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也不全是壞事,山思緣還在為被流放的兩位兄長擔心時,帝下旨召回了他們,還提拔了他們,以彌補他們所受苦難。
得知兩位兄長第一時間跑去了司馬越府上感謝當年仗義執(zhí)言的恩情,山思緣心中很不是滋味。
好巧不巧,這日她女伴男裝上街辦事,恰好碰到裴該與陳午夫婦起了爭執(zhí)。裴該認出陳午便是那位出錢買下張歡的無恥之徒,本想替張歡主持公道,卻見張歡處處維護陳午,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他怒其不爭,道:
“你好歹也是名門之女,怎地自甘墮落,與這下等人出雙入對,對得起張大郎主嗎?”
“混賬東西!”
陳午跳起來就是一拳,速度極快以至于裴該沒能避開。
場面一度混亂,圍觀者不少,只有張歡撕心裂肺大喊“別打了”。山思緣眼見自家兄長落了下風,感慨陳午進步神速之余,隨手抓起了一把豆子拋灑過去,解了兩人的攻勢。
擔心被張歡認出,她還故意蒙了面。
陳午眼尖,憑著一雙伶俐的眼睛認出了山思緣,故而立馬壓下了怒氣,沒有質(zhì)問。
裴該質(zhì)問山思緣:
“膽敢多管閑事,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想來又是偷雞摸狗之輩,不敢見光吧!”
這裴該的毒舌和暴脾氣,山思緣便是念著兄妹之情也難以容忍??膳c他爭辯,不過白費唇舌罷了。她指了指嚇得面色慘白的張歡,反問裴該:
“你替人出頭,可曾問過她的意愿?你出言侮辱她丈夫,可顧忌過她的顏面?”
“我——”
裴該自知理虧,尚未道歉便拂袖而去。
山思緣將陳午帶出到清凈地,單獨支開張歡,鼓勵他越是被人看不起,越要做出一番事業(yè)來。從他協(xié)理鏢局的成果來看,山思緣堅信他有這樣的實力和決心。
陳午面露感激之色:
“承蒙少主看重,手下一定竭盡所能,不給少主蒙羞!”
“嗯,去吧?!?p> 此時山思緣并未想過化解兩人的恩怨,她只擔心裴該過分世俗的眼光,會給他帶來災難。她決定讓小歧郎去見裴該,借占卜之意點撥裴該。
未曾想剛卜完就被裴該妻子趕出了府。
山思緣追問道:
“情況如何?”
“如你所見?!毙∑缋扇鐚嵉?,“我才論完吉兇,就被趕出來了。你家公主嫂子說了,以后再見我游蕩附近,說些狗屁不通的道理,便打斷我手腳扔山里去?!?p> 那位公主的悍勁兒山思緣早有耳聞,可也不能因此半途而廢。她思忖過后,想從裴嵩處下手。裴嵩倒是極好說通,他答應(yīng)會規(guī)勸自家兄弟,可裴該能聽進多少,便不得而知了。
——
近日玉石生意紅火,鏡奴對此很是不解。世道動亂,民不聊生,富人怎還有銀兩置購這些冰冷玩意兒?
山思緣取下頭上發(fā)簪,道:
“便是山河爛了,也斷不了權(quán)貴之人的斂財之道?!?p> 她做玉石生意,本意也是想“劫富濟貧”。她從南方豐收之地收了糧食,不日便可售賣。
鏡奴又問:
“何不直接贈送呢?”
“我從不教人不勞而獲,升米恩斗米仇,貪得無厭是本性。你若有幸為人,可千萬不能予取予求,過分善良只會害人害己。”
售賣之事雖是自家糧行在做,統(tǒng)籌卻在南北鏢局。陳午忙前忙后,又讓妻子張歡將賬目一一記下,賒欠之人皆在案,整理過后便是厚厚的一本人情帳。陳午謹遵山思緣的命令,買米之人需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無錢無力者才進行賒欠。
——
同樣被提拔的,還有夏侯瑾。
街上有人惡斗喪命,由于死傷眾多,夏侯瑾親自帶人勘察現(xiàn)場。好巧不巧,出事的地方正是山思緣經(jīng)營的白氏糧行。
陳午陳述事情經(jīng)過:
“我的人只負責押送糧食,恰逢有人搗亂,便想出面調(diào)停,誰曾想對方突然發(fā)狂,胡亂出手傷人。他們力大如牛,我?guī)讉€兄弟一起上也沒能摁住,幸得一位小兄弟仗義出手,才穩(wěn)住了局勢。”
夏侯瑾讓陳午描述那人長相,陳午卻表示人多眼雜,想跟夏侯瑾單獨談?wù)劇?p> 到了角落里,陳午才開口:
“那人名叫小歧郎,是我家少主的座上賓。我家少主乃白銀公子,他曾贊許夏侯郎主明察秋毫,料想夏侯郎主定能將此事斷得明明白白?!?p> “那位小歧郎人在何處?”
恭維的話,夏侯瑾素來不喜,故而面色更加肅穆。
陳午略微躬起身子:
“就在南北鏢局?!?p> ——
于是,夏侯瑾轉(zhuǎn)而去見小歧郎。
小歧郎得知其來意,便將實情相告,道那作亂之人乃是權(quán)門爪牙,他們已知曉白銀公子的真實身份,這才派人來搗亂。
那日孫秀等人伏誅,白振卻不知去向。朝廷發(fā)文捉拿,數(shù)日也不見其蹤影。
“郎主若想抓獲此人,在下倒是樂意效勞?!?p> 可惜小歧郎能做的,不過是召集萬象門一起大海撈針罷了。比起大海撈針,夏侯瑾更想守株待兔。以他對白振的了解,白振不會因此作罷。只要白振再次出手,留下活口,他便可順藤摸瓜,揪出白振。
——
有人通報糧行出事時,已是一日后。山思緣有些錯愕,她找到陳午,詢問他糧行出事為何不上報。
陳午卻道:
“屬下想為少主分憂,想等事情處理好了再報少主?!?p> “哦?”
山思源不能接受,命令陳午事關(guān)人命,不許他擅作主張,再有下次便除去他主事之位。
——
入夜,小歧郎坐臺階上觀看螞蟻搬家。陳午妻子張歡端著食盤經(jīng)過,差點踩了上去。
小歧郎笑著打趣道:
“陳郎君好胃口,兩個我也吃不下這么多啊——”
“小郎君說笑了——”
張歡繞路而去,神色略有慌張。小歧郎又坐著會兒,察覺不對,便悄聲摸到陳午住處。
他聽見陳午與人相談甚歡,正好奇之時,一道狠厲之氣直接擊中他的胸口。他認出這是權(quán)門的招數(shù),驚駭之余跳墻而去。
小歧郎一路飛檐走壁,鉆進一戶荒廢庭院。那人也尋入院內(nèi),一間間搜尋,眼看就要進入小歧郎藏身的伙房,被突然鉆出來的暗魂偷襲,又恰逢歸墟使君就在附近,才不甘地離去。
“陳午與權(quán)門有染,山女郎處境不妙啊。”
他決定去山家通風報信,剛出門就被暗魂鉆了空子,奪了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