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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青衫行

第六回 雙孤重逢(6)

江湖青衫行 何俗 3549 2018-11-01 11:34:00

  卻見莊中的丫環(huán)已陸續(xù)送上酒菜。那些丫環(huán)腳步輕盈,動(dòng)作迅速,容貌秀麗,衣服華美,顯然都是皇宮中派出來服侍的宮女。唯一與尋常宮女不同的是,這些宮女人人都會(huì)武功。韓飄笠招呼太湖六友與謝恩先吃。謝恩道:“你們先吃吧,我等紅狐貍與丹妹一起吃?!表n飄笠還待再說,呂酕醄與李三手一個(gè)提酒壺,一個(gè)伸筷,已迫不及待地大吃大喝起來。韓飄笠不敢得罪他們,遂不勉強(qiáng)謝恩,招呼六人吃起來。

  過了半支香時(shí)分,扎扎聲響,鐵門開處,溫紅狐滿臉通紅地出來,一見謝恩,忙將頭一低,急道:“你走開,你……你不要靠近我。”

  謝恩一怔,道:“我,我怎么啦?”

  溫紅狐一跺腳,道:“你還不快走,讓別人看見,多……多不好意思?!?p>  謝恩更是滿頭霧水,向后退開幾步,道:“紅狐貍,你今天怎么啦?”

  溫紅狐不敢理他,也不敢抬頭看他,匆匆眾他身側(cè)走過,從后面看去,連耳根脖子也都紅透了。

  葉丹青隨后走出,見他茫然無措的樣子,強(qiáng)忍了忍,終于還是忍俊不住,撲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一笑,把眾人的目光都引了來。謝恩怔道:“你笑什么?”葉丹青格格嬌笑不停,直笑得彎下腰,捧著腹,半天緩不過氣來。

  謝恩心里也有些明白了,臉上紅了起來,窘道:“這,這有什么好笑的?”

  葉丹青忍住笑道:“真是個(gè)傻哥哥,還不快追上去?!?p>  謝恩道:“是?!币魂囷L(fēng)似的趕到溫紅狐身邊,在她的身旁坐下去。

  哪知他一坐下,溫紅狐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紅暈滿頰,道:“你……你要干什么?”

  謝恩道:“我沒干什么呀,我只是肚子餓了,想吃飯?!?p>  溫紅狐道:“那……那你為什么要坐我身邊?”

  一聽這話,韓飄笠、蘇紅酥等人也忍俊不住,笑了出來。

  謝恩道:“從小到大,我一直是跟你坐在一起吃飯的呀!今天又有什么不對(duì)了?”

  葉丹青笑道:“不是你不對(duì),是她自己心中有鬼,懷疑你……懷疑你……嘻嘻。”

  溫紅狐滿臉通紅,嗔道:“姐姐,你瞎說。”

  葉丹青笑道:“那是我說得不對(duì)嘍?那你又咋不肯與我哥哥坐在一起?”

  溫紅狐道:“我不管,總之我不與這個(gè)壞蛋坐在一起。蘇姐姐,我跟你坐一起?!鞭D(zhuǎn)到對(duì)面蘇紅酥身邊坐下來。

  謝恩瞠目結(jié)舌,道:“我何時(shí)成了壞蛋了?”苦笑一聲,坐下身來。

  這一餐飯,溫紅狐始終低著頭不敢看謝恩一眼,也不敢跟他說話,謝恩一跟她搭話,立即就面布紅云,也不回話。葉丹青肚子里暗暗好笑。蘇紅酥等人則是又好笑,又詫異,尋思溫紅狐與謝恩一路上摟摟抱抱,親密之極,從不避嫌,今天怎么卻突然變得如此害羞起來?這其中最不明白的要算謝恩了,謝恩心想:“紅狐貍問丹妹的當(dāng)然是怎樣生孩子,問的時(shí)候害羞是必然的,可問過之后見了我也不用如此害怕呀?!卑偎寄猓K于茫然搖了搖頭,不再去想。

  吃過飯后,謝恩還沒走近溫紅狐身邊,溫紅狐已遠(yuǎn)遠(yuǎn)避開了他。謝恩試了幾次,見她始終不讓自己靠近,苦笑了笑,也只得罷了。

  晚上,晚飯過后,葉丹青道:“太湖六俠,明日一早我與我哥哥就要離開此地,今晚這一席就算是餞行酒了?!?p>  蘇紅酥驚道:“你們要到哪里去?”

  葉丹青嘆道:“此次武林大會(huì)被重天教一攪,在下的目的只達(dá)到一半。我還須離莊游說那些猶豫不決的門派。六位朋友,若你們一有機(jī)會(huì),也可替在下代勞。在下先在這里謝過了?!闭f著向六友一福。

  太湖六友忙還禮,齊道:“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抗金保國(guó),乃是我輩份所當(dāng)為之事,即算葉莊主不吩咐,在下等人也會(huì)如此做的?!北娙撕蚜藥拙洌?dāng)下各由一名丫環(huán)引往客房。

  翌日一早,太湖六友告辭而去。葉丹青吩咐了韓飄笠?guī)拙洌矌еF小桃與謝溫二人繼之離莊,仍舊蒙上面巾,到洛陽城中雇了一輛寬篷華麗的馬車,由鐵小桃駕車,四人同乘,向京城開封趕去。

  在這一連串的過程中,溫紅狐始終一言不發(fā),垂著頭,與謝恩保持一丈的距離,雪白秀美的臉蛋上不時(shí)飄起淡淡的云彩,誰跟她搭話也都不睬,弄得鐵小桃莫名其妙,以為她是中了邪。

  上了馬車后,溫紅狐坐在葉丹青左側(cè),與謝恩保持最遠(yuǎn)的距離,目不轉(zhuǎn)睛,呆凝鞋尖,只感心頭有一頭小鹿亂闖亂跳,總不能平下心情來,一想起葉丹青教她的話與嚇?biāo)脑挘悴蛔杂X地對(duì)謝恩起了一層懼心。任憑謝恩想盡了辦法逗她說話,始終無動(dòng)于衷。

  謝恩慘然道:“丹妹,你可把我害慘了。”

  葉丹青也有些不安,道:“我怎么知道會(huì)變成這樣?哥,我跟你換個(gè)位置?!?p>  溫紅狐心頭一縮,頓時(shí)緊張起來,目露驚惶之色,身子連動(dòng)也不敢稍動(dòng)。

  謝恩心頭微喜,移過身來,便在此時(shí),溫紅鐵驀然尖叫一聲,箭一般從馬車?yán)锔Z了出去,落在路旁,臉色雪白雪白的,好不嚇人。

  鐵小桃吃了一驚,趕緊讓馬車停下。

  謝恩心頭劇痛,如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癱在車上,喃喃道:“怎么會(huì)這樣子?怎么會(huì)這樣子?好好的一個(gè)紅狐貍怎么會(huì)對(duì)我怕成這樣?”他重傷之后,身子尚虛,這時(shí)心中一酸楚,頓感氣血翻騰,直涌至喉頭,忍不住就要吐出血來。

  葉丹青急躍下車去,費(fèi)了好大的勁,才把溫紅狐勸上車。溫紅狐怯怯地望了一眼謝恩,離得他遠(yuǎn)遠(yuǎn)的坐下來。這一路眾人不再言語,空氣沉悶之極。葉丹青心中愧疚,想再向溫紅狐解釋,但溫紅狐先入為主,任她怎么說,都是充耳不聞。

  默默地奔馳一陣,謝恩胸中悲楚之意越聚越盛,終于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眾人都大吃一驚,忙停下馬車。溫紅狐也是啊的一聲駭叫,站了起身,欲走過來相扶,步方舉起,又停下來,臉上滿是關(guān)切之色。

  謝恩見了這等情景,突然計(jì)上心來,當(dāng)下氣逼血行,哇的一聲,又是一大口鮮血直噴出來。葉丹青臉色大變,伸手去搭他腕脈。溫紅狐花容失色,走近一步,卻又停下。謝恩猛地一甩葉丹青的手,大叫一聲,又是一口血涌了出來。他飛身下車,向曠野中疾速奔去,每叫一聲,胸中的憋悶郁憤之氣便消減一分。

  葉丹青、鐵小桃忙下車追趕,只見紅影一閃,溫紅狐已搶在她們前頭,哭叫道:“恩哥哥,恩哥哥!”迅捷無倫,足不點(diǎn)地般猛追而去,瞬間竟然將葉丹青拋開數(shù)丈。

  謝恩奔出數(shù)十丈,忽然一個(gè)趔趄撲在地上,面朝下跌得滿臉是土,大聲痛哭起來。溫紅狐隨即趕到,面無臉色,搶上去扶起他,哪里還記得葉丹青嚇唬她的話。

  謝恩淚流滿面,甩下她的手,又向前跌跌撞撞地疾奔,叫道:“我不要你可憐。你不理我,嫌我殘廢,你走好了,讓我一個(gè)人死了豈不干凈?”跑沒幾步,又是一個(gè)跟斗栽得滿身是土,額角也擦破了一塊皮。

  溫紅狐也哭出聲來,叫道:“恩哥哥,你不要跑,我沒有可憐你,沒有嫌棄你。恩哥哥,你等我好不好……”緊追幾步,趕到謝恩身前,趕緊把他扶起來,泣聲道:“恩哥哥,你一直待我最好的,今天怎么討厭我了?……”

  謝恩吼道:“是你討厭我,不是我討厭你!你昨天不理我,今天一整天又不理我,不是討厭我這個(gè)殘廢人是什么?你嫌棄我,你不要我,讓我走好了。我以后再也不要見你,我死了算了?!?p>  溫紅狐嚇得渾身顫抖,緊緊摟住他的頭頸,淚如雨下,道:“恩哥哥,是我不好,我不該不理你。我以后再也不會(huì)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會(huì)讓你走了,嗚嗚嗚……恩哥哥……嗚嗚……”將臉貼在謝恩胸膛上,傷心地大哭起來。

  此情此景,任是大羅金仙也會(huì)動(dòng)感情。謝恩心下感動(dòng)之極,身子掙了掙,果然被溫紅狐抱得緊緊的,動(dòng)彈不得。

  溫紅狐立時(shí)察覺,駭叫道:“恩哥哥,我不讓你走!不讓你走!”

  謝恩見掙不開,眉頭一皺,哎喲大叫一聲:“我的手!手!痛……痛……啊……”假裝痛苦之極,昏了過去。

  溫紅狐大驚失色,以為弄痛了他的右臂,忙松開他身子,探了探他的鼻息,頓時(shí)放下心,抱起謝恩,就向馬車奔去。葉丹青、鐵小桃都站在十余丈外,默默地注視著他們,見謝恩昏過去,當(dāng)下都奔過來察看。

  三人到了馬車,溫紅狐傷心欲絕,小心翼翼地放下謝恩的身子,就要運(yùn)功替他療傷。

  葉丹青忙道:“我哥哥有三顆天心丸,治療內(nèi)傷最具奇效?!?p>  溫紅狐忙將他胸口的藥匣取出來,手忙腳亂地倒出三顆珍貴無比的藥丸,就要給謝恩服下。

  便在此時(shí),謝恩忽然睜開眼睛,沖她一笑,道:“我沒病。”

  溫紅狐嚇了一大跳,道:“恩哥哥,你說什么?”

  謝恩笑道:“剛才我都是嚇你的,我沒病,你也沒弄痛我右臂。”

  溫紅狐顫聲道:“可是你吐了那么多的血?!?p>  謝恩輕輕握住她柔軟的小手,笑道:“沒事,只要你還理我,我就放心了?!?p>  溫紅狐道:“不行,你還是要服下這三顆藥?!?p>  謝恩道:“你要我一口氣服下這三顆天心丸,那不是徹底要了我這條小命么?別傻了,看你,滿臉都是淚水?!鄙煨鋹蹜z地將她臉上的淚水擦干。

  溫紅狐破涕為笑,道:“恩哥哥,我知道你不會(huì)不要我的?!?p>  謝恩道:“吹牛,事后諸葛亮?!?p>  溫紅狐嫣然一笑,輕輕為他擦拭臉上的塵土泥淚,憐惜地道:“看,這么不小心,把頭都跌破了,流了這許多血?!比〕鼋饎?chuàng)藥敷在額頭傷口上,又拿出一條手帕,輕輕地給他包扎起來。謝恩立時(shí)聞到手帕上一股非蘭非麝的香味,正是小師妹的體香,心中一蕩,目中柔情萬種,癡癡地望著小師妹的花容玉貌,無限愛憐。

  溫紅狐給他包扎完畢,又取出三顆天心丸,柔聲道:“恩哥哥,聽話,吃藥。”

  謝恩凝視著她白如脂玉的小手,嗅了嗅,道:“難得消受美人恩。小師妹如此盛情,在下是卻之不恭了。先給我吃一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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