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相見
燕府。
一處亭子中,葉青衣一人靜靜地坐在那里,她一襲青衣,臉龐憔悴,眼神中帶著些暗淡之色,神情中滿是憂傷,再也沒有了昔日的風(fēng)采。
葉青衣本是一個性情十分跳脫的女子,有時有些任性,有時有些刁蠻,有時有些倔強(qiáng),但她從來沒有過,像現(xiàn)在這樣的心情。
低頭看著桌子上熟悉的衣衫,葉青衣此刻心中只有一種秋來冬至花凋零的無限感傷。
但奇怪的是,葉青衣明明很傷心,很傷心,可她卻未曾留下哪怕一滴眼淚來。
這并非是葉青衣沒有傷心到極致,也不是葉青衣怕人看到不愿意落淚,而是她早已悲傷到忘記了落淚。
人在傷心難過時一定會流淚,但一個人若是傷心難過到了極致,她是流不下眼淚來的。
只因她心里明白,她一落淚,那讓她落淚的人便離她遠(yuǎn)了一分,當(dāng)她將眼淚流盡流干后,那這個人或許就真的徹底離她而去了。
是人都會遺忘,無論當(dāng)初是有多么想記住某件事,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光陰的更迭,這件事會慢慢地,如同微風(fēng)拂過臉龐一般,輕輕地,輕輕地從腦海中一點(diǎn)點(diǎn),一點(diǎn)點(diǎn)地消逝,就好像冬天的雪終有一天會慢慢融化一般。
有人曾說,一個人如果死了,但只要還有人記得他,那他便沒有真正的死去,只有當(dāng)世上再也沒有一個人記得他時,那時,這個人才是真正的死去了。
葉青衣不認(rèn)為云缺會遇到危險而死去,她憂傷也只是因?yàn)樗幌矚g這種他不在身邊的感覺,她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不是在尋死,只是在擔(dān)心,她吃飯喝水睡覺時,云缺也許正在某一個地方,餓著,渴著,不眠著。
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但她卻總是那樣想到,而一想到,她便更感到憂傷。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但有時女子傷心,是沒有那許多理由的,也只是因?yàn)?,她喜歡的人恰恰不在身邊而已。
燕雨和燕遙遙二人并沒有在這里陪著葉青衣,武林大會已經(jīng)開始,燕雨二人還有自己的事要做,并不能一直陪在葉青衣身邊安慰她。
有時,一個人傷心時,并不需要太多的安慰,只要給她一個安靜的環(huán)境,一個人靜靜就可以了。
一個人的傷痛,終究還是要一個人承受的,不同的是,有的傷痛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逝,而有的則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日久彌新,深刻心底。
“秋日與君別,何日再相逢。亭前憶君容,渺渺萬里煙?!?p> 葉青衣眼簾微垂,目光中已滿是傷心欲絕之色,云缺要是再沒有消息,她已不知道自己該如何了。
“青衣!”
就在葉青衣暗自傷心之時,忽然一聲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青衣?!”
這熟悉而親切的稱呼,這讓她不由得心生歡喜的聲音,這世間除了云缺,再也不可能有第二個人了。
葉青衣猛的站起身子,轉(zhuǎn)過頭去,迫不及待地向那聲音的來源處看去。
只見果然是云缺,他正滿面笑容地站在那里,一雙明亮的眼睛里,滿是溫暖的笑意,他就那樣含笑地看著她,仿佛看著世間的一切美好。
葉青衣看著站在那里的云缺,快步地向前走了兩步,但不知為何又忽然地停了下來,靜靜地站在那里。
她的臉上帶著相見的喜悅,但一雙眼睛里卻蘊(yùn)滿了淚水,她咬著嘴唇,強(qiáng)忍著即將落下的淚水,倔強(qiáng)地站在那里,看著不遠(yuǎn)處的云缺,固執(zhí)地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她是生了氣的,盡管她知道,云缺不是故意失蹤三天了無音訊的,但她就是有些生氣,盡管這毫無理由,但這本來就是沒有理由的。
葉青衣看著云缺沒有動,但云缺已然是站在了她面前,她不動,不代表云缺就不會動。
云缺低頭看著葉青衣那有些倔強(qiáng)的臉龐,和她那雙蘊(yùn)滿淚水的眼睛,清秀的臉上早已滿是內(nèi)疚之色。
云缺忽然一把將葉青衣攬入懷中,臉上已是淚流滿面。
“我回來了,讓你擔(dān)心了?!?p> 短短的九個字,卻一下子讓葉青衣再也忍不住眼中搖搖欲墜的淚水,就那樣趴在云缺懷里哭了起來。
云缺感受到懷里的濕熱之意,伸出手輕輕撫摸著葉青衣的頭發(fā),臉上的淚水一滴滴地順著臉龐落下,掉在葉青衣的頭發(fā)之上,順肩而下。
誰道男兒不落淚,只是未到傷心處。
云缺知道他失蹤三日,葉青衣一定會擔(dān)心,但他沒想到葉青衣竟會擔(dān)心到如此地步。
看著葉青衣那比往日憔悴了不知多少的臉龐,云缺的心里就好像冬日的寒泉流過一般,冷得生疼,一顆心就好像被針扎蟻噬一般,疼在心底,痛到骨髓。
不知過了多久,趴在云缺懷里的葉青衣才止住了淚水,有些淚眼朦朧地看著云缺。
“我以為你要把我丟在這里了?!?p> 葉青衣看著云缺,聲音里猶帶著幾分傷心之意。
云缺看著葉青衣?lián)u了搖頭,一臉認(rèn)真地說道:“我只怕哪日不見了你,又怎會把你丟下?!?p> 葉青衣聽到云缺這樣說,俏臉一紅,不由得低下頭來,全然忘了接下來要說什么。
“小子,你那禮物就是要送給這位姑娘的嗎?”
就在此時,跟著云缺出來的老者佚名忽然開口問道。
“??!”
趴在云缺懷里的葉青衣聽到老者的聲音,不由得發(fā)出一聲低呼,一下子從云缺懷里起開。
此刻,她這才看見,在云缺剛才所站的地方正站著一個黑衣老者,這老者面龐冷峻,看上去普普通通,但又給人一種他絕不普通的錯覺。
云缺聞言,知道葉青衣不認(rèn)得老者,便開口介紹道:“青衣,這位是我這幾天認(rèn)識的一位老前輩,你可稱呼他佚名前輩?!?p> 云缺又看向老者道:“這是我?guī)熃闳~青衣?!?p> 佚名聞言,皺了下眉頭,臉上有著些疑惑之色,看著葉青衣開口問道:“姓葉,又如此相像,葉云楓是你什么人?”
葉青衣聽到葉云楓這個名字,不由得大吃一驚,有些驚訝地看著老者,道:“前輩莫非認(rèn)識我爺爺?”
葉云楓不是別人,乃是忘劍宗的上一代宗主,人稱“身前三尺黃泉路”的絕世劍神,曾與大溫建國帝王溫天涯一起在忘劍山上把酒言歡,引為知己。
老者佚名聞言,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沒想到那個小家伙的孫女都這么大了?!?p> “小家伙?孫女?!”
葉青衣聽到老者這么說,不由得有些懵了,這老者莫不是瘋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語來。
云缺聽到老者佚名的話,也是有些震驚,他知道老者可能已經(jīng)很大年紀(jì)了,但沒想到他還是有些低估老者了。
若是老者所言不虛,那他豈不是已有百余歲的年紀(j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