的意思?!?p> 常相九跟胡菩淘對視了一眼,然后若有所思的跟我說:“自從我記事兒起,劉浪就一直跟在教主身邊來著。他的存在比我歲數(shù)都大,所以對于他的底細(xì)我并不怎么了解,就知道他是教主極其信任之人。我爺爺他們那一輩的人都對他挺尊敬的,我爹在人家眼里恐怕都不上數(shù),不過是礙于身份管我爹叫聲常教主罷了?!?p> 我聽得有些震驚,怪不得人家氣勢這么足呢,感情是皇帝身邊的三朝元老啊。我有些好奇的問常相九:“九哥,你就沒問過常萬法老爺子?”
“咋沒問過呢,他們老一輩的都對這事兒三緘其口,就像有啥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背O嗑趴嘀?biāo)妓髦?,隨后皺著眉跟我說:“你就別胡思亂想了,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你也不傻,自己不會分析么?他是你師父最信任的人,你師傅不在讓他做代教主是啥意思?不就是讓他領(lǐng)著你么?你師父疼你,啥事兒跟你拉不下臉來,所以得有一個唱黑臉兒的。他就算再有主見,也不可能違背你師父的意思。所以說,他對你表達(dá)的,就是你師父要傳遞給你的信號?!?p> 其實這些我自己也不是沒有想過,只不過是想找他倆確認(rèn)一下罷了。我?guī)煾敢膊恢挂淮握f過我性格太懦弱,讓我做人做事硬氣點,別丟堂營的臉。我想說我是懦弱么,我是做事講策略而已·······
我和常相九與胡菩淘聊著聊著已經(jīng)走到了山腳下的大門口,卻發(fā)現(xiàn)此時大門緊鎖著。由于來的時候是劉浪捆竅直接飛進(jìn)來的,所以我此時期待的看著常相九和胡菩淘。他倆直接回了一句,“我們無緣無故老捆你竅不好,自己爬吧?!庇谑俏议_始咬牙切齒的爬大鐵門。
我剛爬到頂端,好多警笛聲由遠(yuǎn)而近,帶著紅藍(lán)交錯的警燈的四五輛警車眨眼之間來到近前。最前面一亮吉普的大燈晃的我眼仁生疼,我掛在大門上,上不來下不去的要多尷尬有多尷尬。我心中的第一反應(yīng)是,不好,老陳家報警了。
四五輛警車停在大門口,里面下來好多警察圍觀我。吉普車的后座里下來一個警官模樣的人,他皺著眉看了我一眼,然后從旁邊警員手里接過一個大喇叭,對著我吼道:“干什么的,下來!”
震死我了,我特么又不聾,這么近你拿啥喇叭啊。我向常相九和胡菩淘遞過去了一個求助的眼神,這倆貨理都沒理我,干脆回到我心竅里不吱聲了。我無奈的對著警官點了點頭,然后翻過來一點一點的往下爬。
我足足用了兩三分鐘,底下的警察已經(jīng)做好了我下來就將我按倒的準(zhǔn)備,我心想著這下完了。沒想到從吉普的副駕駛又下來個人,他手里拿著手電在我臉上晃了兩下,隨即關(guān)上了手電筒。我看清他的臉后愣住了,他對著我擠眉弄眼好幾下,我頓時喜上眉梢,老子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