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屬于少年人的臉。
他銀發(fā)紫眸,膚色白皙,眼神絕望而凄楚,嘴角卻緊緊抿在一起,顯露出幾分強(qiáng)撐著的倔強(qiáng)。
祁采蘩一下子就被這少年的情緒給感染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的發(fā)頂,那動作就像是在安撫一只受傷的小獸。
少年眼里有水光閃過,但卻很快就又恢復(fù)了之前那副脆弱卻又不失倔強(qiáng)的表情。
“你是...進(jìn)化者?”祁采蘩的手輕輕碰了一下少年的狐貍耳朵,少年卻像驚弓之鳥一般,騰地一下就從地上彈了起來。
當(dāng)然,由于他身上還裹著半截被子,所以他彈到一半就又原地摔了回去。
眼看著少年的腦袋就要狠狠砸在地面上,祁采蘩忙伸手把人拽了起來。
她一邊幫少年松綁——少年只穿著睡衣,雙手和雙腳都被繩子綁了起來,一邊用自己最溫柔和善的聲音對少年道:“你別緊張,我也是進(jìn)化者,我不會傷害你的。”
少年愣了片刻才低低對祁采蘩說了聲“謝謝”。
祁采蘩摸摸他的頭,然后把自己那套還沒穿過的冬衣拿給他穿,“雖然有點(diǎn)兒薄,但總比你穿現(xiàn)在的這身要好?!?p> 少年猶豫片刻,到底還是拿過祁采蘩的冬衣穿上了,不過他并沒有把自己的睡衣脫下來,而是直接就把那套睡衣套在了冬衣里面。
祁采蘩見他穿完衣服就一直垂著頭坐在那里發(fā)呆,心下不由同情起這個異常好看的少年來。
她把中年女子留下的背包拖到少年面前,“這是...留給你的,你要不要打開看看?”
少年的眼淚一下子涌了上來,他飛快地扭過頭去,不讓祁采蘩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祁采蘩覺得自己都想跟他一起哭了。
既是因?yàn)橥樗桓改笒仐?,也是因?yàn)檫@個明擺著涉世未深、從未見識過任何人心險惡的少年,讓她不由自主想起了3年多前的自己。
那時她也是個在父母的關(guān)懷和寵愛下,無憂無慮生活著的少年人。
彼時她最大的煩惱,也不過就是這次的考試成績,排名不如上次靠前,再不然就是喜歡的角色,在劇情進(jìn)行到一半的時候突然死掉了,讓她不知不覺哭了好久,最后哭腫了雙眼。
曾經(jīng)越是幸福,幸福破碎的時候也就越是難以接受,越是會覺得世道對自己何其不公、何其殘忍。
那時的她,好歹還有周菁菁之流可以咬牙切齒的去怨恨。
怨恨雖然是種相當(dāng)耗費(fèi)心力的情緒,可它至少可以支撐著心懷怨恨的人咬牙活下去。
而眼前的這個少年,他卻連可以怨恨的人都找不出來。
沒人破壞他的家庭、打碎他的人生,他是被自己信賴、愛重的父母親手丟到了荒郊野外。
她深知,這世上真正能讓一個人遍體鱗傷的,往往就是那些他在乎的人。
越是愛重、越是信賴、越是毫無防備,那份傷害就也會越深。
比起她來,這少年才是真正的可憐人。
一直等到少年不再落淚,祁采蘩這才故意做出一副歡快模樣,催著少年把背包打開,“...也許有吃的呢!我都快要餓死了!”
少年碰都不碰那背包,“那你自己打開看看吧。要是有吃的,你就拿去吃?!?p> 祁采蘩嘆了口氣,然后就老實(shí)不客氣地打開背包翻找起來。
背包里果然如同她猜測的那樣,放了食物和水。
祁采蘩湊到少年身邊,故意把薯片的包裝袋搞得嘩啦作響,“你真不吃嗎?很好吃的?!?p> 少年將頭扭向另一邊,“你自己吃吧,我已經(jīng)不需要這些東西了?!?p> 只是,他話音剛落,祁采蘩就聽到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少年的臉頓時紅成了猴子屁股。
祁采蘩偷偷地笑,笑夠了她將薯片遞到少年唇邊,“都餓成這樣了你還逞什么強(qiáng)?。靠斐园伞!?p> 少年卻堅(jiān)決不肯吃,“我已經(jīng)不想活了,你就別管我了?!?p> “為什么啊?”祁采蘩是真的不能理解,在她的觀念里,活著才是人這一輩子的頭等大事。
就像她爸媽曾經(jīng)囑咐她的,她不僅要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活著,而且還會盡可能的讓自己好好活著。
而少年顯然并不認(rèn)為生命才是人這一生能夠擁有的最重要的東西,他依然扭著臉不肯讓祁采蘩看見他臉上的脆弱和倔強(qiáng),“我都已經(jīng)變成這樣了...我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么意思...我的人生已經(jīng)變得一團(tuán)糟...再說,也不會有人希望我這種怪物活在世上的?!?p> “怪物怎么了?怪物就不配活著了?不是,我不是和你說了,你是進(jìn)化者么?跟你情形類似的人多著呢!”祁采蘩抬手,硬是把少年的臉掰到了和自己面對面的方向上,然后又瞪著眼睛,強(qiáng)迫少年與她對視。
“你怎么能這樣說自己呢?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人拼命想要活下去,最后卻還是吧嗒吧嗒的死掉了?你這樣輕怠一條人命,你對得起那些無論付出多大代價都想活下去,但最后卻依然含恨而終的人嗎?”
少年被祁采蘩給訓(xùn)懵了。
他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不是,這位小哥哥,其實(shí)是這種性格來著?
見他一臉呆滯,祁采蘩更生氣了,但她又怕自己把這少年給罵的更想自尋短見,于是她只好深吸一口氣,努力緩和了語氣繼續(xù)勸解那少年。
她言辭懇切、態(tài)度真誠,就連表情都跟著柔和了不少,“我知道你突然遇到這樣的事肯定會很混亂、很傷心,可再混亂、再傷心,你也不能輕言生死??!就算你現(xiàn)在是進(jìn)化者了,你的命也同樣只有一次!要是死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少年見她變臉如同翻書,態(tài)度在溫柔與嚴(yán)厲、嚴(yán)厲與溫柔之間切換起來那叫一個行云流水、圓轉(zhuǎn)自如,心情不由就有那么一丁點(diǎn)的復(fù)雜。
因?yàn)檠矍暗倪@個人,原本占據(jù)了他全副心神的悲傷和絕望確實(shí)少了一點(diǎn),但要說他已經(jīng)因此變得多么樂觀向上,那當(dāng)然也是不可能的。
祁采蘩見他態(tài)度似乎有所松動,忙又再接再厲補(bǔ)充了一句,“要是...必須有人希望你活著你才能打起精神,那我希望你活著,希望你活得好好的?!?p> 少年既驚訝又感動,一股雖然微弱,但卻確確實(shí)實(shí)存在的暖流緩緩流入了他千瘡百孔的心,他問祁采蘩,“為什么?”
十瑚
PS:新書幼苗~求收藏~求推薦~求包養(yǎng)~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