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保正習(xí)慣性的在傍晚時分去田間看看莊稼,已經(jīng)多年養(yǎng)成了習(xí)慣,這也是他日常必做的事情。
走過一隴又一隴,到秦星浩賣給他的田地,有些自得,有些滿足,這田沒白收,也是畝好田,可惜了,老秦家怎么就出了這么個敗家孩子。
上次聽劉管家說這孩子的腦子傷的厲害,也不知道在城里怎么樣了,那里達(dá)官貴人那么多,城里生活難討啊,他會不會被老丈人趕出家門,露宿街頭呢?
想起秦星浩跑到人家屋檐下面避著雨,東一口西一口的吃別人扔的蒸餅殘羹,李保正越發(fā)覺得自己猜測的沒錯,嗯,這孩子一定是饑不擇食,衣不敝體。
唉,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日難啊,這孩子若是在村中,自己怎么也能照拂一二,想起在城里凄慘生活,李保正搖了搖頭,嗯,回去一定得給家里老二說下,對他嚴(yán)加管教,怎么著也不能抹黑門楣。
在落日與地平面漸漸融合之際,李保正從村口遠(yuǎn)遠(yuǎn)見到一輛馬車疾馳而來,看方向應(yīng)該是要進(jìn)村,難道是家里老大回來了?
李保正瞇縫著眼睛,往村口方向走去,這孩子平日里也不怎么回來,難道是在縣城遇到什么事情回來找自己商量?
馬車漸行漸近,李保正終于看清了來人,那個青衫秀氣的男子怎么那么熟悉,咦?可不正是秦家那小子嘛,真是想什么來什么,看看,還坐在馬車前面,難道是給別人當(dāng)了車夫?
“李保正,此經(jīng)一別,別來無恙?。 鼻匦呛七h(yuǎn)遠(yuǎn)的看到自家村中的地頭蛇,喊話打了個招呼。
果然是這傻小子,待馬車近了,李保正仔細(xì)端詳著秦星浩,沒有想象中衣衫襤褸的落魄樣,也沒有面黃饑瘦的悲慘狀,反而面色紅潤,容光滿面,只是眉眼間有些憔悴而已,李保正有些失望,這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嘛。
“秦大郎啊,這進(jìn)城一趟變化不小,比在村里可精神多了,這怎么想起回村里了?”
秦星浩哈哈笑道:“保正叔還是老當(dāng)益壯,喏,小侄從城里給您帶回了衣服料子,您看滿不滿意?”說著跳下馬車,從車廂里拿出一匹綢緞遞交給李保正。
“呀,賢侄有心了,這怎么好意思?!崩畋U曛蛛y為情說道,還是接了過來。
打手一摸,光滑溫潤,知道是上乘料子,暗暗咂舌,又仔細(xì)打量著秦星浩,難道這小子還真在都城發(fā)了財(cái)?可這才走幾天啊。
難道汴京城的銀子是那么好賺的?可也有進(jìn)城做工的村民,往往去了段時間就跑回村里了,可這馬車,這綢緞,這,這,這完全不科學(xué)嘛!
李保正又打量著馬車,妄圖從車簾縫隙里看出點(diǎn)什么門道。只得秦星浩說道:“保正叔,小侄這些日子到城中尋到走失已久的親戚,只是城里花銷太大,不得已便想將他們安頓在村里,剛好我家中舊宅閑置,就回來一趟?!?p> “哦,原來是這樣啊?!崩畋U凰佬牡挠滞低迪蜍噧?nèi)瞄去。正好吹來一陣風(fēng),將車簾吹起一角,趁這工夫李保正算是看到了。
見里面坐著四個人,其中一個老漢,還有一個端莊的年輕婦人,至于那兩個人他倒是沒看清。
便又猜測到八成是秦星浩被他岳丈掃地出門,然后被一老翁看中讀書人的身份,便將其女兒嫁給了他,更多可能是連家產(chǎn)也給女兒陪嫁了,嗯,一定是這樣,這次不會錯了!
絕對錯不了!
這小子真是塞翁失馬,禍福難料啊,看來這汴梁城機(jī)遇確實(shí)多,嗯,回頭給我家二小子再培養(yǎng)教育,將來也讓他去都城闖闖找找機(jī)遇,以我家那小子的本事,怎么也比這腦子被摔傻的秀才強(qiáng)吧?
秦星浩不知他心中所想,見他在馬車后若有所思的樣子好像一時也走不開,趁此機(jī)會說道:“保正叔,小子這次回來正好要跟您老商量個事?!?p> 李保正聽秦星浩喚他才醒悟過來,“唔,賢侄有話就說,不必拘禮,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必不推辭?!?p> “哈,保正叔還是快人快語,這般爽利,這次我將親戚安頓村里,但田已賣掉,再說他們老人女子亦不事生產(chǎn),村里又沒什么營生,所以每月里我會在城里長慶樓找到劉伯時,讓他帶些月銀過來,您老費(fèi)心招呼給他們弄些口糧過活。如此,小子感激不盡!”
“賢侄哪里話,既然到得咱村莊落戶就是自己人,我回頭給村里說下,哪個閑漢潑皮若擾亂你親戚,我就抽他板子!”
“哈哈,有保正叔這話,小子倒放心了。”
秦星浩又將張氏父女并使女錦兒叫下車來,與李保正見面打個招呼認(rèn)個臉熟,李保正一見張貞娘暗道好個標(biāo)致的小娘子。
又暗暗納悶,這傻小子到底有什么好的,不就是讀了幾年書的秀才嗎,拿眼看秦星浩,心道老秦家的祖墳真是冒了青煙了啊,這小子遇到的女人真?zhèn)€頂個美貌。
秦星浩道:“保正叔,天不早了,小子還要回到家中打理下,就先行一步。改日再去府上拜會?!?p> 李保正提出要秦星浩回他家吃飯給其接風(fēng),自然被秦星浩婉拒了。
回到家中,回想出門前的日子唏噓良多,觸到更多回憶,來不及感慨招呼幾人搬運(yùn)行李收拾屋子,張老漢見村中炊煙裊裊升起,田園生活自有一番別致,倒也滿意。
秦星浩幾人將從路上帶回來的食物作晚餐對付一頓,吃過飯后帶些禮品到村中劉老漢家,答謝上次帶他夫妻二人行進(jìn)開封城。
三間正房,秦星浩將張貞娘和錦兒安置東屋,張教頭則睡西屋,而張三何云啟他們?nèi)嗽谔梦荽騻€地鋪睡上一晚,讓張教頭過意不去,執(zhí)意要跟他們?nèi)藫Q房間睡,當(dāng)然這個意見被三人拒絕了。
一夜無話,寅時雞鳴,秦星浩沒跟張教頭父女打招呼,便讓張三駕車乘著曦光離開了秦家莊。
秦星浩透過車窗望著天邊紅日初升,田間綠禾,路旁林木,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對著趕車的張三說道:“三哥,我們先不急著回京城,往西南方向走。”
張三回頭問道:“西南可就是襄城縣了,浩哥去那里作甚?”
秦星浩雙眼放光,催促道:“別問那么多,只快快行去便是!”
何云啟聽他聲音急促從盤息中睜開眼睛,掃了秦星浩一眼,遙望西南方向,又沉默的閉上眼睛入定。
襄城,那里有什么,竟會讓他心緒波動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