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其羅從未想過非凡之力居然能在人的肉身當中發(fā)生那么迅速的轉化,可這一切卻實實在在的發(fā)生了。
周圍的僧兵發(fā)出了恐怖而尖利的咆哮,一個個舍棄了還沒從瘋狂當中恢復過來的安其羅,開始向著盲眼的男人進攻。
安其羅本來想要出手,但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了下來。
雖然盲眼人現(xiàn)在好像是在幫助他的樣子,但是,對方終究是曙光之錘騎士團的人,甚至可能是曾經和奧勒平起平坐的監(jiān)察者。
誰知道對方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過,盲眼人似乎也并不需要安其羅的幫忙。
僧兵們從四面八方猙獰的撲了過來,手中嘶鳴著雜亂而癲狂的囈語,盲眼人依舊張著自己混沌無神的灰色雙眼,平淡的望著前方。
安其羅已經握住了灼龍喉的劍柄,準備隨時出手,為他解圍。
但是,下一刻,僧兵們都停在了半空當中。
他們猙獰的神情依舊,恐怖而畸形的臉孔露出一種對血肉饑渴的狂熱。
但是,他們卻像是化作了雕像一般,愣在了原地。
所有仍活著僧兵,在一瞬間由動變靜。
時間被停止了嗎?
不,并非如此。
僧兵們的身形,開始微微的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就好像是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死去的事實那樣,一道平滑無比的劍痕出現(xiàn)在了僧兵們額頭中間。
從額頭,到八目,再到下巴,胸膛。
劍痕順著頭蓋骨劈了下來,沿著脊椎精準的將僧兵們劈成兩段。
血液流動起來,被斬成兩段的尸體自動分開,倒在雪地當中。
突然,在空間當中,出現(xiàn)了無數(shù)道的劍痕。
破空之聲這才傳進安其羅的耳朵里面,曾經每一具僧兵的尸體站立過的地方,緩緩的出現(xiàn)了一道銀色的劍光。
那劍光何其鋒利?僅僅是看著,便升起了死亡的預感。
可還沒等安其羅因為那突然出現(xiàn)的劍痕而感到恐懼,那劍痕也如同瀲滟的水波一般,消失無蹤。
整個過程,好像是死亡的結果最早發(fā)生,然后才是死亡的過程,最后出現(xiàn)了死亡的原因。
如果說,之前黑嚼酋長那樣的強大讓安其羅感到恐懼的話,那么盲眼人的這一手劍術簡直讓他感覺匪夷所思,不能理解。
結果發(fā)生在原因之前,這可能嗎?
“你沒事吧?自己能站起來嗎?”
盲眼人平淡的詢問著安其羅。
這個時候,安其羅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被這無法理解,不可理喻的一擊而驚嚇,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到了雪地當中。
“沒關系。”
安其羅深吸了一口氣,從雪地上面站了起來。
他的心臟怦怦直跳,終于知道對方根本就沒有必要欺騙自己。
這樣顛覆因果的攻擊,估計沒有任何人能夠擋的下來。
“很驚訝,對吧?”
盲眼人依舊是平淡的表情。
“時間并不是一條只會往前流動的河流,也并非從來都是過去決定未來,有的時候,未來也能決定過去?!?p> 他頓了頓,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就像是奧勒現(xiàn)在要做的那樣。”
“那是什么意思?”
安其羅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站在盲眼人的身邊,那些恐怖囈語停止了,眼前瘋狂的景象似乎也在逐漸消退。
“他想改變過去?”
“是的?!?p> 盲眼人點了點頭。
“他想抹去馬格努尼死去的過去?!?p> “什么?!”
安其羅不敢置信的問。
如果馬格努尼沒有死去,舊帝國就不會崩潰,龍王們也不會上位,自己的家族也不會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而被處死,自己更不會來到這個荒蕪的北地。
馬格努尼的死去是一切的開端,如果能夠讓馬格努尼不會死去,那么一切的一切就都不會發(fā)生!
“雖然我看不到,但是差不多能夠想象到你的表情?!?p> 盲眼人發(fā)出善意的笑聲。
“改變過去,讓我們死去的主得以復生,聽上去多么的美妙啊,嗯,剛聽到他的計劃的時候,我也是那么認為的?!?p> 安其羅喘息了一下,有些冷靜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他的計劃并不是那么簡單?”
“是的,改變過去,呵,遠遠沒有聽上去那么美好?!?p> 盲眼人自嘲的笑了笑。
“要想抹去馬格努尼死去的過去,最簡單也是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讓馬格努尼出現(xiàn)在‘現(xiàn)在’,如果馬格努尼在相對于祂‘死去’的那個時間點的‘未來’,也就是‘現(xiàn)在’仍舊確鑿無疑的存在的話,那么就是‘他死在過去’的這個事實是錯誤的,必須修正,過去的時間就會因此而發(fā)生改變?!?p> 盲眼人的話雖然繞口,但是理解起來,原理和他剛才所表現(xiàn)出來的力量是一樣的。
僧兵們被確定了死亡的果,于是為了這個果的誕生,時間便編織出了導致他們死亡的因。
馬格努尼被確定了活著的果,于是為了這個果的誕生,時間便必須要編織出祂仍然活著的因。
這種因果顛倒的事情,安其羅之前從來不認為會發(fā)生,但是盲眼人剛才已經展示出了這樣的可能性,所以安其羅也開始逐漸能夠接受了。
畢竟兩者本身沒有質的不同,只是所牽扯的事情,量上有很大的差距罷了。
“那樣很好,我們沒有阻止他的理由不是嗎?”
安其羅沉默了一會,還是沒有找出盲眼人和奧勒過不去的原因。
“關鍵是,那個被抹去的死亡過去的馬格努尼,不會再是那位我們熟悉的曙光之神了?!?p> 盲眼人嘆了一口氣,聲音突然低沉了起來。
“你注意到了吧?維持著這個教堂結界的,還有這些僧兵身體里面的,都不是正常的,我們熟悉的圣光。”
“不,應該說,那才是最一開始的圣光,圣光的本質,在沒有變成我們熟悉的曙光之神,建立迪拉德帝國之前,馬格努尼神所擁有的力量?!?p> “我們所掌握的,不過是那種力量進行特殊改造,為了適應人類而產生的劣化版本罷了。”
安其羅一愣,臉色突然蒼白了起來。
他想到了曾經在莎都霍斯的神殿當中,看到過的,馬格努尼最原始的模樣。
“你想到了吧?如果那樣一位原始的,狂暴的神明被復活,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事情?”
“如果馬格努尼以那樣的姿態(tài)活到了現(xiàn)在,改變的就不單單只是祂的生死那么簡單了。”
“迪拉德帝國,你,我,真的還會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