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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青衫行

第十三回 冰窟奇情(1)

江湖青衫行 何俗 3029 2018-12-03 11:45:00

  溜到崖底,此刻大風(fēng)早停,崖底一片光潔溜溜的,干凈無比,左側(cè)那道夾縫壁立千仞,聳立當(dāng)前。謝恩健步如飛,出了夾縫,到了望鄉(xiāng)臺所在的那座冰峰腳下。此刻謝恩功力大進(jìn),加之連日練習(xí)上崖下崖之法,身法不同往日,當(dāng)下展開身形,捷如靈猿一般向冰峰山頂飛竄而上。

  不一刻間,謝恩身形一翻,已經(jīng)站在了望鄉(xiāng)臺上。只見偌大的望鄉(xiāng)臺上也是片雪皆無,望鄉(xiāng)門大門洞開,謝恩并未刻意掩藏身形,但此刻立于望鄉(xiāng)臺上,衣襟飄飄,卻連一點動靜也沒,那山洞的門口也一個人都不見。

  謝恩暗覺不妙,疾步搶進(jìn)洞中。洞內(nèi)靜悄悄的一片黑暗,果然一個人也沒有,望鄉(xiāng)門的人竟似早已全部撤離此地了。謝恩擦的一聲點燃火折,只見寬敞的大廳空蕩蕩的,桌翻椅倒,一片凌亂。

  謝恩心頭大叫糟糕,望鄉(xiāng)門的人竟真的似乎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了,那么,紅狐貍定然也被他們帶走了。這一去,不知去了哪里?紅狐貍有無危險,會遭多少罪?正驚愣間,眼中突然亮光一閃,一物似乎被火光照中,反射出亮光來。連忙舉起火折細(xì)看,原來一張還未倒塌的木桌上橫著一支金釵,釵尾懸著一塊美玉,在火光下不時反射出亮光來。那支金釵極是眼熟,仔細(xì)一看,正是溫紅狐常插于頭發(fā)上的那支,忙將火光移近,驀地里見到金釵下面模糊地刻著幾個字,字跡甚是潦草,隱隱約約辨認(rèn)出是“二月二十來嵩山”幾個字,正是溫紅狐的筆跡。

  謝恩腦袋中轟隆一聲,喜極而泣,溫紅狐留下的幾個字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猶如茫茫黑夜中斗然現(xiàn)出一盞引路的燈籠。這幾個字定是溫紅狐在他們撤離之際,聽到他們的話后,匆忙之際用金釵在桌面上刻字留言給他的,一時之間,恨不能立時飛到嵩山,救她于水深火熱之中。

  當(dāng)下拿起金釵,用力抹去字跡,出了山洞,心想:“紅狐貍留字顯然是要我二月二十日之前趕到嵩山去,與外公所說不謀而合,只是日子相差幾天罷了。難道望鄉(xiāng)門還真的有什么陰謀不成?紅狐貍?cè)粽娴氖峭l(xiāng)門的人,她怎么會不跟我明言?望鄉(xiāng)門的人又怎么會把她帶走?不管了,先趕去嵩山再說?!?p>  一時腦中念頭紛至沓來,亂糟糟的,理不出一個清晰的頭緒,外公的話與溫紅狐的留言交錯在腦中出現(xiàn),直覺覺得望鄉(xiāng)門這幾年經(jīng)營望鄉(xiāng)臺、此刻又突然全盤撤離頗不尋常,透著太多的疑點,遠(yuǎn)非表面看來那樣簡單,但到底問題出在哪里,卻一點也看不出來。當(dāng)下不再多想,到了望鄉(xiāng)臺側(cè),滑行而下。此刻上下這冰峰,對他而言已是駕輕就熟,身形如箭一般飛速滑下,速度越來越快。

  滑行正速時,忽然腳上劇痛,撞在一物上,整個人頓時不受控制,凌空飛了起來。原來他撞在了當(dāng)時獨上冰峰插在冰峰上尚未曾拔出的鐵棍上。這時一不留神,無巧不巧,竟然直挺挺地撞了上去。冰峰滑不留手,毫無措手之處,壁虎游墻功也使用不上,頓時順坡直滾而下。

  忽忽之間,已快到峰底。謝恩畢竟功力長進(jìn)不少,雖然頭腦暈暈乎乎,五臟六腑都欲翻轉(zhuǎn)過來,腦海倒底還是有一絲清明,見峰底一塊巨石迎面撞來,當(dāng)下內(nèi)力流轉(zhuǎn),腰背一挺,伸出雙腿,貫足功力,往巨石上踹去。竟意欲憑著雙腿之力,多多少少阻住一些下沖之勢。至于雙腿是否要斷,一時也顧不了那許多了。

  豈知那巨巖塊頭雖大,卻是根基不穩(wěn),謝恩下沖之勢加上這一踹之力,力量巨大無倫,那塊巨巖抵擋不住,骨碌碌一聲,頓時向下翻去,跌入了深谷之中,喀嚓砰蓬之聲不絕,漸去漸遠(yuǎn),終于隱沒不可聞。

  謝恩也料不到會有此變化,猝不及防之下,雙腳已滑了出去,半個身子都在深谷之外。情急之下,雙手亂揮亂抓,只盼能抓到什么東西,但到處堅冰凝結(jié),觸手處皆是滑不留手,什么東西也抓不牢,終于大勢所趨,翻身滾下深谷。

  幸好這深谷雖然很長,卻并不陡峭,加之雪深沒膝,謝恩滾了半天,滾到谷底,除了手腳擦破了十?dāng)?shù)條血痕之外,并無大礙。謝恩大叫幸運,站起身來,拍掉滿頭滿臉的冰雪,仰頭向上望。這深谷極長,要爬上去,只怕要很花費些功夫。

  吐了口氣,又坐倒下來,心想:“珠穆朗瑪峰果然是天下第一高峰,還沒到山腳,便有這許多兇險之處。大自然的神奇,確非人力所能比擬。”嘆了幾口氣,只覺手腳頭腦擦破處血跡凍結(jié),絲絲的抽痛,站起身來,胡亂掏些金創(chuàng)藥敷上。

  只見身后靠著的東西是一個極大的雪球,而這個雪球之前是一道滾下來的痕跡,頓時明白雪球中之物正是那塊巨巖。那塊巨巖本來也不過丈余方圓,此時體積增大了二三十倍,象是一個龐然大物。謝恩暗暗稱奇,心想:“這雪球如此龐大,什么東西能阻住它的沖勢?若不是這雪球阻擋,我只怕還要往下滾,滾之不歇,滾滾不絕,滾成一個大雪球?”

  想到這里,噗哧一聲笑,轉(zhuǎn)到雪球后頭,只見雪坡遠(yuǎn)延,綿綿無絕,數(shù)里之內(nèi),一目了然,不但毫無一可阻雪球沖勢之物,連一個稍稍隆起的小土丘也沒有。心里大是驚奇,圍著這雪球看來看去,卻看不出一絲特異之處。

  怕一個失足,又再摔倒,不敢久走,轉(zhuǎn)了幾圈,便靠著雪球坐下來歇息。他背靠著雪球,身上熱力傳到雪上,積雪迅速融化,一滴滴往下流,不一會兒便浸濕了他的外衣。謝恩感到背脊陣陣涼氣直沁進(jìn)來,冰冷之極,當(dāng)下挺身站了起來。便在這時,忽地聽到一陣異樣的聲響,心頭一震,忙又坐倒,將右耳貼在雪球上。

  空寂的雪地中,只聽得嘀嗒、嘀嗒之聲自地底深處傳來,聲音隱隱約約,若非凝耳細(xì)聽,根本聽不真切。嘀嗒之聲愈來愈急,愈來愈密,似是水珠滴落之聲。謝恩一怔,隨即見到坐身之處,積雪已快融盡,雪水貼著巨巖底部緩緩消失,流入地底,頓時恍然大悟,怕了一下額頭,笑道:“原來如此!”

  他在閱讀書籍時曾看到有關(guān)冰川的描述,心知處身之地必是一個冰窟,只因臨近地面的冰層稍薄,所以那巨大雪球滾到此地之時,便壓碎了冰層,嵌了下去。一明此理,頓生探奇之心,當(dāng)下奮力幾掌,擊在冰層上,只聽一陣喀喇聲響,冰屑四濺,腳下已然現(xiàn)出一個洞口,碎冰簌簌落在窟底,撲撲作響。

  探頭往洞里一看,幸好并不甚高,當(dāng)下涌身躍入洞中,牢牢站穩(wěn)身子。抬目望去,只見這冰窟甚大,四周有好幾個岔洞,四壁的冰平滑如鏡,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自己的身影,只見自己頭發(fā)蓬亂,衣衫襤褸,活如一個流浪漢,苦笑了笑,揀了一個最大的岔洞走了進(jìn)去。

  一路上冰光朦朧,光線互相折射,淺藍(lán)的、碧綠的、紫紅的、橙黃的,五光十色,變幻不定。謝恩興趣盎然,猶如走入了天堂。只見這條冰洞象一條游蛇一般,時粗時細(xì),忽高忽矮,有時不得不彎下腰來才能走過,但這反而更是引起了他的好奇心,想瞧瞧這盡頭到底有些什么。冰洞深處還不時有寒潮涌來,但謝恩內(nèi)功精純,倒也不怕。

  再走一陣,謝恩眼前一敞,忽地走入了冰窟群中,到處都是冰窟,大大小小的岔洞盤來繞去,有的互相連接,有的卻是死路。謝恩興趣十足,這個窟鉆進(jìn)去看看,那個洞溜進(jìn)去蹓蹓,欣喜莫名,宛如走進(jìn)了神話世界中一般。待得肚中咕咕作響,餓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已找不到來路,這才大急起來,暗暗叫苦:“這真是自尋死路,這里冰川縱橫,冰窟迷離,我這番闖進(jìn)來,只怕永世也找不到出路了。我自己死了倒不打緊,卻害得紅狐貍受苦,巴巴地等我去救她,望穿了秋水。她等不到我來,一定痛苦萬分,萬念俱灰,說不定還以為我負(fù)心呢。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卻哪里還分得清東西南北。

  轉(zhuǎn)了幾圈,想想這也解決不了問題,當(dāng)下依靠直覺,擇定一洞走去。走了一支香時分,發(fā)覺不對,又退回來,如此連試幾次,都是白費力氣。不是冰洞七扭八拐,走到回頭路上來了,便是前有堅壁擋路,是條死道,或者發(fā)覺路途與進(jìn)來時大大不同,定然不對。試了幾次,謝恩氣也泄了,腿也軟了,當(dāng)下休息一陣,吃飽肚子,再尋出路。

  這一次也不知往前走了多久,人都快麻木了,終于聽到漆黑的前方傳來潺潺水響,不禁精神一振,有水就必有宣泄之處,當(dāng)下急奔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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