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該挨的訓
“今日之事我自有說法,你們只管照常做事就好?!别^內屠殺的事非同小可,逍遙館館主臨走前叮囑守密,老祖那邊他決定親自負罪請責。
緊步追來的莫飛沒能趕上事發(fā),又逢墨軒閣的朗衛(wèi)做事高效,他來之前一切都已收拾妥帖。
恢復如初的樣子雖瞧不出端倪卻倍覺異常,莫飛眼力不及只好開口問:“不是說兮兒妹妹有危險么?怎么不見她?少爺呢?哪兒去了?”朗衛(wèi)們寧愿找事忙活也沒有一個敢出頭應答的,要么搖頭悶聲,要么低頭躲避,這一問讓他既尋人無果亦無趣。
默默嘆氣著要走,誰料被推到“非土淵”的綠兒死命慘叫,隔著谷的回響聲聲凄厲,在場的朗衛(wèi)們深怕莫飛怪責,紛紛主動跪下認錯。
“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有事瞞我!”莫飛對著其中一人戳了一指額頭就立馬奔去源處。
廢了四肢的綠兒像個殘破的提線木偶搖搖晃晃垂墜在崖,一絲金蠶線勾在衣襟邊上,虛透得觸目驚心。
“我問你答,若有欺瞞我立即松手。”即將落墜的她被莫飛猛地拎住肩頭,他看了一眼在場的朗衛(wèi)們,冷漠問道,“你因何事得罪少爺?”周圍執(zhí)行的朗衛(wèi)同屬墨軒閣,莫飛一眼就知。
“莫飛少主,冤枉啊,是兮兒姑娘殺紅了眼,要置我于死地?!本G兒死不悔改,一個勁兒想編出令他信服的理由,“若要說個事由,那肯定是之前在隱云老祖面前得罪了她,您看看,她殘忍得毀了我的四肢。莫飛少主,救救我啊?!彼闇I盡垂,憔悴慘白的臉上失盡血色,可憐凄慘之外就是作。
“兮兒妹妹把你傷成這樣?”莫飛冷笑附在嘴角,下作的女人他打心底里鄙棄。
“不僅如此,她還屠殺了許多無辜人,可憐他們與她無冤無仇,橫遭惡禍,尸骨無存不說,死得不明不白,可憐我成了這副模樣,否則我定當回稟主子要她好看!”她把歹毒散在嘴上,人世最后的一丁點的善她恐怕是沒有了。
“好了,我知道了?!蹦w冷漠起身,拎肩的手慢慢松開,綠兒墜崖的驚魂失魄聲并未動容他,從一而終令他憐惜的還是自始至終良善的兮兒妹妹,他可以為她遇強擋強,遇弱削弱,而這,任憑綠兒這樣的歹婦是萬分不及一點的。
莫飛立在涯頂,綠兒那刺耳的尖叫身喊了一剎,淵中聞聲耍起的惡龍即刻騰身撕碎了她。
“非土淵缺的就是這類長了嘴巴不長心的人,處理了好,省得搬弄是非害人。”想到為難兮兒妹妹的人又少了一個,他的心里極其痛快!涯巔惡龍卷襲而來的冷風亦吹得他舒爽給勁兒。
“云飛少主,老祖有請。”靜思堂的值班朗衛(wèi)跑得心急,喘粗了的氣還沒平復就趕緊憋紅了臉先說來意,那焦急皺起的八字眉角暗暗訴說著緊急。
“何事那么匆忙?”莫飛快步回走,素日里見得多的是靜思堂眾人慢條斯理,永遠不慌不忙的節(jié)奏,而面前的朗衛(wèi)汗浹額鬢,與昔不同,看來是事發(fā)緊急。
莫飛一路疾走,一路追問,天塌的事都不及老祖動怒!
“我叫你護云兮功成,你倒好,反教她屠戮!逼將的法子若是有用,老夫何嘗要你親自帶她!你糊涂!糊涂至極!”堂內老祖呵斥聲徹,咄咄而出的話一句緊接一句,“耽擱了云兮不說,你又惹出綠兒一命,你要咱逍遙館妄自為大不成?昊兒啊昊兒!你的沉穩(wěn),你的縝密都哪兒去了?為何屢屢犯責!”老祖揮鞭次次,每記鞭烙都狠狠甩在館主的背上,一鞭鞭紅跡頃刻嚼爛了身上衣裳,嚼出了血腥。
館主只是跪著,沉默的他被心里的懊悔和自責吞沒,鞭落的疼痛他忍在牙縫,隱云老祖的聲聲訓斥像針刺一根根扎在心坎。
“老祖,您息怒,身體要緊,您罵也罵了,打也打了,館主畢竟還要扛起逍遙館的大任,再這么打下去也不是辦法?。 卑⒕乓粋€人圍在身旁求情,鞭起又落地打在館主的身上,他又何嘗不疼惜這個看著長大的孩子。
“少爺!”各種鬧騰的聲響雜在堂里,耳聰?shù)哪w遠遠聽見拔腿就沖。
“他眼里還有逍遙館嗎?還記得自己肩上的大任嗎?”失望的老祖愈打愈激動,手中揮起的鞭子揚得更高。
“老祖,別!別!別!要打打我吧,少爺再這么打下去,徒兒也不活了!”莫飛急忙忙地抓住落下的皮鞭,他雙膝跪地,憐憐求饒。
“立刻撒手!”老祖怒火正盛,攪局的莫飛挨了一腳踹仍不放手。
“讓開?!币褌嘶觅鈨旱酿^主不想再連累莫飛,他費力地將他扯到邊上,“這頓懲戒是我該受的,你不要摻和?!?p> “不,憑什么你說啥就是啥,老祖您要懲戒就一起吧!”莫飛索性跪一起任憑處置。
“翅膀長硬了是吧,好,老夫一并教訓!”老祖今日貫天而發(fā)的脾氣遏節(jié)難控,十幾年來未曾有的怒氣嚇退所有門人,阿九情急,只好偷跑到安頓幻兮兒的地方。
喧鬧不止的靜思堂早已惹散了她的倦意,紅煞襲過的瞬間她總是聽覺比正常時候靈敏,雖未能明了事因,但挨打挨訓的館主卻異常擾亂她的心。
房門之外館主特意吩咐的大鎖冰冷無情地栓住門扇,恪盡職守地將她困在房里,躊躇無法之時,阿九心急火燎地沖了進來。
解鈴還須系鈴人,紅煞發(fā)作的幻兮兒屠戮的兇殘不自覺地消失在記憶里,阿九急急忙忙訴說的那些事,她一點兒頭緒也沒有,零星記得的不過是被館主關進的破陋小屋。至于從阿九嘴中得知在館主眼皮底下自己差點兒被強暴的事她的心惱著一股復雜的情,似乎默默牽絆了她的雙腳。
可她的兩耳偏偏又無遮無攔地把堂里的話全聽得一清二楚。
“老祖,息怒,要打連我們一起吧,兩位少主再吃不消的啊!”以天狼為首的朗衛(wèi)們忍不住全擠進堂里跪求隱云老祖,刺耳尖銳的鞭打聲并沒有因此停止。
“不要!”幻兮兒最終抵不過心里的沖動,她奮力地跑,在人群無意時沖過跪地的朗衛(wèi),猛地護在兩人身前,正對著臉擋下一記狠鞭。
赤紅的鮮血立即淌在臉上,水嫩的皮膚驟然劃開的長痕終于平息了隱云老祖的怒氣。
“云兮,你……”館主和莫飛強力振奮精神搶護在幻兮兒的身前,老祖握住的長鞭無奈地棄在腳下,“罷了!罷了!”他搖頭嘆氣,此情此景他是悲亦是喜。
皮開肉綻的疼灼在臉上,看著兩人背上深深淺淺的血口幻兮兒立馬懂得身后的兩人是如何堅忍著自己戳心裂骨的痛,又是如何誠心實意地對自己愧責。
“老祖,是兮兒頑劣不自知,徒耗館主的精力,叫您失望,請老祖再給兮兒一次機會,兮兒一定竭學七殺弦,途歸氣宗正脈?!彼龏A著兩行淚,連磕數(shù)次頭,“館里隕沒的人命是兮兒犯的錯,兮兒自甘受罰,求您不要再怪他們了?!?p> “你可知……”隱云老祖欲言又止,他沒有啟齒的話幻兮兒又怎會不明白。
“如若今日清白身被毀,兮兒自然也怨,但命中定數(shù)的事兮兒又怎么去怪,尚且老祖您訓責的懲戒已經(jīng)加倍為兮兒討了交代,兮兒又如何敢不知好歹呢?”情緒波動強烈的她跪伏在地上,血息不斷從臉上逃竄,她正起身子避閃憔悴。
“云兮你雖殺人過數(shù),但老夫念你氣煞發(fā)作,且那群人歹意明顯,這件事暫且作罷,至于昊兒的失職失責,既然云兮你不予追究,老夫也不再為難二人?!崩献孓D過身,徑直繞進自己的屋里。
“還不散了去?!卑⒕琶糁娙穗x開,“你們愣著干嘛,趕緊把三位少主扶回墨軒閣療傷啊!”
“不礙事,先替兮兒療傷?!眱扇颂巯е觅鈨耗樕系膫豢下氏入x去。
“你們是要我永遠留著疤不救治嗎?”幻兮兒只好逼著兩人乖乖順從。
妥善安頓了兩人后,幻兮兒叫住了阿九。
“前輩,您可知館中有沒有什么地方可以遏制我體內的兇煞,助我理清功章正法?”
“有是有,不過,你剛染血,恐怕來的并非三晴閣善待的客道?!卑⒕潘紤]周全,三晴清泉確實特別不待見殺氣過重的人。
“不怕,只要能早日習得七殺弦,受點兒苦又怎樣?也不枉館主和莫飛哥哥因我受的傷?!?p> “那也得把臉上的傷治治再去,我先去叫人來止血?!卑⒕胖阑觅鈨呵蟪尚募?,盡量成全她。
不過,較起真來的幻兮兒全然抖擻精神,臉上的傷事小,三晴閣才是她最在意的地方,趁著阿九出門喚人,她隨手扯著衣角捂住自己的傷口就忙躲出屋子。
失了記憶的她忘卻了具體的走向,只好先登上墨軒閣的高處朝著阿九剛剛眼望的方向尋去。三晴閣畢竟是塊絕大的地兒,幻兮兒一眼望去,一處樓閣在云霧繚繞中若隱若現(xiàn)。
“肯定就是那兒了?!彼坏劝差D,自己悄悄跑了去。
氣血盈虧得厲害的她強撐精神,好不容易找對了地方。
靜穆的三晴閣誠然矗立在眼前,閉著的門扇依舊沒有任何人看管,幻兮兒一步步謹慎挨近,這陌生的地隱隱約約透著熟悉的感覺才叫她心驚,她在門前徘徊了一陣,才鼓起勇氣嘗試叫門。
“有人嗎?”她毫無底氣地怯問著,許久沒有動靜的閣內不免焦灼了她,“有人在嗎?”她敲起門環(huán),加大聲音再問,“兮兒無意打擾,只想借貴地一用,求行個方便?!?p> 她貼在門上想聽聽閣里的反應,但除了靜悄的一切,她并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同。
正要抬手再敲的她突然眼前的門開了半扇有余,瞧不見人影的幻兮兒猶豫了會兒,就孤身勇敢地邁進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