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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城家事

第二十四章 苦中尋樂的少年

舊城家事 淡沫相宜 4266 2019-08-09 19:17:20

  蓉芬和亦德的愛好不一樣,一文一武。

  蓉芬喜歡文學(xué),愛看名著,如言情小說《紅樓夢》、《西廂記》……

  喜歡古文和詩詞,讀《全唐詩》……對作詩的基本要求,如平仄聲有所了解。

  蓉芬對亦德說:‘’做七言詩要'平平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你怎么經(jīng)常顛三倒四,做出的詩不怎么押韻。”

  亦德天性不服輸,逞強回道:“阿姐,不說你比我上學(xué)高兩級,到你這年紀,我相信決不會比你落后。”

  亦德並不愿意學(xué)這些,覺得“沒勁”。他是個野孩子,愛武。喜歡看武俠小說和軍事小說,如《七俠五義》、《三國演義》、《水滸傳》等。

  無錢拜師學(xué)武,只好模仿“練功”。有個做“大俠”,為窮苦百姓“仗義行天下”的夢想。

  蓉芬當學(xué)校圖書館館長后,看了很多開卷有益的書藉,知識面迅速拓寬,文學(xué)水平也得到提高。

  她的性格,隨著年齡的增長和書卷氣的加重,自然地發(fā)生變化,從活潑的小姑娘變成了文雅的少女。

  當時小王家巷是個貧民窟,比不得皮市街是條富人街。

  吳家的東鄰是時家三哥的人工織造坊。該坊的外墻和依笙家房子的外墻間留有一條小弄堂,向南沒幾步路到小王家巷,向北通西北街,到依笙家的正門,也可繞到皮市街。

  另外在吳家住房的西邊,也有個到小王家巷的出口。

  西鄰朱家,租住在時家的石庫門里面,也是窮苦人家。

  朱家每月的租金是五塊大洋,很貴;還有租戶付每月十元大洋的;都是歡歡來收取。

  朱家娘娘,中等個子,衣著樸素,長得很清秀,一雙半大的小腳,走路一顛一顛的。她丈夫在安徽蚌埠教書。

  她的兩個兒子,每天書聲朗朗地勤學(xué)。二兒子朱旭元,因為小時候出過天花,臉上留有麻子,綽號“小麻子?!?p>  朱家娘娘出身書香門第,飽學(xué)詩書,談吐和氣質(zhì)與眾不同,寫得一手好字。

  她和善、熱心,蓉芬有古文中不明白的地方,登門請教,她總是耐心釋義。一個愛學(xué),一個愛教。

  朱家娘娘常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贝巳松芾頋撘饽巳胤?,和蓉芬心中的,封建社會所宣揚的“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想法,一拍即合。

  蓉芬立志要靠讀書出頭,不管周圍發(fā)生的一切,只一心讀書。認為振興家門的重擔(dān)落到了自己身上,為了父母、弟妹,為了好親婆、高媽媽,乃至所有關(guān)心過、幫助過他家的親朋好友,只有讀好書有出息了,才對得起他們。

  亦德空時,常去找朱旭元玩,并一同在他母親的指導(dǎo)下,學(xué)習(xí)書法。

  起初只是朱旭元和他哥哥朱純元練字。

  一只老式的紅木書案上,雕刻精致的筆架上掛了幾支粗細不同的毛筆,有羊毛的、也有狼毫的;宣紙常年舖在桌面,隨時可去寫幾筆;邊上是徽硯、徽墨;還有一疊名家字貼,有王羲之的《蘭亭序》摹本,有趙孟頫、柳公權(quán)和顏真卿的楷書字帖等。

  “小慶官,你也來練?!敝旒夷锬镏鲃诱泻糁?。

  “算了、算了,我不象旭元坐得住,我整天貪玩練不好的,再說有點空還要幫我姆媽做事?!?p>  朱家娘娘說:“寫字又沒任務(wù),干完家務(wù)再練。你可拿字貼回家,隔幾天把寫好的字拿來,我給你紅筆圈點?!?p>  又說:“練字要屏氣凝神,這才是練定力。寫字可以修身養(yǎng)性,字如其人,見字可識人。如果字寫得歪扭,別人會低看你一等?!?p>  亦德很感激,越發(fā)努力,所以字練得很好。

  旭元學(xué)習(xí)很好,他有理想,努力上進,立志要為國為民做個有用之材,這和他母親的“讀書為名利”思想截然不同。

  亦德和旭元的性格、志向相同,且都祟尚義氣,亦德有意仿效“劉備、關(guān)羽、張飛桃園三結(jié)義?!?p>  他們找到鄰居鄭天星,一個六歲,外號叫“小點點”的男孩。

  他長得瘦弱。父親是弄堂口“小堂名家”的吹鼓手。家里窮,穿著破爛,別的孩子總是欺侮他。

  亦德同情苦孩子,見沒人跟他玩,想幫助他。

  亦德問天星:“你愿不愿意和我們義結(jié)金蘭?!?p>  “什么?什么?聽不懂?!?p>  “就是結(jié)拜兄弟,我年齡最大,十歲,是大哥;小麻子小一歲,是老二;你是老三。”亦德說道。

  “好的,好的”,天星很高興。從來沒有人這么器重過他,再說天上平白掉下了兩個“哥哥”。

  亦德說:“我們無錢進關(guān)帝廟燒香,無法在關(guān)公老爺見證下'結(jié)拜',那就上我家去吧?!?p>  領(lǐng)著旭元和天星,進了自家外屋隔出的灶屋間里。

  一齊對著灶臺上方供著的“灶家老爺”跪下,以水代酒,行了“結(jié)拜”儀式。

  讓灶家老爺見證:今后三兄弟有福共享,有難共當;互相幫助,共同提高;盡做好事,絕不作惡。

  不用上學(xué)的星期天,成了做好事的日子。他們常給孤寡老人家中的水缸里拎滿水,幫著去老虎灶泡開水、跑腿買零星東西……

  亦德很活潑,喜歡在北寺塔下面的樹林里用彈弓打麻雀,好不容易麻雀打中后跌落,他又心疼麻雀的眼晴怎么打傷了,怎么腿上出血了……又給上藥、又給包扎,三弄兩弄,結(jié)果鳥逃走了,他又生自己的氣。

  有了兩個兄弟,更是玩瘋了。

  夏末初秋,三人夜里提著小燈籠到荒蕪、潮濕的郊外草叢中,用三角小網(wǎng)兜捉蟋蟀,捉到后放到小竹筒里,回家后轉(zhuǎn)放到有蓋的小園瓦罐中。

  老大、老二要上課,就由還沒上學(xué)的天星看管。好在蟋蟀食量很小,每只每頓僅吃一粒米。

  空閑時,他們打開瓦罐蓋,拿蟋蟀草的毛絲逗蟋蟀。一罐放兩只,互斗決勝負,取樂。

  他們還用帶網(wǎng)的長桿綁上自制的白面筋去柳樹林、楊樹林粘樹上的知了。

  到西瓜田里捉金龜子,用長細繩栓住,讓它飛。

  打玻璃彈子、刮洋畫片、滾鐵圈……

  在蘇州元宵節(jié)晚上的提燈會上,大街上有寫著燈謎的大彩燈集體巡游。而孩子們也會提著用細棍挑起的,點著蠟燭的各色燈上街,如走馬燈,免子燈、荷花燈、宮燈……

  亦德和旭元用細竹條,鐵絲和彩紙給天星精心做了一個“五角星燈”,對天星說:“小點點,這燈合你的大名,是我們給你的禮物,你收好提著?!比缓笕伺d高采烈地外出觀燈。

  還有每年一度的軋神仙,他們也會去看熱鬧。

  亦德對天星說:“你問我什么是“軋神仙”,是因為有人在石路廟會橋邊上,發(fā)現(xiàn)了一個把兩只碗合起當枕頭躺著的人,暗示“呂”字,悟出他是八仙中的呂洞賓。軋神仙就是希望自已也能遇到仙人而帶來好運?!?p>  在地藏王菩薩農(nóng)歷七月三十日生日那天,三人會幫著時家,和歡歡一起到幾個天井的青方磚磚縫里,遍插地藏香,點“地?zé)粝恪?,恰似一條條火龍。

  在八月十五走月亮那天,亦德把自家種的向日葵的葵花籽炒熟后,在一輪明月下,三人邊吃瓜子,邊談笑,漫步到石湖行春古橋看“串月”,十八個橋洞下均可以看見湖中有一個月亮的倒影。

  雖然生活很清貧,但絲毫不影響他們對生活的熱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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