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陰縣
縣城西邊靠著城門處,有一間茅草屋孤零零地待著那兒。
按理說,這種屋子早就該被拆了,極度影響縣城風(fēng)貌,但是縣老爺卻好像遺忘了這個地方,而那城門口的城衛(wèi)眼睛卻時不時地往茅草屋前瞟去。
茅草屋前,一個少年手持蒲扇,輕輕搖動,身穿白色儒服,一派怡然自得,身前一張黃木桌,旁邊掛著個白簾,已經(jīng)有點(diǎn)褪色了。
只見上面寫著命里乾坤,鐵口直斷,看樣子是個算命的主。
可桌上又沒有任何算命的東西,容貌似乎又過于年輕,讓人不由得感到一絲懷疑。
這時,一個身穿官差制服的人向著攤子跑來,然后一屁股坐到桌子前面的一個高腳凳子上。
然后向著少年說道:“小先生,今天有急事麻煩您,您看能改下一規(guī)矩嗎?”
少年虛著眼瞅了他一下,說道:“葉捕頭,我的規(guī)矩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是算命的身份,自然就要干算命的事,有什么麻煩,勞你再等一刻鐘?!?p> 葉捕頭一臉為難,但也知道這少年的規(guī)矩,之前的話也只是試試看,現(xiàn)在看來也只好等了。
焦急地等待中,一刻鐘過去。
日當(dāng)正午時,少年不慌不忙地收拾著自己那破攤子。
葉捕頭見狀,急忙搭把手。
很快弄完后,少年把門搭上,也不上鎖,就準(zhǔn)備離開。
畢竟這草房屋邊就是城門,早晚都有人巡邏,還沒有哪個毛賊敢到他那間茅草屋里晃悠。
更何況他那間茅草屋,就算是與龍?zhí)痘⒀ㄏ氡?,那都是更勝一籌,基本是閻王免進(jìn)、小鬼莫來。
隨著葉捕頭快速向著縣城中央的縣衙走去。
路上,少年問道:“此回又是什么事?”
葉捕頭似乎還有些心悸道:“就和上次一樣的情況……”
少年心疑,自己上回應(yīng)該是徹底解決了吧?而且自己后來又仔細(xì)探查過,沒留下什么尾子,那這回難不成又是新的……
到了縣衙門口,年已五十有余身穿朝廷九品官服的樺陰縣縣令,兩只手背在身后,正在來來回回地轉(zhuǎn)悠。
一見到兩人,縣令眼睛一亮,兩撇山羊胡子抖了抖,看起來頗為激動。
未至身前,縣令疾步迎來,說道:“哎呀!小先生,可算等到你了!”
少年也不行禮,只是問道:“上回荀某可是一切弄妥當(dāng)了,這回……怕不是縣尊沒聽荀某之言吧?”
“這……”縣令神色有些尷尬,支支吾吾地道:“小先生,就麻煩你再幫我一回吧!”
算了,就當(dāng)是報他多年來的照顧之恩吧!
“嗯……”少年應(yīng)了下來。
縣令激動地渾身發(fā)抖,手指指著城東的方向,連忙向著葉捕頭吩咐道:“快!快!帶小先生去那鄭秀才的院子里看看!”
“是!屬下領(lǐng)命!”葉捕頭向著縣令行了一禮,便帶著少年趕往城東鄭秀才家。
鄭秀才,雖然出身家境一直不好,但也是這樺陰縣內(nèi),為數(shù)不多腹中有墨水的讀書人。
少年也見過那鄭秀才,確實(shí)是一個知書達(dá)理的人,只可惜……
據(jù)說,今年科舉,這鄭秀才對于舉人之位那是手到擒來。
卻不料,天有不測風(fēng)云,本應(yīng)該去參加鄉(xiāng)試,成功舉孝廉,光宗耀祖的鄭秀才生了一場大病,縣內(nèi)所有大夫都來看過診,結(jié)果都只能齊齊搖頭,嘆息而去。
最后還是少年出手,終于將他救回,只可惜元?dú)獯髠?,急需靜心調(diào)養(yǎng),至少最近的鄉(xiāng)試,鄭秀才是指望不上了。
兩人來到鄭秀才家,一間不大的宅院,門前兩棵楊柳,少年一眼望去卻不見異樣。
葉捕頭走上前輕輕敲了三下門。
咚咚咚!
“咳……咳……誰???”伴隨著咳嗽里面的人問道。
葉捕頭急忙回道:“我是葉明,上回還來過的!”
“原來是葉捕頭??!咳咳……”
門吱呀一聲開了,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的是一個清瘦的男子,面色饑黃,約莫二十歲,原本風(fēng)華正茂的年齡,此刻卻顯得頹然。
一雙眼精神不再,無力地看了看兩人,當(dāng)看到少年時,他眼中才放出一絲光彩,道:“荀兄弟也來了,咳咳……里面請!恕在下身子不便,沒法招呼二位,不嫌寒舍簡陋,咳咳……就請隨便坐吧!”
少年見他狀況,輕輕走上前去拍了拍他肩膀,一股暖流經(jīng)過他身體,頓時便好了幾分,臉上也多了幾分血色。
扶著他到里屋坐著,少年與葉捕頭各自也找了張椅子坐下。
這身體怎會虧空至如此地步,鄭秀才也并非是淫邪之人,那東西上回也被我消滅了,這回又被盯上了嗎?
少年眉頭微皺,詢問道:“鄭兄,最近那種東西又來了嗎?”
鄭秀才身體回轉(zhuǎn)了些,話音中也算有了些力氣,回答道:“荀兄弟慧眼如炬,自從荀兄弟上回幫了在下之后,這家里倒是消停了一陣,可是兩天前,這院子里又開始陰風(fēng)陣陣,在下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少年微閉雙眼,整座宅院如眼觀照,但意外的是確實(shí)未曾發(fā)覺異狀,這……
少年開口又詢問道:“鄭兄的身體如此糟糕,為何不見袖兒她伺候你?”
鄭秀才一聲長嘆,眼神中露出一絲不舍,道:“在下現(xiàn)在這鬼樣子,這輩子也就到頭了,所以就給了她一些碎銀子,讓她回家里去做點(diǎn)正當(dāng)營生,免得她吊死在在下這棵樹上……”
“你……哎!你何時變得如此沒志氣!”少年有點(diǎn)恨鐵不成鋼,當(dāng)初這樺陰縣內(nèi),這鄭秀才可是自己難得瞧得起的人,而且兩人同樣自幼無父無母,所以頗有些惺惺相惜,如今……
聊了一陣也沒聊出什么線索,少年給鄭秀才開了帖藥方,便起身與葉捕頭離開了……
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鄭秀才仰躺在床沿,口中喃喃道:“荀兄弟,在下畢竟不比你吶,你身懷絕藝,就連縣尊也要巴結(jié),而在下沒科舉這條路走,這輩子真的就到頭了,一切都到頭了……”
回來的路上,兩人心情皆有些沉重,于是少年率先道別:“荀某現(xiàn)在沒什么心情,明日葉捕頭再來找荀某一談吧!”
葉捕頭張大嘴欲說些什么,但是話不及出口,少年便已離去,無奈之下,只好先回縣衙復(fù)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