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孫自有兒孫福，不那么死板迂腐的陳海山看到家里的事情塵埃落定，一個人去了學校。
數錢已經數到心滿意足的王文秀，正在整理那些錢，心里盤算著，兒子準備干大事，能剩下點放在家里，每天一個人看著心里也舒坦。
這些錢王文秀小心翼翼的放在家里的箱子里，鎖上之后，試了試沒問題才滿意的笑著看站在背后的陳望中。
母子兩坐在臥室的床沿上，王文秀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向這個準備干大事，手里又有資金的兒子推薦了弟弟王建峰：“你二舅在家里也是瞎混，要不讓他過來幫忙。”
“媽，說句不當說的話，我二舅這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一心想著干大事，你看見過他踏踏實實的干過事情嗎？不都是想著一步登天，天上掉下餡餅的好事情。上次借錢的事情不是我攔著，什么后果也不用我說的太明白吧?！?p> 陳望中也不是個不近人情，老媽面子都不給的冷血貨色，凡事話說在前邊，不至于以后辦了事還不落人好，被人埋怨。
聊到后邊，他告訴老媽，來干活可以，干的不好照樣滾蛋，這沒得商量。
兒子的脾性多少了解的王文秀連聲答應，這個兒子認真起來，可是連自己老子都比不上的人。
韓凱在第二天早上就到了，一路上風塵仆仆，吃了早飯就往這邊趕，自行車的剎車壓根沒用上。
想了一夜自家娘們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心中的疑慮不過是對陳望中這個年輕人不夠了解，相處個十幾天，他也能大概摸清楚此人的脾性底細，若是不妥，那時候抽身也是沒問題的。
第一次在陳家的院子里和陳望中見面的王凱，因為王文秀來之前的疑慮少了那么一點。
這個當媽的全程都知道磚窯的事情，支持的態(tài)度讓韓凱這個外人都有點咂舌。
當二老的真的放心這個在他眼中還是小屁孩的年輕人，撐起那么大項目，投入那么多錢？
一個初來乍到的外人自然不會問東問西，觀其行聽其言，韓凱相信用不多了多久很多事就會明了了。
中午的時候，他又和陳家的一家之主，曾經有過照面也算是認識的人民教師陳海山當面談了一次。
他驚訝的發(fā)現，這個當老師的和王文秀的態(tài)度很一致，似乎一點都不擔心，這個目前看來沒有百分之百把握能成的項目。
“望中還年輕，不管是磚窯的事情，還是平時的為人處世都還欠火候，韓凱你比他大，我就賣一回老，叔希望你多盯著他點。心里別有什么疑慮和其他的想法，大膽放開膀子干。我這個兒子年齡小，但還不至于荒唐到干那種一點譜都沒的事情。磚窯放在林關鎮(zhèn)，你從家里來回跑也不方便，你就住在這里，把這里當成家別見外。”
到底吃了很多米，過了很多橋，又見識過形形色色熊孩子的老同志，從一進屋陳海山就感覺到了韓凱面有難色，似有話說卻不開口。不用想目前這個在外闖蕩多年，口碑還算不錯的年輕人，對自家兒子不放心。
別說是他這個外人，如果沒有昨天那一幕，當老子的陳海山估計比韓凱還要擔心這不靠譜。
算不上定心丸的話，聽在心里也暖洋洋的韓凱，當即表態(tài)：“叔，既然你都說到這個程度了，那我也直說了。你老放心，所有力所能及范圍內的事，我不會掉鏈子。”
陳海山問過兒子韓凱炸窯的事情，那時候他有點擔心，韓凱是不是辦事不認真才出了這事。
沒想到這個兒子告訴他，那是個意外，和韓凱沒多少關系，土法子磚窯局限性很大，這次的失敗會讓韓凱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必然不會犯類似的錯誤，這個人是值得用的。
當時就驚的陳海山說不話來，一件事的道理這個兒子能反過來倒過去的講，還都是有道理的，每每想起，他都會自我安慰的告訴自己，念書沒天賦，所有的天賦都在這上邊了，造化弄人啊。
飯桌上的陳望中破天荒的多喝了幾杯，借著酒興和韓凱大概描述了未來的規(guī)劃。
已經沒有多少疑慮的韓凱問陳望中準備投入多少錢，陳望中反問他：“你看需要多少錢？”
“如果不是小作坊式的磚窯，看你的規(guī)劃和野心，最少也要十萬?！?p> “我準備了三十萬，應該夠了吧?！?p> 這是個很刺激人的字眼，三十萬那年頭在林關鎮(zhèn)這樣的鎮(zhèn)上，比七八十年代的剛出現的萬元戶還要耀眼奪目不可思議。
韓凱不想去追問一個教師哪來這么多錢，沒那個必要，陳望中敢說出這話，當老子的陳海山波瀾不驚，沒有過分的夸張的反應，那只有一個可能，唯一起眼的就是一個教師的陳家真的能拿出這近乎天文數字的三十萬。
陳望中沒想過要嚇唬，或者向韓凱炫耀自己的財力，這個剛剛經歷過人生重大挫折的男人，需要的是信心和對未來的希望，他缺什么陳望中就給他什么。三十萬這個數字，強的過的無數空口白牙的大話。
韓凱的工資也在飯桌上談妥了，剛開始一個月四百，他需要的做的不僅是從零開始的磚窯大計，還要拉起當初那些熟悉制磚的熟人團隊。除了錢別的什么都沒有的陳望中，需要的正是這些。
吃了飯的韓凱也不停留，離開了陳家的小院子，當初跟著自己的那些人，從新拉起來一個隊伍需要時間，看陳望中的意思挺緊急，他沒有多逗留，他說一天的時間就夠了，明天早上把人拉過來。
在農民工和水一樣，那里工資高流向哪里的年代，陳望中也不用擔心韓凱這話放了空炮。
這年頭小鎮(zhèn)上消息的傳遞速度，絲毫不亞于二十年后智能機遍地的年代。半天的時間，陳家那個沒考上大學十八歲的小子，要弄磚窯的事情不脛而走，成了林關鎮(zhèn)進入六月以來最大新聞。
伴隨著消息傳開的便是預料中的謠言，說什么的都有，唯一讓那些人翻過來倒過去思考的，陳望中這小子錢哪來的問題，至今沒什么信服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