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谷老
大院的大門并不顯眼,就是很普通的鐵灰色雙開鐵門,門口有兩名荷槍實彈的哨兵,目光炯炯,挺拔如松,看上去像是一座很平常的部隊大院,只是沒有一般部隊大院門口醒目的門牌和標語。
遠遠的看見門口哨兵身旁站著的那個肩章上有一顆金光燦燦的五角星的中年人,谷晨秀笑著招呼道:“子誠哥?!?p> 陳子誠一貫沒有表情的臉上也破例的露出了一絲笑意,道:“小秀,你來晚了,老爺子都等急了。”
在這個世界上,能勞動陳子誠親自到大院門口接的客人不多,谷晨秀卻是當仁不讓的一個。
說起來谷晨秀與陳子誠的關系,竟是比她的大哥谷辰生還要親近一些。
戰(zhàn)爭年代,人命賤如草,谷老的原配很早就因病去世了,留下十二歲的谷辰生與兩個未成年的女兒,谷老一邊指揮作戰(zhàn),還要拉拔著一兒兩女,確實比較辛苦,便在組織的關懷下,于50年再婚。
新的妻子小了谷老三十歲,是后勤總醫(yī)院的一名護士,兩人結成連理以后,又生下了一兒一女,也就是谷晨秀和她的小哥谷巳時。
谷晨秀有記憶的時候,大哥和兩個姐姐都已經成家立業(yè),各自被分配到外地工作,只有逢年過節(jié)才能相聚,反而是始終待在谷老身邊的陳子誠,倒更像是一個對她關懷的無微不至的大哥哥。
在肅穆威嚴的陳子誠面前,高思陸顯得有些局促,道:“子誠哥。”
高帥則老實的似個乖寶寶,恭敬的喊道:“陳伯伯?!?p> 看著這對父子倆,陳子誠淡笑道:“老爺子在里面等著呢,咱們進去吧?!闭f著話,引著一家三口走進大門。
這個在外面看上去很普通的大院,進了大門后卻是別有洞天。
依山而建的園區(qū)面積廣大,林蔭茂密,景色秀麗,標準的兩車道柏油主路旁,一條條青石鋪就的小路,曲徑通幽。
大院里大約有二十幾套院子,都是很正宗的傳統京式四合院,四個人走下主路,在小路上兜兜轉轉,穿過林蔭與草地,來到一處門牌是九號的四合院門口,邁步進了院子,剛剛轉過影壁,就見谷老拄著拐杖,在一個年輕護士的攙扶下,已經等在了回廊這里,見到閨女、女婿與胖外孫子進來,老頭忍不住一頓拐杖,嗔怪道:“你這死丫頭,還記得來看你老子???”
這是一個非常蒼老的老人,稀疏的銀白短發(fā)梳理的整整齊齊,飽經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留下的溝壑,他有一雙壽眉,最長的眉峰,竟幾乎超過了眼角,他的雙眼蒼老卻不顯渾濁,閃爍著一種深沉睿智的光芒。
谷云飛,1906年生于西江郡一個小縣城,出身草莽之地,自幼任俠好武,學得了一身好武藝。
33年參軍,打過白匪,打過倭偽,打過國(河蟹)軍,也打過以老米為首的聯合國(河蟹)軍,一生歷經大小戰(zhàn)役無數,有勇有謀,尤其擅長打硬仗惡仗,因此被第一代偉人(異時空啊異時空?。┳u為谷老虎。
建國以來,谷云飛一直都是兵部重臣,從鎮(zhèn)守一方的總兵,一直到兵部尚書,歷經風雨不倒,到了八十年代,老將軍又是第一個響應第二代偉人(異時空)給年輕人讓路的號召,主動退了下來,只是在元老會掛了個名,從此退隱山林,漸漸消失在公眾的眼中。
歲月無情,曾經開天辟地、叱咤風云的元勛大將們一個個逝去,到了現如今,他已是碩果僅存的幾位重量級元老之一。
或許是受到了昨天那場葬禮的影響,谷晨秀忽然感覺自己的鼻子一陣發(fā)酸,眼圈也紅了。
父親真的老了,記憶中的父親永遠像一棵青松一樣傲然聳立,哪怕當年病得幾乎下不了床,也從不肯讓人扶的,這時卻連拄著拐杖都顫巍巍的站不穩(wěn),要一個護士在一旁扶著。
這棵頑強的挺立了一百年,為子孫撐起一片天空的老樹,如今已是油盡燈枯,那微弱的生命之火,似乎隨時都有熄滅的可能。
而這個可能,又像一朵壓頂的烏云,時刻籠罩在谷家上下的心頭。
她還記得十年前給父親辦九十大壽的時候,谷老心血來潮在壽宴現場打了一趟拳,當時贏得滿堂喝彩,可是現在呢?
就算是貓狗,活了一百年也差不多該成精了,何況是谷老這等開國的人杰,看了小閨女的神情,哪還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灑脫的一笑,道:“傻秀兒,別擔心你老子。這人吶,哪有不死的?活了這么久,老子早就不耐煩了,那些老家伙們,還有你媽和你大媽,也在那邊等著急了吧?也該是過去會會老友,陪陪你兩個媽的時候了?!?p> 谷晨秀急得一瞪眼,一把拽住谷老干枯的手臂,嗔怪道:“爸!不許你這么說!”
谷老哈哈一下,拍拍閨女的手背,道:“不說,聽我閨女的!”
這時候,高思陸與高帥這父子倆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一個叫爸,一個叫姥爺。
在最疼愛的小女兒這一家子的面前,谷老沒什么架子,似個尋常老漢般樂呵呵的招呼人進正院堂屋里坐。
谷老的院子是個標準的三進院子,房子都是灰磚瓦頂的二層小樓,前院的正房是會議室,兩側的耳房是警衛(wèi)和勤務人員的宿舍,二進院是谷老的居所和會客的地方,后院則是一個小菜園。
二進院的北面正房,一樓是近六十平米的會客廳,二樓是谷老的臥室和休息室,左右?guī)可舷露际强头浚邮液芏?,哪怕是逢年過節(jié)老谷家老老小小二三十口人都回來團聚,也盡夠住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