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木棉悶悶不樂回到妖宮,一路上無話,只是急急走著。玉娘看她神色不愉,便默默身后跟著。直到走到了妖宮大門,蘇木棉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眼中神色復(fù)雜,微微還帶著些怒意,她問道:“你為什么一直叫我娘娘?”
“這……”突如其來這么一問,玉娘雖有心虛,仍勉強鎮(zhèn)定地說,“娘娘自己難道也忘了嗎?那日大婚可是六界皆知啊?!?p> “難道蘇煥沒有取消婚禮嗎?”她走時明明留了信說清楚了的,她不想再為難蘇煥,可蘇煥為什么還是這么做了?
玉娘笑得有些不自然:“婚姻豈是兒戲,娘娘當日鬧了別扭,自己一個人跑了出去,君上放心不下,派了暗影始終跟隨保護。君上盼著娘娘心情好了,自然就會回來了。”玉娘始終不知妖君妖后二人之間究竟是有了什么嫌隙,但是妖君對妖后的關(guān)懷她始終看在眼里。
蘇木棉想了想繼續(xù)問道:“蘇煥可看了我留的信?”
“看過了,是我親手給他的?!?p> 見玉娘肯定的回答,蘇木棉更是困惑了。莫不是請了那么多各界有頭有臉的人物,蘇煥拉不下臉面,只得硬著頭皮把婚禮辦了?這么一想,頓時心生愧疚,想想終究還是自己一時任性禍害了蘇煥,他那么喜歡問溪仙子,苦苦追了千年,最后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結(jié)束。他雖然心性冷漠,可向來說話算話,答應(yīng)了娶她,便切切實實做到了,一點不含糊。
他怎么那么傻,她明明已經(jīng)臨陣脫逃了,也就是說她不要他這個承諾了,他何苦還要堅持兌現(xiàn)呢。
蘇木棉一路想著,心中怎么都不是個滋味,她默默往自己寢殿走,玉娘看了看她去的方向,側(cè)身半擋住了她的去路:“娘娘這是要去哪里?”
蘇木棉被她忽然攔住愣了一下,一臉莫名其妙:“我回房間啊?!?p> 玉娘臉色尷尬了一下:“娘娘,如今你的寢殿在那兒?!彼f著,指了指蘇煥寢宮的方向。
蘇木棉的小臉騰地一下就紅了,是啊,她現(xiàn)在是妖后,自然是要和妖君睡一個屋的,想起她方才醒來的時候也是在蘇煥的床上,臉上不免更添了幾分粉紅。以前沒有這層關(guān)系的時候,她大可以肆無忌憚地睡在他的榻上,或者與他挨著一起分食,或者就這么靠著他寬厚的背休息。如今有了這份關(guān)系,倒讓她不那么自然起來。
她這是怎么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心是在什么時候悄悄變了。
蘇木棉不聽玉娘的提醒,執(zhí)意要回自己原來的寢殿,玉娘只當她是害羞,沒再堅持。
蘇煥回來的時候,聽說蘇木棉已經(jīng)醒了,并且回了自己原來的寢殿,放下手頭的事便要過去看她。他一路走得很快,可是到了門口,他卻停了下來,方才的急切此刻卻蕩然無存,內(nèi)心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讓他平靜了下來,他輕輕推開門,步履放的很輕。蘇木棉在梳妝臺前坐著,聽見開門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來,正巧看見蘇煥走了進來。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有一絲尷尬蔓延了開來。蘇木棉沒有說話,她想對他笑一笑,卻怎么也沒笑的出來,是她的任性讓他失了顏面,內(nèi)心的愧疚感讓她無法自拔。
蘇煥慢慢向她靠近,面上似有氣惱又似有責備,他說:“現(xiàn)在可清醒了?”
蘇木棉乖乖點了個頭。
倒是從未見她這么乖覺認錯,蘇煥一時不習慣起來,他倒更希望她還能如從前一樣,耍賴撒潑為了自己的行為找各種荒謬又可笑的理由。那時候,他只覺得她吱吱喳喳的煩得很,如今回想起來,才發(fā)現(xiàn)她的可愛。
蘇木棉從梳妝臺前站了起來:“蘇煥?!彼p輕喚了一聲,問道,“為什么沒有取消婚禮?”
蘇煥抬手正想要去握住她的手,卻聽見她這么一問,他的臉色瞬間暗了下來,把手藏進了袖子里。
“這是我對你的承諾?!彼f。
“可是我反悔了,我于你說清楚了的,你為什么還要這么做?”
蘇煥的眼睛看著她的眼睛,他的眼里滿是真誠,還有那份過于執(zhí)著的堅定,他說:“可我沒有反悔。”
蘇木棉頓時吃了一驚,而后又想起來說道:“可是,問溪仙子……”
“沒有問溪仙子了……”他說,“我們之間今后不要再提她了。”
蘇木棉更是驚詫:“你怎么……”
“問溪仙子“這四個字如今在蘇煥心中變成了可笑,他只恨自己太晚才看明白,竟然讓她耍的團團轉(zhuǎn),被她利用。她明知道祖葉仙君和蘇木棉的關(guān)系,還假裝自己才是祖葉仙君的情劫,并且特意透露給他,讓他吃醋,讓他去找蘇木棉幫忙,一切都在她和仙帝的算計之中,他也不過是一顆被利用的棋子。他被焚天的元神附體,她竟然聯(lián)合仙帝欺騙自己,最終被關(guān)進了鎮(zhèn)魔塔,她竟然從未對自己有過一點感情,哪怕一點救他的念頭都沒有。回頭想想這么多年,始終都是他一頭熱,她卻從未將他放在眼里,更對他是個妖的身份嗤之以鼻,即使是君主又如何,在她眼里也只是個妖精。如若千年前她知道自己無意發(fā)現(xiàn)的元神并不是什么可以當坐騎的神獸,而是妖君蒼樓的元神,怕是她也不會那般小心呵護了。
他自覺英明一世,可原來他才是最傻的那一個,連在自己身邊誰是好是壞都沒分清,忽略了身邊才值得的人。
他的手又從袖子里伸了出來,溫柔地握住了蘇木棉的手,蘇木棉身子微微一顫,他卻抓得更緊了。他說:“我既然娶了你,便是心甘情愿?!睙o人壓迫,這世間,再沒有人可以要挾他,他不是為了臉面,不是為了承諾,那些虛無的東西他從未放在心上,他是心甘情愿。
只恨這心甘情愿太晚,但愿又不晚,一切剛剛好,一切還來得及。
蘇木棉使了使勁,把手抽了回去,不安地放在了背后。
蘇煥手中一空,心仿佛也隨之而去。他不惱,總是需要時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