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坐調(diào)息一炷香,蘇木棉覺得自身修為回來的差不多了,她伸了個懶腰,先前的煩惱陰霾一掃而空。想起那暗無天日的幾日,可憐自己差點都成了海蚌干了。
算啦算啦,她大人大量就不計較了,誰暗算了她,自然有蘇煥幫她出氣。也不知蘇煥人間待了這會兒,有沒有查出什么來?
正想著,玉娘端著個碗走了進來。剛挨著蘇木棉坐下,蘇木棉隱約看見她咽了咽口水,她好奇著往碗里一看,忍不住笑了。
“我讓人給你熬了補身子的雞湯,你多喝一些,這可是老母雞,補的很?!庇衲镎f著,又不自在地咽了一下口水。
蘇木棉端過碗瞧著碗里厚厚一層的油花,笑道:“也是難為你了,把自己的私藏都拿出來了?!?p> 玉娘在妖宮養(yǎng)了一窩雞,這是上下都知曉的事,輕易無人能碰她的雞,除非她自己愿意拿出來。今蘇木棉受了傷,她毅然決然拿出了自己養(yǎng)了許久的老母雞,這份情誼,厚重得很吶。
蘇木棉正與玉娘拿這雞湯說著笑,蘇煥的信蝶晃晃悠悠飛了進來,玉娘只斜睨了一眼,瞬間變了臉色。那信蝶不知道經(jīng)歷了什么殘破不堪,比上次蘇木棉見到的那只信蝶還要受傷,想來妖君此刻定是遇到了棘手的艱難處境。
“忘川異動,快去凡間找許清!”
寥寥幾字,蘇木棉暗覺不妙,手中的雞湯打翻在地,玉娘也顧不得心疼了,急急問道:“君上這是何意?”
先前蘇煥悄悄動過忘川的封印,蘇木棉心中暗忖今次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技重施,可字里行間猜不出他的心思,蘇木棉隱隱覺得不安起來。
“不然我們?nèi)ネ纯??”玉娘提議道。
“不用了?!碧K木棉手一揮,叮囑道,“看好妖界,此刻開始妖宮戒嚴(yán),我去凡間走一趟?!?p> 玉娘即刻著手妖宮布防一事,妖君不在,蘇木棉的話便是最高指令,她從來不會質(zhì)疑。蘇木棉馬不停蹄到了凡間,她掐指一算,如今凡間的科舉考試應(yīng)該放榜了,不知道許清考得怎么樣,此刻是否已經(jīng)回了家。她只是略略思考了一番,便騰云回到了許清的老家,果不其然,今日城中熱鬧的很,四處鞭炮鑼鼓聲齊鳴,街上擠滿了老百姓,都在等著看新科狀元騎著高頭大馬游街。
許清昨日傍晚便進了城,言如玉與他一道回來,昨晚已經(jīng)回了家。先前他們兩家的婚事鬧了大烏龍,如今許清高中狀元攜言如玉回來,一切便不言而喻,先前還看著笑話的人,如今通通都閉了嘴。言家聽說女兒與狀元一道回來了,也是笑得合不攏嘴,早沒了前頭氣急敗壞的模樣,言老爺不得不感嘆,還是自己這個女兒聰明絕頂更勝一籌。如今許清被皇帝欽點入翰林院,比現(xiàn)在這城中的縣官品級都高,因而縣官大人接了消息昨日提前就在城門口等著,并親自迎接他住進了客棧,按照慣例許清需要騎著高頭大馬宣鑼打鼓一番游街接受眾人恭賀,所以要等到第二天一大早,在城中轉(zhuǎn)完一整圈,才可以回家叩拜父母感謝父母養(yǎng)育之恩。許家一直希望子承父業(yè),可如今兒子爭氣直接考了個狀元,他們是又喜又憂的只能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
蘇木棉站在云頭等了一會兒,直到聽見底下的歡呼聲,她探頭往下一看,那騎著大馬胸前綁著大紅綢花的,不正是許清么。
雖然考了狀元,可許清的神色平靜,仿佛這事早就成竹在胸并沒有什么值得驚喜的。他臉上沒什么表情,偶爾咧一下嘴角便算是對周圍人的回應(yīng)。蘇木棉先在云頭暗暗觀察了一番,蘇煥既然說忘川異動,那為何此刻許清還好好的在這里?若是蘇煥那里真的有事,一分一秒的耽擱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蘇木棉掂量著,又看了看底下的許清,她想著蘇煥讓自己來找許清,那必定是要她做點什么的,她咬著嘴唇,唇齒間露出一點白,隨即身子輕輕一探,周身一陣變幻,她變回了先前女俠的裝扮,手中握著的還是那日搶親時的劍。
飛檐走壁,一陣旋轉(zhuǎn)落地,她定定站在了街上,堪堪擋住了許清的去路。
馬兒一聲嘶鳴,許清穩(wěn)穩(wěn)拉住了馬頭。蘇木棉握著劍的手緊了緊,抬頭看他,正巧對上他的眼睛。那眼睛,帶著五味雜陳的情緒。四周漸漸安靜了下來,很多人認(rèn)出了她就是當(dāng)日搶親的那個她,紛紛竊竊私語。眾人一時摸不清情況,也不敢大聲斥責(zé),只等著看好戲。
他們這個安靜的小城鎮(zhèn),今年的熱鬧真好看呀。
許清復(fù)雜的神色漸漸清明,身后的衙役正要上前,他伸手?jǐn)r了攔,自己翻身下馬。
不過幾步的距離,許清走得又慢又穩(wěn),蘇木棉握著劍的手越來越緊,直到在她兩步開外,他站定,那容色,似微風(fēng)拂過,從容不迫,又似那第一滴落雨,綻起湖面陣陣漣漪。
“你終于回來了?!痹S清說,平靜的語氣中是期盼成為了現(xiàn)實的釋然。
蘇木棉眉頭輕鎖,許清的態(tài)度讓她疑惑,可現(xiàn)在另一件事更為要緊:“我沒空與你敘舊,你且記得,我以下與你說的話,你一定要牢牢記得?!?p> 許清好似沒有聽見,繼續(xù)說:“我說過,等我高中狀元,便是娶你之時,原以為要食言了…”
蘇木棉眉頭鎖得更深了:“那本就是為了打發(fā)言如玉的謊話,我們現(xiàn)在不是談這個時候,你且仔細(xì)聽我說?!?p> “你以為那是謊話?”許清眼神暗了暗。
蘇木棉有些發(fā)愣,她與許清所想始終不在一件事上,可現(xiàn)在她真的沒有時間去琢磨這些事,她一手握著劍柄,用最快的語速說:“你且聽著,忘川異動,等你回歸仙位,一定要去忘川,一定要去忘川,你記住了嗎?”
牛頭不對馬嘴,許清甚是困惑:“忘川?忘川是什么?”
只是一剎那,他后頭還有許多話未來得及說,胸口一頓,他臉色煞白,周圍眾人尖叫聲四起,身后的衙役迅速圍了上來。許清沉重地吸了一口氣,緩緩低頭看去,蘇木棉手中的劍,直直刺進了他的心口。
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許清分不清是真是夢,可這撕心裂肺的疼卻迅速蔓延開來。他掙扎著抬頭看蘇木棉,“為什么”三個字還未開口,只聽得蘇木棉閉著眼咬牙喊道:“死就死吧?!闭f著,她手中用力,那劍直接穿透他的胸口,蘇木棉的手死死的握著劍柄,直到劍全部沒入了許清的胸口。此刻,他們彼此站得那么近,他清晰地可以看見她的眼睫毛,長長的眼睫毛一顫一顫的,蘇木棉大口吸著氣,他也大口吸著氣。
從未想過,他們之間最近的距離,竟然是這般。死就死吧,這四個字,說的太好了。此刻,他竟然不知道自己還應(yīng)該問她什么,那些日子,他輾轉(zhuǎn)反側(cè)留在心中的話,仿佛隨著這穿透心口而過的劍鋒一起離開了自己的身體,他苦笑了一聲,果真是自己想多了。
死就死吧。
閉眼的最后,他只聽得蘇木棉在耳畔反復(fù)說著:“你記住了嗎?一定要去忘川啊,一定要去啊?!?p> 忘川,究竟是哪里?
罷了,其實也不重要了。
熊安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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