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寂靜的小巷里傳來一聲聲似雨水落地的聲音,夜色下昏暗的巷道里,一道略顯矮小的身影緩緩地出現(xiàn),在偶爾灑落的月光下,隱約可以看出是一個滿面灰塵的少年郎。
只見少年郎一手扶著墻,一手捂住胸口,臉色蒼白,正艱難地向巷道外走去。
而從少年郎的背后看去,可以看到在少年的腳下,一道紅色痕跡隱隱現(xiàn)現(xiàn)。
如果湊近去看,就會發(fā)現(xiàn)有殷紅之物正在順著少年郎捂住胸口的那雙手往地上流去,一滴一滴的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那少年郎緊睜著雙眼,額頭滿是汗水,雖然臉上沾著灰塵,看不清面容,但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臉色是十分蒼白的,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虛弱,略顯單薄的身體如同雨后的楊柳一般,搖搖欲墜。
少年郎扶著墻走了不遠,便眼前一黑,再也堅持不住,一下子暈倒在地,紅色的液體止不住地順著少年郎捂胸的手流出,將胸前的衣物浸透,變得殷紅一片。
一縷微風穿過巷道,拂過少年郎倒地的身體,輕輕撩起少年郎額頭的鬢發(fā),顯露出少年郎看著有些痛苦的面龐。
月色如水,清冷皎潔,好像要將人帶去那人間仙境一般,朦朧若夢。
在少年郎倒下后不久,偶爾也有幾道身影自巷道里穿過,但都沒有停留,只是瞥了一眼,便自顧自地離去,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每一個經(jīng)過的人都不想多管閑事。
在這個天下動亂的世道里,最好的生存方式便是獨善其身,世道昏暗,猶如一座暗室,在那盞明燈沒有出現(xiàn)之前,是沒有人愿意妄動的。
“咦!爺爺,你看那里躺著一個人哎,他是在睡覺嗎?這么冷的天他躺在地上睡不怕冷嗎?”
一位老人牽著一個小女童從倒地的少年郎身邊經(jīng)過,那粉雕玉琢般的小女童拉著老人的手天真地開口問道。
“玉兒啊,那個人可不是在睡覺哦!”老人聽到小女童的話,伸出蒲扇大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小女童的小腦袋,慈愛地說道。
“那他在做什么呢?”
小女童被老人摸著小腦袋,有些歡喜地瞇著眼睛,但仍是不解地開口問道。
“他可能是累了吧,估計是在休息,走了這么久,我們的小玉兒也累了吧,我們也趕緊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吧?!崩先丝戳艘谎鄣沟氐纳倌昀桑樕先允菐е葠鄣男θ?,牽著小女童的手向前走去。
“嗯嗯,我們快回去吧!”
被老人牽著的小女童又回頭看了倒地的少年郎一眼,便轉(zhuǎn)過頭去,有些開心地回答著老人。
月光下一老一小的身影被拉扯的愈來愈長,好像兩條永遠不會交叉的平行線一般。
“哥哥,那個老頭真沒有同情心,還有那個小女孩,這么大一片殷紅她都沒看到嗎?還睡覺,睡她個大頭鬼哦!”
在一老一小走遠后,一男一女忽然出現(xiàn)在倒地的少年郎身邊。
兩人中那個男子一身白衣,右手握著一把長劍,面目清秀,眼簾微垂,一副沒睡好的樣子,而那個少女則是著一襲紅衣,扎著兩條辮子,面容姣好,身姿秀麗。
看著一老一小漸漸遠去的身影,兩人中那個扎著兩條辮子的少女微微嘟著嘴,沖身邊的白衣男子吐槽道。
“再不救人,他可就真的死翹翹了。”
白衣男子沒有理會少女的吐槽,而是瞥了一眼倒地的少年郎,淡淡地開口道。
“呀!都怪他們,我差點忘記救人了?!?p> 少女聽到白衣男子的話也是反應(yīng)過來,急忙低下身子查看起少年郎的傷情。
“嘶~好深的傷口,好狠的手段??!”
少女拉開少年那捂著胸口的手,看著那幾乎深入骨髓的傷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皺著眉頭驚嘆道。
“一劍入骨,傷口泛黑,劍上應(yīng)該淬了毒,跟路上見到的那幾具尸體上的傷口一樣,你有辦法嗎?”
白衣男子聽到少女的話,低頭看了一眼少年身上的傷口,也是眉頭微皺,感到有些麻煩。
對于這種救死扶傷的事,云缺是不擅長的,他所擅長的可不是救人。
“很麻煩,傷口上的毒已經(jīng)侵入五臟六腑了,我也只能盡力試一試,至于能不能活下來,就看這家伙的造化了?!?p> 少女看著少年那還可怖的傷口,也是感到有些棘手。
拿出藥物為少年包扎了一番,又喂少年吃了一顆解毒藥,幫少年運功療傷后,少女的額頭上已經(jīng)微微滲出了汗滴,本來紅潤的臉龐也變得有些蒼白起來。
“瞎逞強,像你這般多管閑事,無疑是大大增加了我的任務(wù)難度?!?p> 云缺伸手扶住看上去有些虛弱的少女,有些頭疼地說道。
不過云缺雖然這樣說,但語氣中卻沒有一絲抱怨,而是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擔心。
“嘻嘻!誰讓有哥哥在呢,輕衣才不管那么多呢!”
靠在云缺身上,樂輕衣臉上露出一抹笑容,有些開心地撒嬌道。
“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照顧你的,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你也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p> 云缺看著天邊皎潔的月亮,語氣淡然而又帶著一絲莫名的情緒。
“嘻嘻!我才不怕呢!有青衣姐姐在,你就要一直保護我,不然,青衣姐姐一定不饒你。”
樂輕衣聽到云缺的話,臉上仍然是一副開心的樣子,只是眼眸中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憂傷。
少女心事情且長,藏在心間無人識。
“唔!”
就在云缺兩人說話間,被樂輕衣救助的少年發(fā)出一聲低吟,悠悠地醒轉(zhuǎn)過來。
“我……我這是在哪里?你們又是誰?”
少年悠悠地睜開眼睛,先是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然后又看著云缺二人開口問道。
“我們路過這里,見你受了傷,便救了你?!?p> 樂輕衣看著少年,解釋了一下云缺他們?yōu)槭裁磿谶@里。
“原來是這樣,多謝了,我叫徐楓多謝兩位搭救,還未請教兩位是?”少年徐楓聽樂輕衣如此說,連忙沖二人拱手相謝。
“你不必客氣,只不過是舉手之勞,我叫樂輕衣,這是我哥哥云缺?!睒份p衣沒有在意徐楓少年老道的行事方式,指著云缺說道。
“我見你身上的傷與我們這一路見到的死者身上的傷一樣,不知你可知道是何人所為?”
云缺看著徐楓,淡淡地開口問道。
“我不清楚,只知道對方武藝高強且手段殘忍,一旦出手便要奪人性命,我也是僥幸從他手下逃脫,只記得對方一身黑衣,蒙著面,背負一把長劍。”
徐楓回想起那人,臉上不由得露出心悸的神色,可見那人給徐楓留下的印象很深。
“倒是沒說聽過這樣一個人,不過適逢天地異變,邪魔外道橫生,有這樣的人出現(xiàn),只怕不是什么好事,這人很有可能就是魔道人士?!?p> 云缺沉思了一下,不記得見過這樣一個人物。
“唉!當今天下動亂,朝廷還未有所動作,這些邪魔外道就開始肆意妄為,只是可憐了那些平民百姓,我逃跑的這一路上,見了不少平民百姓的尸體,實在是黎民之難?。 ?p> 徐楓看著寂靜的小巷,有些感傷地嘆了一口氣。
“雜草叢生不可怕,怕得是無人收割,千年暗室,一燈即明,只要朝廷能有所動作,這些邪魔外道自然會伏誅?!?p> 云缺看了徐楓一眼,開口說道。
他雖然不清楚朝廷為什么遲遲沒有動作,但想必朝廷一動必然是雷霆萬鈞之勢,到時這些邪魔外道之徒自然會被消滅,所謂的動亂也只是一時之象。
其實這是云缺太過想當然了,天地異變必然不會是一時所釀成的,一經(jīng)爆發(fā)又豈會這么容易結(jié)束,須知天地大勢不可逆,這次的事情又豈是朝廷可以逆轉(zhuǎn)的,必然會是一場長時間的災(zāi)難。
“希望如此吧!”
徐楓并不像云缺那樣樂觀,他是接觸過朝堂之人,并且親歷過這次災(zāi)難,明白這很有可能將是改變大溫王朝的大事,又豈會如云缺所言,很快就被平息。
“好了,我們想這么多也沒用,徐楓我們還要趕往江南地界,不知你有何打算?!?p> 樂輕衣見云缺兩人似乎要聊起家國興衰大事,連忙開口將兩人的思緒拉回來。
“我可能要去國都一趟,我們并不同路,你們大可去辦你們的事,我的傷經(jīng)姐姐救助已經(jīng)好多了,也該盡快動身了?!?p> 徐楓聞言,也是將自己的打算說出來,他決定去往國都一趟。
“好吧!那我們就此別過,他日有緣再見。”
樂輕衣沖徐楓擺了下手,接著又取出一瓶傷藥遞給徐楓。
“這是一些療傷藥,你留著路上用吧,你的傷恐怕沒有那么容易好,你自己早做準備吧。”
樂輕衣看了徐楓一眼說道,她沒有隱瞞徐楓的傷情,想必徐楓自己也能感覺到,他的傷不是那么容易治好的。
“有這就足夠了?!?p> 徐楓聞言,接過樂輕衣所遞過來的藥,輕輕搖了搖,臉上帶著笑意,十分灑脫地說道。
“少年,多多保重吧?!?p> 云缺看著徐楓臉上的笑意,也是擺了擺手,淡淡地告別道。
“嗯嗯,保重。”
徐楓也是沖云缺兩人擺了擺手,雖然三人萍水相逢,只見了這一面,但徐楓總感覺他們還會再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