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沒有多言,依舊轉(zhuǎn)著那串已經(jīng)發(fā)亮的佛珠,目送著魏子來離開。
太子府。
魏子來隨著侍衛(wèi)回府的路上,又多問了些情況,說是今日阮城城主之孫并未去赴皇帝的宴。
敢情,一大早上,就奔著他這個太子府來了。
又知這人比他年長七歲,氣質(zhì)非凡,已經(jīng)有人猜測,成年之后,此人比他的祖父或許還要再厲害一些。
魏子來唏噓不已,竟有些好奇了。步輦停在府前,未用馬凳,直接一躍而下。
阮清淵被請在太子府東側(cè)最為華美的招待廳里,魏子來在府里小廝的帶領(lǐng)下,遠遠地瞧見一抹煙青色身影挺直地立于柱旁。
他沒有坐在屋內(nèi),就這么站在風(fēng)口。
七歲的魏子來,心里陡然升起一絲敬畏。
穿過一片小竹林,那煙青之色瞧得更加真切一些。隱隱可見男子頭頂?shù)挠裆l(fā)帶,還有那面部恰到好處的棱角,魏子來急行的步子猛然間剎住,一雙丹鳳眼在男子的身上上下打量,久久不能錯開視線。
“太子?”領(lǐng)路的小廝走了幾步遠,發(fā)現(xiàn)魏子來并未跟上,嚇了一跳,又忙不迭地往回走了幾步,躬身,等著魏子來發(fā)話。
“走吧?!蹦暳四悄熐嗌S久,魏子來才堪堪發(fā)聲。
“阮公子,太子爺來了?!毙P喊了一聲,對著阮清淵作了個揖。
魏子來在小廝身后,阮清淵在大理石柱柱邊。
這么一喊,兩個人都直直地往對方的方向望去——
魏子來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人眉梢輕挑,發(fā)絲微亂,明明一雙桃花眼應(yīng)是妖媚,卻讓人只覺深邃,望不穿心思。薄唇緊抿,下顎微收,明明也不過十四歲的年紀,卻一身光芒難掩,矜貴無雙。
“阮……阮……”他抬著腦袋,面紅耳赤,腦中一片空白,一時半會想不出一個合適的稱呼——大底是他打心眼兒里覺得,任何一種稱呼都有攀附之嫌,都會污染了眼前的天神般的“阮公子”。
“太子殿下?!蹦菐?,阮清淵已經(jīng)拾步走了過來,未等魏子來想好稱呼,已經(jīng)先行開口,這聲音沒有魏子來想象中的那般寒涼,甚至還覺得有些暖意,“叫我清淵就好?!?p> 瞧穿了魏子來的窘境,阮清淵及時解圍,誰料這太子殿下卻是一陣一陣惶恐。
“那怎么行……那怎么行……”魏子來似乎很容易臉紅,臉頰霎時又起了紅暈,“你比我年長七歲,如此稱呼多有不妥?!?p> 你比我年長七歲……
阮清淵淡然的臉色有片刻一動,這話,他為何聽著如此不悅呢。
“沒有什么不妥,稱呼僅僅是個稱呼,代表不了什么?!比钋鍦Y站定,冬日的寒風(fēng)吹過,魏子來衣訣翻飛,然阮清淵卻一席挺括,仿佛什么都不能動他分毫。
稱呼……行醉比他年長一輪又多,他們卻以姓名相稱,外人或許覺得不敬,他卻覺得親熟。他叫阮文一聲“爹”,七年卻從沒有過一次促膝長談亦或是把酒言歡。
——稱呼,從來也只是個稱呼,在意不得——阮清淵如是想。
“清……淵……”面前的太子囁嚅著喊了一聲,眸光似有若無地打過來,又害怕又好奇。
阮清淵應(yīng)了一聲:“此次擅自登門拜訪,是清淵叨擾了。只是有一事想請教太子,還望太子坦誠?!?p> 這言語里有謙敬,卻又帶著不容置喙的口吻。
“您說,凡我知道的,必然坦誠以告?!蔽鹤觼磉€是個心智未開的孩子,同明在差不多,沒有什么彎彎繞繞的腸子,這點讓阮清淵省了事。
不過,他順帶著覺得,還是明在那丫頭聰敏些,遇事不慌,膽大心細,這個太子,便欠缺了些。
“不知太子殿下這兩日可曾見過一個七歲女孩兒?男孩子裝扮,藍衣黑褲六角圓帽,月牙眼睛,圓臉蛋,身上略有些肉,挺皮?!?p> 不知為何,魏子來總覺得,阮清淵說這話的時候,那深邃的桃花眼是帶著笑的,那言語里的暖意要更加真切幾分,甚至還覺得這番話不應(yīng)該出自他口,有些不符身份。
不——他關(guān)心的重點不應(yīng)該是這個,應(yīng)該是這段話才對。
魏子來回神,又將阮清淵的話品了品,才驚覺這段描述與他昨夜帶回來的那個女孩兒是多么相似。
他望了望阮清淵,阮清淵正低頭凝神看他,他嚇得一下子將腦袋又垂下去,心里滋味不辨。
這人怎么知道小丫頭的呢?并且看起來似乎還十分了解。他剛剛從昭華宮回來,腦子里還記得清楚,這丫頭跟她母后九成相似。
魏子來咬了咬唇,心里百般斟酌阮清淵的來意,也絞盡腦汁想著,該如何回答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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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淵和子來的此次見面,在他們成年以后會再一次回顧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