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件一本萬利的事情,是魏公公連夜召集他的狗頭軍師們共同商議出來的。
天啟皇帝聽了姚宗文的話有些猶豫,想了想,沒有多少業(yè)務經驗的他不敢就此拍板定主意,天啟皇帝抬眼看了看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王體乾,希望這位王太監(jiān)能給自己拿個章程。
王太監(jiān)那是參加過魏忠賢參謀長召開的狗頭軍師大會,自然是懂得魏公公的意思,熊廷弼這個遼東經略是跑不了了,只不過,現在朝廷里大家都不怎么買魏公公的賬,僅有的一些小弟,也都是如姚宗文等輩,是暗地里投靠的。
還沒出道前,那是要低調在低調,這種大事說了那以后是要背鍋的,這種事不應該自己親自上,為了日后能更好的打擊東林黨,他把這個皮球傳給了內閣大臣,此時的內閣大臣是東林黨人劉一燝。
只要劉一燝拿定了主意,到時候要是遼陽出了事,劉一燝難免要負領導責任,那可就罪過大了,先丟沈陽是東林黨人袁應泰干的,在丟遼陽,熊廷弼可是你劉一燝說沒問題的,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而自己還能給皇帝大人留下一個辦事細心的好印象,說明司禮監(jiān)可不是唱獨角戲的,是和內閣是一起搭班子唱戲的。
王體乾按照事先排演好的一樣,謙恭的彎下了腰,對著天啟皇帝輕聲耳語:“陛下!姚大人說得是,遼東不可一日無經略,既然袁應泰已經被撤職,應當在派遣一人為遼東經略,至于該派何人,陛下不妨問問幾位內閣大臣的意思……”
天啟皇帝聽后,不由得高看了王太監(jiān)一眼,乳娘與魏管家的眼光果然獨到,這個王體乾是個人才,辦事如此謹慎,比起那班子只會上書煩自己的大臣們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他把權力交給那些飽讀詩書有才學的大臣們,不就是為了過幾年舒坦日子,現在呢,舒坦日子沒過上,還把祖宗留下的地盤都給丟了,他想要懲治一下當事人,還被人以辭職想要挾,動彈不得,這個皇帝當的可真窩囊。
再反觀這班對自己百依百順的太監(jiān),他們從來不會板著臉有理有據的妨礙自己鉆研木工事業(yè),不會上書說皇帝不能學門手藝活之類的話,他們還經常鼓勵自己,讓自己對成為一個手藝人有著極大的信心……
自己一開始還不放心他們的水平,擔心他們文化有限,干不好自己交代的工作。
可是現在看來,這班太監(jiān)為人老實忠厚不說,干工作的水平那也是相當高的,既然懂得未雨綢繆,可見是用心去辦自己交代給他們的事情。
而且他們對自己絕對忠心,因為沒有子嗣后代,自己也不用擔心他們謀反,把權利交給這樣的一群人,天啟皇帝是放心的。
天啟皇帝滿意地點了點頭,對著朝堂上站在最前面的一排大臣們喊道:“劉學士何在?!?p> 劉一燝聞言,拖著手中的牙牌,緩緩地從隊列中站了出來:“臣在。”
“劉學士,你是先帝留給朕的股肱大臣,熊廷弼任遼東經略,你覺得如何?!?p> 劉一燝歷經四朝,經歷過挺擊案、紅丸案、移宮案,可謂是見慣了風浪,浙黨首領方從哲走后他成為了內閣首輔。
他也是東林黨人,今日為了保住袁應泰已經惹得皇帝大人不快了,現在這個燙手的山芋又落到了他的手中,要是辦不好此事,那是很麻煩的。
可他是內閣大臣,又是首輔,這個山芋雖然燙手,卻是非接不可。
熊廷弼雖不是東林黨人,但劉一燝也十分欣賞熊廷弼,東林黨的楊漣兄弟時常在自己的耳邊提起熊廷弼的才干,他也有意拉熊廷弼一把,可此時拉熊廷弼一把,無疑是讓他成為爭斗的犧牲品……
但是事到如今,這個黑鍋總得有人要去背,眼下朝廷里能背得起這口大黑鍋的,也就是熊廷弼了,誰讓當年他在遼東那么能干,浙黨的姚宗文都把熊廷弼架在火上烤了,自己就算是欣賞熊廷弼,也只能是含著淚往里面添柴火了。
死馬當活馬醫(yī)了,劉一燝拿定了主意,沉聲說道:“陛下!老臣以為熊廷弼能擔此大任?!?p> “來人,速宣熊廷弼入宮?!?p> ………………
此時黎明剛剛破曉,陽光越過云層灑向遼陽城的戰(zhàn)場之上,明軍與后金軍激戰(zhàn)正酣,雙方從天黑打到了天亮,一撥撥人倒下,又一撥撥的人補上。
幾天幾夜的戰(zhàn)斗,讓雙方都精疲力竭,廣順門前已經成為了主戰(zhàn)場,隨著后金二貝勒阿敏與四貝勒皇太極的加入,明軍雖然氣勢洶洶,滿腔的報仇之心,卻也架不住對方人多,漸漸落了下風。
后金士兵也趁勢攻入了城中,但很快,他們就發(fā)現,他們入的只是廣順門的甕城,所謂甕城,就是在城門外修筑的一個小城,這個小城與城門相互連接,與城墻連為一體,要入城只能從甕城進來,要么能飛檐走壁,要么能把城墻轟出個洞,否則只能是老老實實的從甕城的入口進去,在從城門進入。
進入甕城的后金軍很快就體驗到了被人從腦后拍磚的痛苦,這種痛苦不僅僅是因為有人在自己的腦后拍磚,而是四面八方都可以拍磚……
甕城之所以稱為甕城,主要是目的就是為了甕中捉鱉,由于甕城內四面都是高墻,連個搭手的地方都沒有,只要敵軍一旦入城,城內守軍便可居高臨下的對著敵軍放箭。
由于甕城與城墻相連,站在城頭上的守軍便可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對著敵軍放暗箭扔磚頭。
后金士兵只能是叫苦不迭,擋得了前面防不了后面,顧得了左邊管不了右邊,實在是防不勝防。
明軍士兵毫不客氣的對著進入甕城的后金士兵發(fā)動了第一輪箭雨,漫天的箭雨劃過天空,發(fā)出嗖嗖的破空之聲,最終在無數沖入甕城的后金士兵身上扎下了根。
一時之間是人仰馬翻,戰(zhàn)馬嘶鳴,后金士兵接二連三的落下馬來,久經沙場的莽古爾泰等人當下就面色一變,敏捷的將身子一矮,一只腳從馬鐙上抬起,雙手死死的抱住馬脖子,將自己藏身于馬腹的一側。
莽古爾泰的后金士兵們也都是飽經戰(zhàn)陣之士,一剎那就反應了過來,自然懂得如何應付這種情況,沖鋒的騎兵紛紛學著莽古爾泰將身子放低,隱于馬腹,后面趕上來的盾牌兵則迅速的朝著騎兵的兩方靠攏,擋住了明軍的箭雨。
后金士兵體現出了良好的戰(zhàn)斗素質,雖然不斷有人被弓箭射中,但他們的陣型卻始終如一,高舉著手中的盾牌,靜靜等待著反攻的時刻。
雖然明軍的箭雨一輪又一輪的射來,藏在馬腹下的莽古爾泰等人很清楚,由于要分散守城,廣順門的明軍人數并不多,等著幾輪箭雨過后,那就是他們反攻的時候。
為了緩解廣順門的壓力,從悲痛中緩過神來的白露只能是拆東墻補西墻,調集人馬前往廣順門作戰(zhàn),必須要沖垮敵軍的陣型,城頭上的箭矢才能在用完之前有效的打擊敵人。
但也因為城中的兵馬都調集到了廣順門作戰(zhàn),城中守軍就那么多,廣順門的守軍多了,其余各門的守軍便減了不少,這一細微的調動,也讓在西面肅清門等待多時的努爾哈赤敏銳的嗅到了戰(zhàn)機。
雖然他也不知投降獻城怎么就變成了現在這樣,但他對拿下遼陽城依然有著信心。
之前趁著夜色,努爾哈赤也不好判斷明軍的兵力布防,現在天色大亮,隨著明軍士兵不斷的奔赴廣順門參戰(zhàn),遼陽城其余各門的守備薄弱也就都暴露了出來。
這個時候,努爾哈赤下令,讓一直躲在牛皮車后面的楯兵部隊發(fā)動總攻,勢必破壞明軍城前的護城河。
牛角號再次響起,后金軍的士兵抄起了家伙,開始了他們的拆遷工作。