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莫飛哥哥
“少爺,坐穩(wěn)了!”莫飛坐鎮(zhèn)車頭,親駕馬車。
“讓開……讓開……?!瘪R車前列兩個朗衛(wèi)駕馬開路,馬車馳行,奔速往前。
車內(nèi)幻兮兒唇上已完全失了血色,兩頰略微灼紅的臉與高燒之狀確乎相像,但死沉的氣息卻似病入膏肓的老孺。
“莫飛,再加快些。”逍遙館館主的整顆心都貫注在她的身上。
蹄疾的迅猛在古凡城清凈的晨曦中惹來聲聲聒噪。
他們的急切刻意得既小心又明顯,看在眼里的黑褂衣者靜靜地站在街城角落,有些事他要么不做,要么就往死里做,而幻兮兒的命,他確定百分百得隕落了,他才會感覺自己上輩子的債討凈了。
“恭喜大人,天助貴相?!焙诠右抡咴阱羞b館的馬車消失在視野后,從容進入巡司衙,對著堂前獨自發(fā)悶氣的上官天則說,“您的惡疾有救了。”
“尊者何意?難不成昨夜毀了的惡水蠱還有它法修復(fù)?”上官天則喜上眉梢。
“非也,池內(nèi)精魂已散,惡水蠱的法子是毀盡了?!焙诠右抡吖逝摰匦靶?,“不過有人卻可救您?!?p> “誰?本大人立刻將他縛來?!?p> “那就要問大人,近來可有人先于煉制惡水蠱之前進了這惡水池?若有,大人命有福兮,若是無,老夫也是為難吶?!焙诠右抡哂幸庖交觅鈨荷砩?,借刀殺人的招在惜命如金的人身上向來好用。
“這進了惡水的幾個全躺在牢里了,大氣不喘幾下的還能指望什么?”上官天則沒了希望的眼里黯然失色。
“大人,躺尸的沒了希望,那您想想活著的啊?!焙诠右抡吡⒓唇釉?。
“幻兮兒?”上官天則不甚篤定的神情里矛盾非常,“她可是逍遙館館主中意的人,這可難辦?!?p> “大人,難道那姑娘不中您的意?古凡城中能有那般姿色的女子除了一個幻兮兒還有誰?咱們又不傷及她的性命,還可助您痊愈,成為大人房中的嬌妾,何樂不為?至于逍遙館,大人只要好好想個恰當(dāng)?shù)姆ǎ嘈旁匐y的事在大人這兒也是輕而易舉的?!?p> 黑褂衣者拋出的誘惑利大于弊,況且昨天初見幻兮兒時他兩眼忽閃,這種不辨的事實之下,他當(dāng)然會選擇拿命好好活著。
“如若這樣,那決不能叫他們回到逍遙館?!鄙瞎偬靹t立做派遣,他不知站在背后的所謂尊者實際上就是把他當(dāng)做有靈活應(yīng)變力的棋子罷了,而那人心里謀算的計需要粉身碎骨的代價。
或者說,惹了逍遙館館主的代價就是將命抵下!
“館主停車!館主停車!”馳出城外不久,馬車后有人大聲叫停。
“何人擾駕?”莫飛停住馬車,揚身跳下。
“館主救命,我家大人突發(fā)疾病,恐怕是之前大戰(zhàn)血蝙蝠時受傷未愈,剛又遭黑魄襲擊,現(xiàn)在危在旦夕,懇請館主救命!”來人跪伏在地,演得情真意切。
“既然如此,我便同你一起去看看。”逍遙館館主下了馬車,“莫飛,兮兒的風(fēng)寒你可要好生照顧?!别^主將手撫在他的肩上,連拍三掌,再三叮囑。
“少爺放心,我保證讓您回來可以在咱逍遙館里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兮兒妹妹。”莫飛臨面對著逍遙館館主,那特意敞炫的嗓子音氣十足。
這十五年來,兄弟二人雖是性格極為不同,但配合默契的度卻發(fā)揮得尤好,半道上被截下的歸途,他們都懂來者不善的理。
兩個朗衛(wèi)跟在館主的身后隨他調(diào)轉(zhuǎn)方向回了古凡城,孤零的馬車傳著輪子壓碾前行的聲,剩下的只有莫飛駕馬的鞭斥聲,馬車內(nèi)靜得出奇。
“來吧,大爺?shù)戎銈儭!蹦w駕車往前不到半柱香的時辰,林叢深處窸窣的聲響就立即引起他的注意,他急急揚鞭,裝弱的戲十五年來館主可是把他練得精了。
逃命,他裝弱的首選第一項。
“駕……駕……”他竭力全力地馭馬,好戲上演前先削削追殺者的氣力也好。
“轟隆!”后面追擊的一群黑衣殺者,追擊疲乏,往前投擲天雷火藥,惡狠地截下了莫飛的路。馬匹在驚懼中慌蹄,車頭隨著馬匹的不安而胡亂擺動,莫飛用力扯住勒馬繩,馬車內(nèi)女子才垂頭側(cè)臥在車窗旁。
莫飛站在馬車上,抽出長劍,打架過招的式,他是絕對亮得出來的?!澳銈兪钦l?膽敢攔住逍遙館的馬車。”
“廢話少說,兄弟們上!”追殺者成群圍攏著莫飛,他們粗濃的眉仿佛在吶威著以多欺少就是妥妥的勝利。
“膿包們,還真以為人多勝算大???要不是少爺只許我出手三招,大爺我全把你們攪坑里!”莫飛心里絮叨著,眼前一個個人多勢大的自負感爆棚突漲。
他們從四面攻擊莫飛,而他只躲不還手,這難能可貴的三招,他可要瞧準時機好好揍。兄弟倆拍肩三下的暗語在十五年前就立下,那時的莫飛調(diào)皮好玩,每每老祖測驗功力長進,都需館主幫他放水,與他事先相約三招,招過則過,而這一約竟持續(xù)十五年未斷續(xù),成了兄弟倆鐵鐵的暗語。
不過,天算和人算想比,人算總是要多花些精力才好遇鬼斬鬼,遇神迎神。
那群膿包們似乎提前商量好了計謀,硬是要將他和幻兮兒隔得遠遠的,本來還能嬉戲的心,一下子被揪緊了,要叫他眼睜睜看著他的兮兒妹妹被這么拐了去,莫飛絕對不甘心,“找死你們!”他盤旋一腿,連踹好幾人,癱暈在地上。圍攻他的追殺者戒心也長了些,眼看好幾個追殺者就要逼近幻兮兒的馬車了,莫飛就算只剩藏掖的兩招,他也不讓這幫人就這么舒坦地從他面前帶走人。
“不想死就給我滾遠點!”他翻身跳上馬車,抽出腰間軟劍,劍刃冷閃,手持劍柄往靠近的追殺者身上揮劍起落,臨近的幾個層疊者從上至下被劈兩半,絕不留情。
諾大的動靜其實早已驚醒了馬車內(nèi)的幻兮兒,見莫飛劍上染血,她憐憫心起,無力地叫喚著,“莫飛哥哥,不要殺人?!蹦w剛開始一直閃躲的招她看得清楚,也能猜測七八分,這是館主特意交代的,而且他自己也那么果斷地舍下她,就算自己心里有點寒瑟委屈,但做大事的男人她又能怪幾分呢?她也知道莫飛疼惜她,才要近身護她,但要因為她自己,讓莫飛多背了幾個殺生的罪孽,她怎么可以如此自私?
“莫飛哥哥,快走?!被觅鈨焊卸魉麑ψ约旱暮?,就像自己初醒時才相識的阿青哥哥。
“什么?”莫飛被幻兮兒突如其來的幾聲親切叫喚樂得懵了圈,竟回頭朝著她瞧。
追殺者見著時機,立刻揮著刀砍下來。
“小心!”幻兮兒驚懼得大叫,倚靠在車窗的身子嚇得臥倒。
“小人!”莫飛反應(yīng)迅速,側(cè)身避刀,軟劍反手一轉(zhuǎn),直妥妥插進揮刀者的腹中。
“遭了,三招都用了!”本能反應(yīng)下的一招白白廢了,莫飛悔得連肚里的小蟲都要穿腸了。
眼看馬車里就是快要到手的人,越圍越攏的追殺者再也等不及了,全都拼命殺來,莫飛若是在馬車上只閃躲不還手,早晚亂刀也會傷及他的兮兒妹妹,“少爺啊少爺啊,你是舒坦著去接戲了,叫我怎么做人?”莫飛矛盾非常,左右皆難。
“莫飛哥哥,快走?!被觅鈨呵茰蕶C會,用力一推,將莫飛推下馬車,追殺者們也趁機又將莫飛和車上的她隔離開更遠的距離。
馬車內(nèi)的兮兒妹妹成全了他的兩難,莫飛親眼見著好幾個追殺者把他的兮兒妹妹真正地拐走了。
“混賬!”他氣火攻心,明明完全可以不讓幻兮兒受到一點兒傷害,卻要為了大局忍著這股鱉孫的氣,“莫飛啊莫飛,你還真是丟人,反倒要人家一弱女子給自己找機會全身而退!”莫飛心里越想越窩囊,“大爺今天就讓你們這輩子都后悔出現(xiàn)在這里?!彼菹铝牛詣Υ虦拭總€妄圖拖住他的追殺者,“啊……”他們四肢經(jīng)脈在莫飛揮劍的一上一下間血濺大地,鮮紅的血液潑灑而開,迎來東面冉升的一輪朝陽。
“上官天則!”莫飛殺紅了眼,怒氣還沒發(fā)泄徹底,持著血跡斑斑的長劍躍上快馬,巡司衙的窩他非掀了不可!
而已回巡司衙的逍遙館館主已經(jīng)開始為躺在床上的上官天則察看傷口。紫黑的傷口腐跡顯眼,碗口大小,確實被黑魄鉆了空子,噬進體內(nèi)。
“果然有詐?!卞羞b館館主輕微診脈,脈象平和,與自己被黑魄襲身時的脈象絕不相同,“居然在自己體內(nèi)養(yǎng)魄,上官天則你可真是自掘死路!”逍遙館館主冷漠地看著床上躺尸狀的上官天則。
“現(xiàn)在死不了,但是等死是肯定的了?!别^主用布擦拭著自己的手,慢條斯理地說著。
衙內(nèi)領(lǐng)衛(wèi)目瞪口呆,幫著下套兒的他們哪里分得清真假。
只是陪著逍遙館館主在房里干等著。
“上官天則,我宰了你!”莫飛操著劍連沖帶跑一路訓(xùn)下?lián)跛男l(wèi)侍。
“莫飛,不可放肆!”館主等的人終于來了。
“少爺,兮兒妹妹被抓了?!蹦w一臉不爽地說,“肯定跟這孫子脫不了關(guān)系。什么時候病不好,非得挑送兮兒妹妹的時候!這湊巧得更像場局吧!”
“休要無理,我家大人傷重,怎會害你兮兒妹妹?”巡司衙領(lǐng)衛(wèi)有心在裝昏睡的上官天則面前邀功表現(xiàn)。
莫飛舉著劍就要一刀卸了他,終究還是被阻下。
而被抓走的幻兮兒心里開始矛盾,究竟她的少爺對她是真心實意,還是興趣來時的寵妾,憐惜她愛護她全要依著他的心情?就如他要半途丟下她一樣,如此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