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在蕓娘身邊挨來挨去,便象一只小貓一般,蕓娘對它道:“今天也多虧了你幫忙,你也算是有功了。從今往后,山高林闊,你便在那林深樹密的山里好好生活,千萬不能傷人,去吧!”
黑豹兩只頭顱點了點,眼里竟露出幾分依依不舍之意。蕓娘拍了拍它道:“我知道你有靈性,心中感激我們幫你除掉了這個怪物,你是天生的靈獸,今后不可限量,只管潛心養(yǎng)性,要是我緣,我們未必沒有再會之日。去吧!”
那黑豹便朝林中走去,走到林邊,又回來一望,便把朝林中一躍,不見蹤影了。
田七嘆道:“這樣的猛獸,在你面前也象貓兒一般,要不是我親眼所見,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信?!笔|娘道:“天生萬物,萬物都有靈性,象這雙頭云豹,本來便十分有靈性,知道我們是在幫它,所以才這么馴服?!?p> 田七又道:“剛那連那黃蜂也聽你的命令,莫非這世間萬獸都能馭使嗎?”蕓娘搖頭道:“那些靈智低的,便可以按照它們的習(xí)性馭使,靈智高些的,便只能和它們靈智相通,不能勉強(qiáng)了;至于那些兇殘狡詐,惡念入骨的,象今天這樣的兇獸,便不能馭使了?!?p> 田七道:“我從小在山中打獵,今天才知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現(xiàn)在就下山,也好讓那些獵戶們高興一場,再不用挨鞭子了,你們和我一起去,讓我們好酒好肉的款待你們”
蕓娘搖頭道:“我們還在要事在身,要盡快趕路,這酒便不喝了?!碧锲呒钡溃骸敖裉炷銈兠八缼臀覀兂ゴ蠛?,怎么能不到我們莊子里住上幾天?要是莊子里人知道了,還不把我罵得狗血淋頭?我想你們夫妻也不過是去走走親戚、回娘家罷了,便是晚幾天也無妨。我們雖然是粗人,卻知道知恩圖報,要是失了禮數(shù),那可怎么行?”
蕓娘不覺滿臉暈紅,道:“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們不是夫妻,也不是什么回娘家。”便不覺轉(zhuǎn)頭去瞧雀官,卻見他正站在一旁出神。
田七見蕓娘白玉般的臉上陡升紅霞,林子里便也亮了起來,雖然仍是穿著男子衣裳,卻越發(fā)顯得嬌艷中透出英氣,不覺一呆。
蕓娘卻見雀官正在呆呆出神,似乎沒有聽見二人說話,又羞又怒,嗔道:“你在發(fā)什么呆?沒有聽見我們說話嗎?”雀官才回過神來,笑道:“你們說什么來?”
田七忙道:“我邀你們二位到我們莊子上去住幾天,也好讓那些莊客知道打死這樣兇殘怪物的,是什么樣的英雄人物!”
雀官笑道:“不必了,我們還要趕路去江陽縣,不能耽誤,田兄的好意心領(lǐng)了?!?p> 田七急道:“這怎么行?你們二人萬萬要和我一起去莊里,讓我們家家戶戶輪流作東,好好款待,才顯得出我們的一片心意?!?p> 雀官見他一片真誠,拱手道:“我們是真的有要事在身,實是不能去了?!碧锲吲溃骸澳銈儽绢I(lǐng)高強(qiáng),瞧不起我們山里的粗人么?”
雀官連忙擺手道:“田兄說哪里的話?田兄一片摯誠,又是俠肝義膽的人物,我想要結(jié)交還來不及呢,哪能把你看清了?實在是有事,還請?zhí)镄忠娬?。?p> 田七有些不信,道:“我是粗人,向來直腸直肚慣了的,你不要騙我。”雀官道:“我沒有騙你,既然田兄如此盛情,等我們辦事回來,再來你們莊子上拜訪,你看可好?”說完一望蕓娘,蕓娘臉上紅暈未消,微微點了點頭。
田七見苦留不住,只好道:“既然你們這么說,那我便在莊子里等你們來,從這里往北二十里地,有個莊子叫作田家莊的,便是我的住處了,我在家天天等著你們?!?p> 雀官拱手道:“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回來時我們必定來拜訪!田兄,如今我們便要啟程了,再會。”田七也拱手道:“說了這么久,我還不知你們的名字呢?”雀官笑道:“倒是我疏忽了,我名叫公孫羽?!?p> 蕓娘也微笑道:“我姓薛。”她卻不肯輕易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一個陌生男子。田七見她笑靨如花,嬌艷無雙,心里竟發(fā)起慌來,連忙轉(zhuǎn)過頭和雀官道了別,才高高興興的回莊子里報信去了。
蕓娘仍然又恢復(fù)了男子打扮,兩人停停走走,幾天之后便到了江陽縣境內(nèi)。江陽縣城乃是一處盆地,比起四通八達(dá)的臨澤縣小了許多,兩人這幾天走了許多山路,肚子也餓了,便找了一家面館,一人叫了一碗葷面,吃了起來。
蕓娘吃了大半碗面,便已經(jīng)飽了,見雀官仍在吃,便四處打量起來,只見街市上也有賣胭脂水粉的,也有各色店鋪酒樓,路邊正有幾人在練武賣藝的,想起自己小時候也和父親四處賣藝,不知道父親回來了沒有。
正在出神,只見從東方走來一個和尚,穿著一件舊僧袍,雖然打了幾個補(bǔ)丁,卻洗得十分干凈,背上背著個包袱。
這和尚徑直朝面店走來,只見他約二十來歲年紀(jì),長得倒也白凈,只是從左眉角到臉頰上有一道長長的刀疤,幸虧這一刀偏了幾分,不然連眼睛也要弄瞎了。
那和尚雙手合什,念了聲“阿彌陀佛”,便上前道:“店家,和尚想要化一碗素面來吃?!?p> 店家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笑道:“師父可是從普照寺來的嗎?普照寺的師父都是濟(jì)世渡人的活神仙,肯來我們店里吃面,當(dāng)真是我們的福氣,師父快快請坐。”
和尚搖頭道:“我不是普照寺來的。”店家呆了一呆,便道:“要是你不是普渡寺的師父,吃面便要錢了?!?p> 和尚搖頭道:“我沒有錢。”店家冷笑道:“你既然沒有錢,便請到別家去吧,我們這里可不施舍?!蹦呛蜕杏帜盍艘痪洌骸鞍浲臃稹?,道:“和尚要化一碗素面吃?!?p> 店家怒道:“你這和尚,我已經(jīng)說了不施舍,你沒有聽見嗎?”和尚仍是雙手合什,道:“和尚要化一碗素面吃。”店家將面杖提在手里,道:“快走快走,不要在這里煩我。”
蕓娘見這和尚象是個傻子,十分可憐,便把手朝桌子上一拍,道:“店家,那普照寺的和尚是和尚,這和尚也是和尚,那普照寺的和尚吃面不要錢,為什么這個和尚吃面就要錢?”
店家見她樣貌俊秀,氣度不凡,倒也不敢怠慢,忙道:“客官,不是我厚此薄彼,實在是那普照寺的師父們曾傳下法旨,要是有游方僧人來了,萬萬不能施舍他們?!?p> 蕓娘怒道:“這是什么道理?出家人都是一家,哪里還有這么不講理的和尚!”店家忙道:“客官小聲點,普照師的師父神通廣大,要是被他們聽了,可要害苦我了。”
蕓娘心中吃驚,她久聞普照寺的大名,知道這是有名的古剎名寺,但如今到了這里,似乎有些名不符實,便把一兩銀子朝桌上一拍,道:“既然如此,那和尚的面錢我出了,快去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