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冬天的海
顏蕎伊把她的保溫杯裝滿熱水,又拿起她的雙肩背包,翻了翻,確認包里有公交卡,她轉(zhuǎn)身看向坐在沙發(fā)上的蕭寒羽。
她對他輕聲說道:“你回家吧,除夕好好陪你的家人,我收拾一下,就去海邊了?!?p> “你真要去海邊?今天除夕,在家里待著多舒服,海邊風(fēng)大,你春節(jié)后還要繼續(xù)參加總決賽,難得休息兩天,你賽前絕不能再生病!”蕭寒羽有些擔(dān)心地對她囑咐道。
“我會穿很厚的棉服,戴帽子,戴圍巾,戴手套,一定全副武裝到位,絕不會凍到自己,我這次不是去吹冷風(fēng),我是去散步,放心吧?!?p> 顏蕎伊找出軍綠色的棉服,這是她最喜歡的顏色,她還記得第一次見景宇時,她穿得就是軍綠色的外套,景宇恰巧也穿了軍綠色的外套,兩人外套就像情侶裝,她想忘也忘不掉。
每次過節(jié)都會自然得想起他,她記得景宇在的那兩年的除夕,他都會帶她去海邊走一走,他坐在海邊吹口琴,她在一旁隨著旋律自由地翩翩起舞,兩人總是等手腳凍到冰涼后,才肯離開。
她穿上軍綠色的棉服,看著鏡中的自己,回想起以前的往事,黯然傷神。
蕭寒羽看她的臉色,有點像元旦那晚傷情的表情,也就不再阻止她了,他猜想一定與離去的景宇有關(guān)系,不然她也不會突然情緒低落起來。
“我開車送你去吧,下午我也沒有安排。”
“不用送我,我自己坐車去,你回家吧!”
“我說送你就送你,不要耽誤時間了,再耽誤下去,你到海邊走不了幾步,天就黑了?!笔捄鹂戳丝磯ι系溺姳恚筒钍昼娋偷较挛缛c了,再拖延下去,天都要黑了,他走到她身后,命令地口吻對她說道。
顏蕎伊看他一臉堅持,只好聽他的話,讓他送她去海邊。
蕭寒羽帶她來到了都市的海邊,他把車停在臨近海邊的停車位,看她下車后,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總是不放心她自己在海邊,他只好也下車,默默地跟著她。
顏蕎伊背著她的雙肩包,向海邊走去。
蕭寒羽跟在她身后,慢慢地走著。
冬天的海風(fēng)很大,用力地吹在他們臉上,顏蕎伊一臉無感的走著,根本不怕海風(fēng)的孤傲清冷,反而蕭寒羽覺得被海風(fēng)吹得有些冷,他雖然穿了厚大衣,戴了圍巾,可他依舊覺得很冷。
在冬天的海邊散步,對他來說,真的是受冷風(fēng)吹,他一時感受不到來到這海邊能有什么好的。
來時的路上,他發(fā)現(xiàn)她坐在車上一直很安靜,一臉愁苦地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里,也就沒打擾她,他猜想這海邊或許是景宇曾經(jīng)帶她來過的地方吧。
她雖然從景宇幫她伴奏的事件中走了出來,可是深埋在她心里的痛,什么時候才能過去呢,蕭寒羽跟在她遠遠的的身后,不禁想到她的痛。
蕭寒羽沒有再走近她,而是停下腳步,環(huán)顧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天與海連成了一片,海邊除了他和她以外,一個人影都沒有,他的心情突然開闊了很多,心里也感到平靜了許多。
他還是第一次來看冬天的海,雖然一片荒涼,海風(fēng)又很大,又很冷,但確實別有一番風(fēng)情。
他沒想到冬天的海邊,這么寂寥,海水蒼白閃耀,散發(fā)著濃濃的詩意,還真是比夏天的海邊更具有魅力。
“啊……”顏蕎伊站在海邊,看著近在咫尺的海水,海浪翻來覆去,她聽著海浪的聲音,海風(fēng)的呼喚聲,她情不自禁地大喊著。
他聽顏蕎伊吶喊著,釋放著,他向前又走近了些,也學(xué)著顏蕎伊,對著面前的大海,高喊了一聲:“啊……”
他喊完后,覺得心里暢快淋漓,舒爽了很多。
顏蕎伊聽到他的呼喊聲,回頭對他笑了起來。
他對她聳了聳肩,彎了彎嘴角,沒說話。
顏蕎伊回過頭,繼續(xù)看向廣闊無垠的大海,再次喊道:“景宇……如果你希望我,繼續(xù)唱下去,請你給我力量,我一定會好好唱下去,你最喜歡的那首經(jīng)典民謠歌曲,我一定會唱給你聽……如果你想聽,請你來我夢里告訴我,好不好……”
顏蕎伊眼里逐漸有了淚光,她邊喊邊激動起來:“景宇,新年快樂……”
“我真的好想你,景宇,我越是想你,越覺得心痛,我要怎么辦……”她的眼淚終究還是滾落了下來,她對著翻滾不停的海水哭泣著。
蕭寒羽在她身后不遠處聽她傷心地念叨完,看她后背因為哭泣而起伏不停,他也只能默默地陪在一邊,看著后浪推著前浪,他對景宇的離開也感到惋惜和遺憾,并同情著面前這個重情義而容易受傷的女人。
顏蕎伊傷心難過的情緒漸漸地平穩(wěn)了,她轉(zhuǎn)身看向身后不遠處的蕭寒羽,眼含著淚光,她面帶笑意的對他說道:“蕭寒,以前的冬天,你有看過海嗎?”
“今生第一次,多虧你,我才有機會看到冬天這美麗又蒼涼的海!”蕭寒羽平靜地回道。
“是不是覺得冬天的海,很與眾不同?!鳖伿w伊向他走近,說道。
“確實,對我而言,能在除夕這一天,跑到海邊看一看大海,真的很難得,心里開闊了很多,對于過去發(fā)生的一切煩心事,瞬間覺得也沒那么重要了,總之,這次托你的福了!”蕭寒羽對她表達著他的內(nèi)心真實想法。
當他看著這片泛白閃耀又一望無際的大海時,覺得人生在世不易,珍惜當下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他母親的離世,讓他一直難以接受,他前妻的冷漠轉(zhuǎn)身離開,讓他痛苦難以釋懷,而這片冬天的海,卻撫慰了他心靈的創(chuàng)傷,讓他抑郁的心也放松了很多。
“能讓你放松心情,就好!”
顏蕎伊把背包里面的保溫杯拿給他,讓他倒熱水喝一下,暖暖身子,可潔癖的他,根本不會喝。
她摘掉帽子放進背包里,她站遠了一些,對他淡淡地笑著說道:“我隨心跳一下,跳完舞,我們就回去。”
蕭寒羽點點頭,他提著她的保溫杯,看看她,又繼續(xù)看向大海,隨口說道:“需要伴奏嗎?”
披散著檀棕色長發(fā)的顏蕎伊突然聽到他的問話,一時怔住,以為是幻聽,曾經(jīng)景宇也在這片海邊這么問她,當時她開心地告訴景宇,她需要,所以景宇就拿出了他的口琴,為她吹口琴伴奏。
她不想讓臉色太難看,她把臉轉(zhuǎn)向海浪,她努力笑了笑,對他回道:“不用了,海浪會為我伴奏的?!?p> 蕭寒羽看出了她的落寞,對她淡淡地說道:“我指的是手機放音樂給你伴奏,我還從未給人伴過奏,以后如果有機會,我可以為你伴奏一次試試,畢竟你是我發(fā)現(xiàn)的歌壇新星。”
“感謝你的心意,就怕你的音樂細胞不太好,等你練好琴藝,我可以給你機會伴奏,我去跳舞了。”顏蕎伊的長發(fā)被海風(fēng)吹得一直飛揚,她邊向旁邊走去,邊轉(zhuǎn)頭看向他,自然地說道。
她還記得他第一次醉酒后,他醉醺醺地拿起她的吉他彈奏的樣子,雖然能聽出是什么旋律,卻彈奏的亂七八糟,根本不看好他的音樂細胞。
“誰說我音樂細胞不太好,我音樂細胞很強大的好不好?你不要以為你會彈吉他,就看不起我!我也會彈!”蕭寒羽本來平靜的心,被她又刺激到了,對她大喊道。
顏蕎伊看他喊話的樣子,覺得很有趣,不想再理他,她伸出雙手,自由自在地跳了起來,雖然她穿著棉服,但不妨礙她自由的舞蹈。
蕭寒羽看她靈動地跳了起來,沒想到她胡亂跳舞的樣子,倒也說得過去,還算能看。
“你也可以隨心跳一跳,跑一跑,就不會那么冷啦,我的土豪老板,你別一直那么傻站著好不好!”顏蕎伊邊跳邊對他喊道。
蕭寒羽不喜歡顏蕎伊說他一直那么傻站著,什么叫傻站著,明明很酷很帥的站著,她眼睛出問題了嗎,還沒人敢這么說他,真的是讓他心里不爽。
他提著她的保溫杯,跑到她身邊,故意伸出手拉她,有意破壞她自由舞蹈的動作,讓她不能自由伸展。
“你別影響我跳舞,你去那邊跳!”
“我音樂細胞好的很,我拉著你跳吧,一定讓你跳出不一樣的感覺!”
“我不需要!”顏蕎伊一臉嫌棄著他,覺得他只會影響她。
蕭寒羽執(zhí)著地拉著顏蕎伊的手不放,來來回回跳過來又跳過去,就是拽著她,不讓她痛快的跳。
顏蕎伊很無奈,只好轉(zhuǎn)身對著他,拉著他努力跳,可他身體僵硬,一起跳的很辛苦。
顏蕎伊靈機一動,想逗逗他,故意使壞,在他腳下不注意時,伸手把他甩了出去,他一下子身體失去控制,躺在了冷冰冰的沙灘上。
顏蕎伊看他摔倒在地,對他歡樂地大笑起來,一臉幸災(zāi)樂禍地說道:“跳完了,該回去啦!走啦!”
她又快速撿起掉在沙灘上的保溫杯,快速地向海灘的路邊跑去。
蕭寒羽看她跑了,只好硬著頭皮爬起來,追過去。
他在海灘跑步比在平地跑步有些費力氣,他跑地很辛苦,他對她抱怨地喊道:“你給我站住,你故意絆倒我,你還跑!顏蕎伊!你給我站住!”
顏蕎伊邊跑邊笑,海邊充滿了她的笑聲,但她還是被蕭寒羽追到了。
她心里急中生智,在他追上來的那一刻,假裝摔倒,她也怕他萬一生氣自己開車跑掉,她還要自己回去,實在太不劃算了。
“哎呦,我的腳,好像崴到了,有點痛!”顏蕎伊只好趴在海灘上,賣力的演戲。
她皺著眉頭,一臉痛苦著,只想博得他的同情,讓他順理成章地帶她回去。
蕭寒羽上氣不接下氣,剛剛跑到她身邊,她就摔倒了,他瞪著眼睛,有些生氣,冷著臉,問道:“真崴到腳了!?”
“好像是,有點痛!”顏蕎伊怕被他罵,只好繼續(xù)裝可憐。
“先站起來,我看看!”蕭寒羽跑的臉色泛紅,依舊有些喘氣,對她冷著臉,命令道。
“腳踝有點痛,但應(yīng)該也不太嚴重?!鳖伿w伊慢慢地站起來,但故意腿有點瘸地動了動。
“能自己走嗎?”蕭寒羽看她真的有點痛,繼續(xù)問道。
“應(yīng)該可以,我慢慢地走著,你先去啟動車吧,不用管我!”顏蕎伊對自己的演技暫時還是很有把握的。
“誰讓你剛才絆倒我,這就是報應(yīng),看你剛剛小人得志的樣子,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蕭寒羽以為她真的歪傷了腳踝,又氣又想笑地說道。
“誰讓你先過去拉我的,影響我跳舞,我剛剛又不是真的要絆到你,是和你開玩笑呢,誰知道你會站不穩(wěn),你也太小心眼了,這算什么男人!”顏蕎伊順勢而為,努力編織著她的語言,繼續(xù)騙他。
“什么叫算什么男人,真的是讓人生氣!我,我也是,和你開個玩笑,你那么當真干嘛!”蕭寒羽被她整得很尷尬,只好認真地和她解釋道。
“既然都是開玩笑,那就都不要當真好了,你先去啟動車吧,我自己瘸著走過去?!鳖伿w伊低頭嘟著嘴說道。
“算了,如果讓你自己瘸著腿走過去,那我豈不是真應(yīng)了你那句,算什么男人了!上來吧,我背你過去,看你自己走,怪可憐的!”蕭寒羽彎低腰身,對她說道。
“這樣會不會,不太好?”顏蕎伊假裝矜持一下,內(nèi)心已經(jīng)笑爆,這不怪她,都是他自愿的。
“不要再裝了,上來吧!”蕭寒羽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就催促道。
顏蕎伊趴在他的背上,心情這次是真的大好,她的演技成功啦,看來以后她除了混跡歌壇,還可以去嘗試演戲啦。
她覺得他的肩膀還挺結(jié)實有力,她已經(jīng)太久沒被人這么背過了,她記得小時候她父親這么溫暖的背過她一次,她一直記著,那是她親生父親給予她的愛護,而此時的她,心里覺得暖暖的,一點也不覺得冷,這是朋友蕭寒帶給她的溫暖。
蕭寒羽有些費力地背著她,走過沙灘,又走過平路,直到背到車邊,才把她放下,他雖然有些累,但也沒說什么。
蕭寒羽開車載著她回到花田小區(qū)街道邊,顏蕎伊下車后,他還有些擔(dān)心她的腳踝,還在問她要不要去醫(yī)院看一看,怕她自己過節(jié),出入不方便。
“確定不用去醫(yī)院看一下嗎?”
“真的不用了,我慢慢地活動一下,就會好!”
顏蕎伊下車后,把雙肩包背好,對他笑著說道:“我現(xiàn)在覺得腳踝,突然不痛了,好多了,你放心的回去過節(jié)吧!春節(jié)快樂哦⊙?⊙!”
她說完,對他燦爛笑了笑,就轉(zhuǎn)身開心地往小區(qū)大步地走去。
坐在車里的蕭寒羽看著走路正常的顏蕎伊,一臉懵圈,難道她剛才崴腳,都是裝出來的,他剛才還背她走了那么一段路。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自己竟然被她耍了,看她走進花田小區(qū)里面后,他踩下油門,就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