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葉崢突然感到胸前憋悶、鼻子發(fā)酸。
他錯了。
他不該恨她。
他有什么理由恨她呢,她和他一樣可憐呵。
她同樣失去了父母,她同樣遭受了苦難,她同樣經歷了天塌般的絕望。
他有什么理由去罵她,她不僅站起來了,還站成了一樁柱子——把這個破碎的家撐起來的柱子。
她是個女孩呵。
她經歷的冷眼嘲笑不必他少,她付出的努力卻比他多更多。
就因為,她比他大一歲?
葉崢眼睜睜看著屏幕上的角色小人的血量越來越少,卻不愿再拿起掉在地上的游戲機。
頭抵著堅硬的床板,他深吸了口氣。
放過她,也放過自己吧。
少年眼睫蓋住的眼底看不出情緒,剛拿起雨傘,就聽見門鎖響了。
一身濕氣的墨桂。
“你要出去?”女聲夾著霧氣,啞啞的。
雨仍在下,剛從城北回來的她濕氣很重。
“不?!?p> 葉崢不自然地放下雨傘,脫下風衣,露出小麥色精瘦的手臂。
紅色的耳釘在暖黃的燈光下有些閃。
墨桂也不追問他,她從房間轉到浴室,關浴室的門前看了坐在沙發(fā)上的少年一眼。
“我洗澡了?!?p> 葉崢張了張嘴,卻沒說話。
賈溦,對不起。
這話他怎么能說的出口?
也許是離心力太強,形成彎道環(huán)流,凹岸侵蝕凸岸堆積,才會使他那流水般的眉不再舒展。
心亂。
但他還是說了,憑著一時的沖動,伴著思想的翁鳴,語調都有些走樣。
墨桂擦著頭發(fā)的手頓住了,連坐在她肩上的吉湘也睜大了獸眼。
取成績被打擊到了?
“沒事,”語氣淡淡的,含著認真,“阿崢,成績不算什么,我會養(yǎng)你。”
不出意外的話,她會養(yǎng)他到離開這個子界。
賈溦的愿望,極有可能是葉崢。
葉崢知道她誤會,卻不愿解釋,至少他把想說的話已說給她聽了。
流水般的眉本就好看,此時就像那畫中的長河,配上眸中點點星光,到真有一種世無雙的感覺。
被暖到的感覺極好。
那雨一連下了四天,待雨停后,墨桂忙來忙去又忙活幾天,算今天,已經放假十一天了。
她剛完成“謹記”上的目標,卻發(fā)現已經零點,正準備關臺燈,突然聽到敲門聲。
“咚咚咚”三下后便不再敲。
“賈溦!”少年清冽的嗓音含著緊張,語氣有些急促。
她開了門:“怎么了?”
少年碎發(fā)被壓的有些翹,緊繃著唇角,野性氣質不減,但略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聲中透露著他的慌亂。
“我房間……你、你自己去看?!?p> 他說完,便拉過一旁的板凳,大爺般地坐著。
墨桂進房間打開燈,抬頭。
一只黑色的影圍繞著上空盤旋,翅膀拍擊出的聲音有些可怕。
蝙蝠?
那個動物在這個子界應該叫這名字。
她退出房間,拿了放在桌上的透明塑料盒,又迅速進去。
“嘭”地一聲關門聲令葉崢心頭跳了跳。
剛被噩夢驚醒,他還沒緩過神,卻看到黑影在天花板上盤旋,似鴉,又似鷹。
翅膀拍擊聲由于空間封閉顯得極可怖。
他幾乎奪門而出,連澀在喉嚨中的唾液都沒來得及咽下,直奔賈溦房門。
客廳里燈沒開,只房門上的窗微微透了點兒光。
那束光,神奇般地使他平復,胸腔里也恢復穩(wě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